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部长的悲剧（短篇小说连载之6）

苏文杰 · 发表于 2016-10-16 16:46

贾部长的悲剧

6

秋去冬来，天气一天凉比一天，贾部长日渐虚弱之躯，已经穿上冬装了。吃过早饭,贾部长正欲出门,漫步到办公室去坐坐。妻子照例像往常一样爱唠叨。她为他沏好了茶，又开始说：

“昨晚小林又没有回来，准是又在外面喝醉酒了吧！”

“醉就醉了吧，今朝有酒今朝醉嘛！”对儿子近来的表现，作老子的已经麻木，习以为常了。

“还不是你这老不中用的害的，儿子是要工作没好工作，要女人又没对好像，你说能不苦吗？人家那些干部子女都弄到了全民所有制单位，就你的儿子到了自负盈亏的农机站，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妻子骂骂例，唠叨不停。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怨谁！”这是过去贾啊长最不相信的话，而今居然也成了他的口头禅。为了避开妻子没完没了的唠叨，他端起茶杯，正欲朝办公室走去。

突然，迎面走进一个人来，是李小霞的哥哥李小东，他右手提着个塑料袋，肩上挎着个帆布包。“贾伯伯，你要去上班吗？我正找你呢！”李小东边走边说地走进屋来，一边将一袋红富士苹果放在桌子上，一边打开肩上的帆布包，取出两样东西：一床粉红色花被单，还同原先一样用条红丝带拦腰揽着；一个精美的盒子，打开来，里面装的就是那只精美的意大利进口表。摆在桌上之后，他说：“这两件东西，都是当初你们送给小霞的她没舍得用，让我还给你们。”刚说完这句，李小东见贾部长老俩口脸色突变，紧张得有些结巴了：

“贾……贾……伯伯，冯……冯……阿姨，感谢你们过……过去对小霞的关照，妹妹委托我带给你……你们一封信。我妈要我转告你们，是小霞对不住你们，我……我们也拿她没办法。”

“果然如此！”贾部长什么都明白了，但为了不失身份，他仍保持着最大的克制。

“请……请你们俩位老人不要生气，具体原因我……我妹妹在信上给你们解释。”说完这些，李小东自觉尴尬，转过身来，就逃也似地走出了贾家的大门，后面立即听到了劈头盖脑的哭骂声。

“还解释什么？分明是过河拆桥嘛！不要脸的东西，谁稀罕你这几个臭苹果！”这是冯福珍的骂声，李小东同时听到的是叮叮咚咚甩苹果打过来的声音。

这李小东一走，贾部长突然感到一股热流从胸口急往上冲，“哇！”一口鲜血喷将出来了，接着是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冯福珍被吓愣了，慌忙跑到区委办公室来，王书记立即派人把贾部长送区医院抢救。

经过抢救，贾部长于上午10:30分终于苏醒过来了。他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亲眼看一看小霞带回来的那封信，冯福珍赶紧叫儿子回家拿了来，打开信封，信上是这样写的：

“贾伯伯、冯阿姨：你们好！

“你们可能已经明白，为什么原来称呼的“爸爸”、“妈妈”变成了“伯伯”“阿姨”，这是因为，从去年开始，我和小林的关系就已经结束了，为了不使你们感到太突然，拖到今天才告诉你们。

“在此，我首先说的是：我还是非常感谢你们的。感谢两位老人家给我的关心和帮助，没有你们的帮助，我仍会象众多虽有才华但没有关系的农民子女一样，无法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但是，你们知道吗？当我以李小霞的名字与小林谈恋爱，并托他求你们推我上大学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次了。前两次，我曾以李小燕、李小菲的名字，两次经大队、公社推荐，都因为我家庭贫困，无礼可送，一次又一次地被你卡下来了。万般无奈，我才出此下策：与小林谈朋友，与你们攀亲戚。想不到这一招一用就灵。至于我最终被推上清华，以及上学后我的成功，那都是靠我自己的实力和自身的造化了。

“本来，开始我与小林虽毫无感情，但我还是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希望能够培育出我们的感情来。但我后来发现，他与你们一样庸俗，在来信中常拿二老对我有恩来压我，逼我尽快与他结婚。现在明白了，他是希望我在他退伍之前就嫁给他。

“可是，我有我的事业，祖国和人民需要我，我不能为你们贾家的一已之私而置祖国和人民的事业于不顾啊！”

“况且，换句话说，我这次拒绝你们的婚约，只是不愿作你们的儿媳妇，你儿子还可以另择佳偶；你贾伯伯当初两次把我的推荐名额卡下来，是会让我遗恨终身的啊！所以，这次回绝你们的婚约，较之于贾伯伯前两次给予我的伤害，还是远不为过啊！所以，请二老不别为此事耿耿于怀，无论正、反哪个方面，我都会终身记得你们的！

“我现在已经耍朋友了，是上一届的清华毕业生，现在中宣部工作，说起来和贾部长你还是同一系统的呢！你们如不介意的话，届时请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你们曾经的未婚媳妇：李小霞

一九七九年十一月十五日

看完李小霞的断情信，贾部长咬牙切齿地说：“好个李……小……霞，你娃好狠……的心啰！”由于气急功心，他又吐了一口血，昏迷过去了。区医院见他病情不见好转，建议他们立即转到县医院去了。到了县医院，医生虽然采用了好几个治疗方案，谁知，一个多月过去了，贾部长的病情不仅没见好转，反而愈加严重了。看看已没有指望，冯福珍便喊了儿子，急急忙忙赶回家为他安排后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