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状元黄崇嘏（历史小说三期连载之二） 作者骆德章

大石

《邛崃经纬》

女状元黄崇嘏

（历史小说三期连载之二）

骆德章

                            （上接本刊第四期）

第二章

一

正所谓天从人愿。

王建从五当山下来，正好遇到唐朝忠武军监军杨复光招兵买马，准备与黄巢决战。当下，王建直奔杨复光大营投军。杨复光见王建生得身壮声宏，英气逼人，又是刚从武当山下来，便知功夫了得，便留他在自己身边当个近卫。

公元881年（唐僖宗中和五年）杨复光以八千人在襄阳击败黄巢所部。闻得僖宗皇帝已避入蜀中，便将八千人分作八部。令王建、韩建、张造、晋晖、庞从、鹿宴弘、李师泰等为都头，号称八都头。传令各部边打边撤，往蜀中护驾。

谁知，这八都头在开往四川途中，有的被黄巢击杀，有的萌生异心上山落草。真正到达蜀中为唐僖宗护驾的就只有王建、鹿宴弘等五个都头了。

唐僖宗皇帝正落迫于蜀地的蛮荒之中，身边只是些太监文官。正怕被山匪所害，忽见王建等赶来，帝心大喜。立刻封王建等五个都头为“随驾五郎”。

王建牢记处洪道长之言，更是鞍前马后，不离皇帝左右。一天中午，御驾一行人至蜀中一山间腹地，那僖宗皇帝瞌睡来了，便就地而卧。可是醒来发现自己头枕在王建的大腿上。帝甚感激，立刻脱下身上的锦衣皇袍赐给王建。王建立刻跪拜称谢不已。

其时，大太监田令孜在侧。见王建很招皇上喜欢，料想这小子将来前途无量，便将王建收作义子。

田令孜原来是京都神策军监军。可是他的神策军一出京都便被黄巢击杀大部。今见王建手下一个个威武雄壮，心下十分欢喜，以为自己力量又壮大了。

第二年春天，战事稍息。趁黄巢大军转战江浙之际，杨复光、田令孜、王建以及其后陆续赶来护驾的陈敬瑄所部便护送帝驾还朝。各路唐军节度使也纷纷闻讯赶来护驾。于是百官称贺，重振朝纲气象。

也许是看王建在蜀中护驾的表现，加上田令孜的极力举荐，王建一入京都就被封为神策军统领。统率京都兵马，护卫京畿帝侧。

那陈敬瑄素来与田令孜不和，见田的干儿子王建大受帝宠，其势力日益庞大。恐自己将来难与争锋，便密奏帝曰：

“那王建本山野村夫，身系朝廷钦犯。这等虎狼之辈不宜久居帝侧，且放外官为宜。”

帝仍念王建蜀中护驾时的表现，赐他利州刺使。

王建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就被排挤出了朝廷，便带着本部一千人马及一帮兄弟伙，往利州上任去了。

二

人算不如天算。

那利州当时地处川陕交界，属中原化外之地，蛮荒得紧。陈敬瑄本想让王建去利州乃龙困浅水之计。谁知当地原有若干溪洞部落，每个部落都有上千兵马，且都骁勇善战。王建一到蜀中，不到一年便招降了八洞番獠部落共约八千余人。加上他从京都带出来的一千多人马。于是王建很快就拥兵上万人。

恰在这时，兵士通报家乡人周庠来访。王建一听大喜，立刻迎出账外。

周庠（音翔），郭博雅，河南名士。祖藉许州，与王建同乡。周庠饱读诗书，曾举孝廉，初在颖州为官。因不愿与上司送礼，后来只落得个龙州司仓参军的小官。本欲进京面圣，又为蜀道所阻。正辗转颠沛，落迫道途之际，闻得王建今为利州刺使。那王建的生平事迹，周庠早有所闻，他认为王建才是干大事业的人，于是便欣欣然拜谒而来。

王建也早闻周庠才名，倾慕不已。同时王建也正为军中文事发愁。今见周庠前来，大喜过望，当即设宴款待。

席间，周庠问王建曾受舞阳府衙杖责之事，王建却笑嘻嘻当众脱下衣服，只见当初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脊背。如今却光鲜亮丽、毫无半点疤痕。周庠又言及王建当年舞阳被缚，众鸟衔食之事，众皆言王建吉人天助，非常人也。

王建得周庠，恰好刘先帝之遇诸葛孔明。

当晚，周庠为王建分析了目前的形势：四川分为东川和西川。川东为顾彦朗所控，而顾乃陈敬瑄宿将，故川东属陈敬瑄领地。目下陈敬瑄以朝廷之名，重兵在握，不可招惹。当前只宜先取阆州，以阆州、利州为根据地，徐图发展。

就在王建的虎狼之师攻克阆州的时候，朝廷中的陈敬瑄、田令孜为争盐税之利与中州节度使王重荣又暴发了战争。未待开战，忽报黄巢大军逼近京都。僖宗皇帝不得已又再次避乱入川。

陈敬瑄一到成都便听说王建兵强马壮，攻城掠地，在川西大肆扩充军马。军事上对他构成了明显的威胁。便与田令孜商量，欲招王建暂回成都，往后借黄巢之手剿灭王建。田令孜却说：“那贼王八嘛，本是我的干儿子，我一封信招他来就是了。”

于是陈敬瑄便立刻派人传书招王建成都护驾。

王建立刻整顿军马往成都进发。不料大军行至德州，却闻陈敬瑄反悔了。

原来陈敬瑄手下一参军名叫李义，此人极有见地。连夜进言陈敬瑄：

“王建乃虎狼之辈，今提虎狼之师入城，你是能指挥他的军马还是能解下他的兵权呢？如果两者都不可能，你不是在自请刀斧加颈吗？”

正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陈敬瑄立刻大悟，连忙下令阻住王建，不准放王建一人一马进城。

田令孜站在成都城头抚慰王建。王建以为僖宗皇帝仍在城内，便跪地大拜，要求面见皇上。可城上乱箭射下，王建不得已绕城而走。

此时周庠进言：

那陈敬瑄既已不仁，我们又何必与义。自古成大事者，必以王师之名则能名正言顺，方始天下归心。于是王建转回德州立刻传檄四方，历数陈敬瑄叛逆之罪。申言陈敬瑄护驾是假，劫持皇上是真，号召天下共讨之。

是年秋，王建整顿本部人马攻打成都。奈何成都乃当年诸葛武侯所建，城高池深，坚不可摧。

周庠见成都急切难下，便提出先攻下成都周边的柳城、彭州、忠州、邛州、崇州等州县，而使成都成为孤城的战略方针。

公元888年，朝廷命陈敬瑄率兵攻打夔州、施州。另派太监韦昭度为四川节度使，以挟制陈敬瑄。

王建闻韦昭度一到成都，便把大军驻扎于成都城外，自己亲率五百精兵黑夜里潜入成都，将韦的近卫亲兵全部砍杀。然后直入成都府衙对韦昭度说：

“我的兵士们没有粮草，他们是要吃人的（当时盛传黄巢以碾人肉为食）。当今天下之事，关东藩镇反叛才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你只管回京辅佐皇上，这里攻打陈敬瑄的事就交给我吧！”

韦昭度本是锦衣玉食的太监出身，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吓得连忙把成都的印符册藉交与王建，当天便回京复命去了。

韦昭度刚走，王建立刻占据成都，并派兵拆除栈道，扼守剑门，切断蜀地与中原的通道。

此后数年，王建又连克资州、戎州、雅州、嘉州、眉州等地。朝廷为了笼络王建，便封他为蜀王。

从此，王建更加肆无忌惮，不到两年便扫荡四川全境及陕西、湖北大部，成了名副其实的蜀王。

王建一面在外开疆拓士，一边抓紧四川的内部建设，使蜀中境内成了晚唐战乱中的一片静土。

三

王建霸业初定，又有一位高人飘然入蜀，助他来了。

来者是贯休禅师。这贯休，乃浙江南溪高登人氏。俗姓姜。13岁出家，曾隐浙江灵隐寺。晚唐时期以诗书画艺才名播满天下。在中国书画史上享有极高的声誉。留有《禅月集》书画传世。号禅月大师。曾在江西、湖北等地传经播道。

贯休为人，落拓不羁。大街上边走边吃东西，口中喃喃自语，旁若无人。荆州节度使成汭向贯休讨教书法，贯休却说：

“此事可登坛而授，安可草草教之。”

成汭封他官职，贯休不受而去。

公元892年（唐昭宗景福二年），贯休入吴，拜见吴国国君钱镠。并呈《献钱尚父》一诗。诗中有：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寒霜十四州。

钱镠不悦，令将十四州句改为四十州。贯休却说：

“州也难添，诗也难改。闲云野鹤，何天下不可飞耶！”

于是拂袖而去，飘然入蜀。

王建虽书读不多，却最能礼贤下士。当下闻贯休禅师前来，大喜过望，立刻率亲兵迎出十里开外。奉为上宾，早晚听教。饮食起居，关怀备至。

贯休在蜀，自然与周庠结为莫逆之交。除了商讨大事，二人时有诗词赠答，今《唐诗三百首》中存有周庠《寄禅月大师》诗一首：

      昨日尘游到几家，就中偏省近宣麻；

      水田铺坐时移画，金地谭空说尽沙；

      傍竹欲添犀浦石，栽松更碾沫江茶；

      有时捻得休公卷，倚柱闲吟见落霞。

公元907年，唐朝最后一个皇帝唐昭宗被朱温所杀。朱温自立为王，建立梁朝（史称后梁）。

王建闻讯，大放悲号。想到皇上昔日对他的许多恩典，他大骂朱温反贼，同时命全蜀素食三天，率百官痛哭三日，境内俱着白衣白旗以示哀悼。

这王建虽是盗贼出生，且厮杀成性，却原也这般多情，直令众官和军士们大感意外，称王建为仁慈之主！

周庠、贯休上前扶起王建，奏曰：

“自古天道轮回，既然大唐气数已尽，如今我蜀中民殷国富，兵强马壮，况近年两川之内，祥瑞迭现。蜀王宜顺天意民心，建国称帝。而不可长久悲哀，有失川民所望！”

公元907年，王建在成都南郊设坛，祭天称帝。国号大蜀。国都为成都。年号为大蜀武成元年。大赦天下。颁行《永昌年历》，并颁封赏令——

贯休禅师为国师

周庠为大蜀国丞相

二子王宗懿为太子

长子王宗仁为晋王

三子王宗属为雅王

四子王宗纪为褒王

五子王宗智为荣王

六子王宗泽为兴王

七子王宗鼎为彭王

八子王宗杰为信王

九子王宗平为忠王

十子王宗新为资王

十一子王宗衍为郑王

其余华洪、李简等昔日伙伴及随军将士各有封赏。

不消说，所有国典仪式，法令典章，纪律制度皆出自贯休、周庠二位国士之手。于是，蜀中大治。

正是：

      中年护驾建奇功，利州为据逞兵戎；

      天献成都成霸业，席卷两川气恢宏；

      礼贤下士尊俊彦，蜀中大治帝业隆；

      昔日贼王金殿坐，百代犹唱大江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