小河，流水，人家

四川杜录林

小河，流水，人家，水磨

杜录林

小时候，看见石头河的水，害怕了，这么大的一场水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啊，昨天还在卫婆的怀里，突然之间让我赶紧往回走，那时候抱着卫婆不肯走，30以后知道了，水太大自己有了孩子才知道，里孙应该有里孙的去处，这么一场大水，从眉县到岐山蔓延了将近30里，从眉县第五村坡下来，到处是一大片红色的水，回到家里的时候父母只有无言相对。父母就是训导，一天不要胡跑了行不行。母亲说她小时候家里靠摆渡人我以为是给我随意说的，其实，当这一场大水来临时候，人间，母亲不会骗儿子。

现在斜峪关水库修成了，能见到太白山下来大水的人，估计至少要等到100年之后了，那已经是很远的几辈人了，只有耐心等待了。

西府的妇女有一种喜欢朝山的风俗，今天九龙山明天龙华山后天堀山，有条件允许的也就可以到处游览，我小时候也喜欢跟母亲朝山，直到那一年狼来了的时候我再不去了，一个狼跟随了一群人那么长的时间，那个狼竟然没有吃人，但是当时很可怕，都知道有狼，我再也不去了，喜欢听母亲回忆那一条大河边的卫婆家的事，因为我10岁以前一直就在卫婆那么一个大家庭里面生活，因为那时候母亲走路走的很快的，我要跟在后面不停的跑呢。

就像母亲跟着她的长辈跑路一样，那时候石头河水很大，河水没有桥，只有到了秋季列石才露出水面，一家24口人就是几十间草房生活，一口大铁锅，一大家人全凭靠撑船度日，等到石头河水涨了，也就把水田里面的稗子拔完了，麻也长大了，芦苇园子有一长多高，竹子在拼命疯长，家种的竹园一簇一簇的，春天里野生的竹子像一个没人管的孩子，从石头河两岸的水磨房油坊旁边泛绿，河里面的小树丛与太白山下来的花草，让人失魂，就好像回到了母亲的童年，把她的3个姑姑领着凫水，回来的时候一家人嚎啕大哭，四个人一起出去，三个人失去了性命，那时候母亲也才6岁属于在河边玩耍的小孩子，哭完了气的没法，这孩子命这么大啊，弟兄四人哭天喊地，母亲那时候像一个四处张望的心神不宁的宝鸡女孩一样的神情，卫爷弟兄四个人气的不知道说啥了，哭完了，哎呀，就是这么个小祖宗先人，那时候母亲在船上跟长辈才学着撑船呢。

河里面发了大水生意才可以好的呢，河西面的人爱做生意，河东面就是靠种地，跟着她的伯叔就在船上生活，几个伯叔抱着就爱的不舍手，三个亲妹妹的魂好像就寄托在了母亲的身上，一看见母亲活蹦乱跳的神态，就想起了自己的亲妹妹了，成天虽然在船上这个抱完那个抱，福大命大，没法啊，想哭，亲妹妹已经逝去，想爱，就把这个侄女抱在怀里化作自己的三个妹子吧。

这样的生活也是很短的，兄弟四人老大当家，老二负责地里面的农活，最难的就是当兵，只有老三了，老四尚没有气力也只能撑船摆渡而且看不来撑船的方向，靠摆渡人为生毕竟不是长远之计，成天等人坐船，没有人了咋办，好在陕西人好养生，家里面有几口骡子驴是一般家庭的财产，那就把小侄女领上卖牲口去吧，卖完了可以给侄女吃一碗蜂蜜粽子，到街上去，骡子卖了，陕西人的风俗，卖骡子不卖笼头，叔侄两个回家两手空空，穷人越穷越怕穷，母亲看着割韭菜的叔父，被先人撵前撵后不停的往脸上唾，跑都跑不急，最后下跪永远离开了家乡，我再也不回来了，直到46年出去当兵，最终还是回来了，母子离别回家时候还是回到了起点，母亲也哭儿子也哭，一路从河南兵败到陕西，生活到底是怎么了，见到成天抱在怀里的侄女，哭成了泪人。

几个伯叔就把这一个小侄女成天抱在怀里，生怕有一点闪失，以至于我后来跟着母亲经常占便宜呢，就是那么惹人爱，没法啊，爱死人了，对于我的祖辈。

作者  杜录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