泸沽湖的记忆
作者：王仕彬
神仙居住的地方，花草也沾染了灵性。每次看着一堆从泸沽湖拍摄的照片，那一刻魂牵梦绕的情景又回到脑海中，整整十多年来，我虽离开了摩梭族和摩梭结下了不解之缘，乌玛-尼姆她的阿妈，她的舅舅，她的弟弟，还有她的三个姐姐，虽说不是她的阿妈所生，但大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是一个快乐幸福的大家庭，这些情景时时在我的记忆中难以消失磨灭。
洛桑活佛为我取了个吉祥的摩梭名字——格日坚措，意思是海一样胸怀的男人，我就象摩梭家庭的一份子，每次在梦里回到了摩梭，回到了家，梦见了阿妈，梦见了那个叫乌玛尼姆的美丽姑娘……
我的摩梭情节难以忘怀，关于摩梭的一切还都来不及展开，就象一本书刚初略看了它的故事概况便要放下的感觉，若是一本无所谓的书也罢了，偏是自己一直想要读懂它的。
摩梭人 的走婚？人类母系社会中的最后一块领地，种种的一切滋生出我的好奇。在泸沽湖旅游的大部分人都是来去匆匆，但对于我来说却象梦似的恍惚，十多年前拍摄的照片，十多年来的牵挂难以用语言来描述，《阿妈和她的孩子们》这张照片是我在泸沽湖的洛水村拍摄的，照片上站着的阿妈和躲在她身后的那些女孩子们十多年后不知怎样了，阿妈身体还好吗？女孩子们该长成大姑娘了，最让人刻骨铭心的一段情，我和乌拉尼姆邂逅的那一夜，每次想起都让我热泪盈眶激动不已。这些年来，时时刻刻呈现在我的记忆中。
很想为那个美丽的地方做些什么，但所有的一切都无从开始，那感觉有点无奈。
我不知道这无奈的心情是怎么产生的，我与这美丽的湖、漂亮的摩梭女人、姑娘、孩子、男人、老人，许多感觉在我还未来得及细细体会，便已分开了，那大概是一种难以割舍得缘分吧。
我象我会再次走近她，聆听她得涛声，感染她得清醇，叙述她得情愿。
整整十多年得时间，我做了大量得准备，决定从新走近她。
2006年5月1日长假，我和摄影家协会的朱增宜；张新杰；周君生；蔡君；艾玲和小邵开着越野车从上海出发，途经浙江、江西、湖南、贵州到达云南昆明，在昆明稍做休整，向着泸沽湖进发。
这是一条美丽的路，这里的风暖暖的充满了爱情的气息。
我的四个同伴是第一次来泸沽湖，以前只是对着我拍摄的照片上的人物及故事做了大概的了解，当他们被我煽动着来泸沽湖寻找故事的原型，我却心里没底，毕竟十多年了，这十几年会发生些什么事？我感觉到有点象赌博，但我觉得凭着一种神奇的诱导，泸沽湖的摩梭人该不会让我们失望吧!
车子在宁蒗至泸沽湖的盘山公路上转着圈，大大小小的五座山途中经过彝族人聚居区，成群结队的彝族人在公路的两旁晒着太阳，聊着天，还有些孩子们不断向沿途的车子扔石子并做出各种各样的怪相。
车在山上一个弯接着一个弯的拐，看着那四周光秃秃的山、光秃秃的地，以前这些彝族人是靠砍树伐木过日子，可树砍完了再做什么？大小凉山的原始森林也快变成北方的荒漠了。
翻过一道山梁，突然再树丛中冒出一片湖色，泸沽湖象一滴翠绿色的琥珀，落在群山的臂弯里，“那是真的吗？”，老朱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感叹，“真漂亮”，“太漂亮了!””此时所有的赞美之词一下子都语塞了。
同伴们的赞美之词让我平生出许多得意来。
知道一个“女儿国”吗？我大声问所有车上的同伴们，知道这里的“走婚”吗？大家齐口同声说“我们不知道”，好！那我告诉你们泸沽湖至今还保持着“母系社会”状态，是人类母系社会的最后一块领地，我继续介绍“这里是母权至上，女尊男卑”，车上的老张马上接口说“等一会我们进村，男人都卑躬屈膝，女人都要挺起胸膛”，整车人都哄堂大笑。“摩梭人想跟谁好就跟谁好，谁也管不着谁”，我自己也感觉到那话说出来有点像是说这里是爱情的处女地，但确实如此。“谁想区那里耕耘，谁都能有所收获”。我接着说道“摩梭人生活在深山里，离我们现在的生活很远，远得像童话，摩梭人秀美英俊，摩梭人能歌善舞，摩梭人，，，，，，一个我想圆得梦，一个横在历史与现实之间，高山与平原之间，我和她之间得梦”。此时只听倒车轮在沙石路轧出沙沙的声音，整车的人都静静地听着我语无伦次的喃喃之语。
车继续在走，路在这山里弯弯曲曲引我们奔向目的地。前面是一片很茂密的松树林，面积很大，透过松树林已经能看到下面的湖，一片翠蓝。公路边上还能看到摩梭女人穿着华丽的百褶裙，即便是老太太也是头上满鲜花。
泸沽湖上空的云彩让我着迷，透过车前风挡玻璃，我长时间地注视着格姆山上空的那一团团云彩出了神，哦那分不清季节，分不清高度的云彩，“落霞与孤鹭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就是泸沽湖的魅力，你可以用一切美丽的语言来形容她。”
纯静的天空，飘逸的云彩，是那样优雅地飘飘忽忽，远远近近跟着我们车子一起前进。
车子一个急刹车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到了到了，我们的车已经停在了泸沽湖村口了，大伙们打开车门跳下来一蜂窝拥向村口几个小饭店，最后选择了一家叫做“玛达米？的摩梭小饭店。
伙伴们七手八脚的自己搬桌椅，点菜的点菜，切茶的切茶，并且帮着饭馆的掌勺阿妈添柴生火，车子开了一天没停过，赶到泸沽湖已是下午5：00了，这会儿是午饭和晚饭一起吃了。
趁着大伙忙碌的时候，我已迫不及待想看看泸沽湖的模样，我沿着村口的一条小路往湖边走去。
泸沽湖还是那样美，走近了她才发觉与记忆中的泸沽湖有许多的不一样，原来的渡口在一片沙石滩上，现在已是砌起水泥防波堤了，只是一种叫做猪槽船的独木舟还是老样子。
这湖里没有机动船，在湖面划来划去的都是这种独木舟，这也是湖水至今比别处清澈的一个重要原因，湖畔的人们都自觉恪守着这个俗成约定。
向左转这里应该有两棵大树，我一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也就是二十多年前拍摄的照片，逐步对照每一个熟悉的标志性建筑物，那些气势宏伟的原木摩梭房子，被取代的是一排排参差的砖瓦房。道路上如今已架起了许多电线杆，这里已经用上电了。
来云南之前，已经知道泸沽湖的落水村成了旅游景点，也成了全县的首富村，甚至在丽江地区也是名列前茅。
我已经认不得落水村经过二十年的发展已进行了重新的组合和排列。
正当我在寻找中，同车的艾玲从对讲机中呼叫，饭菜已准备完毕，要开饭了，我只能原路返回，心想在泸沽湖还有几天那？先填饱肚子再说把。
“玛达米”小饭店的招牌菜当然要数泸沽湖的那种叫青条鱼，肉厚肥而不腻鲜美无比。大伙都吃的赞不绝口，很显然我们下一顿饭也就在阿妈那里包了。
吃完了午饭我抬头看看西方的太阳，还高高挂着，我们有充裕的时间转泸沽湖，由我带路，我们再次转向泸沽湖的堤岸，一种真正的旧地重游的感觉油然而生，一边走一边向同伴们介绍我当年在这里的所见所闻。这里以前有个叫“摩梭之家”的我曾经住过的小客店，现在却竖起一座用大原木垒起的三层楼房，雕梁画栋，气度非凡。只是门前冷冷落落，不见人迹，门楼上没有挂招牌，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以前的“摩梭之家”。洛水村靠在泸沽湖边上，沿湖一字排开，远眺进览各种角度总能呈现出那湖的千娇百媚来，比那些个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西子更呈一种处子的宁静。
洛水村的摩梭房子已彻底改变了，以前那些大圆木垒起的房子，现在都变成水泥房了，只是每家都保留了一个大院子，经商的概念充分抓根于摩梭族人的观念中，开放带来经济的发展，也带走了许多难以讲清的那些东西。
这时从丽江出发到泸沽湖的定期旅游班车到了，宁静的落水村一下子热闹起来，原来静悄悄的道路，湖边的楼房每家的沿街商店纷纷开门迎客。近七辆大巴，装载350多号人的旅游车挨着顺序一辆接一辆停在泸沽湖的渡口广场，熙熙攘攘下了许多红男绿女，洛水村每个饭店里的阿妈都笑开了怀，招呼客人不亦乐乎。泸沽湖仿佛也沸腾了，许多摩梭姑娘穿着盛装和摩梭小伙子一起牵着马招呼新来的客人，连刚才一堆姑娘聚在一起打着毛衣哼着小曲，这时也放下所有的活大声唱着欢迎曲，欢迎来到摩梭的客人们。
我们已无法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找那份宁静。就回到阿妈的小饭店喝茶去。阿妈看到我们又转回她店里，赶紧收拾桌椅给我们端上洛水村最好的茶叶切的茶，我们舒服地躺在椅子上，享受夕阳下从湖面上吹来的凉风。我从包中拿出了十多年前在泸沽湖拍摄的照片，开始向同伴们讲述那个晚上发生的故事，一个真实的故事。
十七年前，也就是90年底，我在上海美术学院油画雕塑系学习，大四那年，我们基本上已在为毕业前的画展做准备。那年我们班级十个同学结伴来到云南进行最后一次采风。我和我的同学胡伟清选择了去泸沽湖，寻找我们的创作题材。
我们与其他同学分手后，就坐上了去泸沽湖的班车，那时从昆明坐班车到泸沽湖要走上三天左右，途经下关、大理、丽江、永胜、永宁、宁蒗，最后到达泸沽湖，而且每星期只有两班次车。
就着样我们开始了二人的旅程，一路上的颠簸，那时的公路没有象现在那么好，都是土路，车辆开过扬起的尘土五米之内见不到前方的任何东西，我们就在这种环境下跟那辆除了喇叭不，其余都在吱吱作响的公交车，来到了泸沽湖。
那时的泸沽湖的环境很原始，清晨，泸沽湖的水很蓝，蓝得水天一色。一到傍晚云彩环绕，像是给这翡翠湖似的镶上了一道镶边，湖水被这云彩压得呈现出一道道绚丽得光斑。
记忆中得那天也是下午到达洛水村，我和胡伟青两人经班车司机指点，我们找到了村里得那个叫做“摩梭之家？得小旅馆，其实是给过路司机或者进山马帮得赶路人住宿的一个驿站，小旅馆的馆主叫打吉，是个摩梭族男人，听说我们是从上海来的学生，她好奇地打量了我们好久。
摩梭族人是好客的，他马上叫来了好多女人，又老人又小孩，还有那些很漂亮的姑娘和妇人。后来我知道那些都是打吉的妈妈们、姐妹们、和她们的孩子们。
打吉的妈妈，一个端庄和蔼的上了年纪的女人，虽然有些老，但风韵依然可见。她请我们坐下后，从里屋端出一个瓦翁放在桌上，同时一个年轻姑娘，一身五彩夺目的百褶裙，手中拿了两个木碗，款款来到我们身边，为我们斟上一种叫做“苏力玛”的米酒，那酒酸酸甜甜的，清凉可口，渗入心肺。
司机和打吉是好朋友，他给打吉关照了要照顾好上海的朋友，同时和我们约定三天后来接我们回昆明，就开着车走了。打吉给我们安排好了住宿，便坐下来我们聊天。
打吉的那个摩梭之家旅店，可是正宗摩梭人的老房子，打吉告诉我们，二层楼的四合院可要比北京人的四合院气派多了，又宽大的院子，院子面积起码又二三个篮球场大。清一色用木头垒起来，这个四合院包括正房、东西厢房和门楼，正房称为“一梅”供家庭长者居住，打吉一边说一边带领我们参观他们房屋，”那是做饭吃饭和讨论事情的地方，又厨房兼做客厅的多重功能，家里人的生活集中在这里。
“这里是西厢房称为‘ 拉意’即经楼，上层是经堂，家中又喇嘛的归喇嘛住”，经堂一般来说是摩梭人家装饰最豪华的地方，打吉告诉我，他的小妈妈的一个男孩就是在当喇嘛，那是他回来住宿念经的地方，“西厢房的下层用来储藏柴草，门楼和东厢房称‘尼扎意’，上层称为‘花骨’也叫做‘姑娘房’，归成年女子居住，下层关养畜生”。在四栋房子之间为天井院，房屋大门一般朝向东方或北方。
打吉领着我们看了他家的屋子后，来到叫做“一梅”的正房。
在摩梭人的房子结构里就数“一梅”的最为复杂，它是全家的核心，我发现整屋后面有个夹壁，我问打吉，我说，“打吉大哥，那里面做什么用？”我用手指着正屋墙边上有门，里面黑洞洞的，似乎深不可测。打吉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很随口地告诉我：“是储存食物和别的生活用品的地方。”后来我知道，那是一个神秘所在，它是禁止一切外人进入，因为那里同时还是产妇生孩子和人死后停棺的所在。
在未来泸沽湖之前，我拒绝查阅任何有关摩梭族的一切资料，我知道这片地方很神秘，好像越是神秘越能唤起我的好奇心。“母系社会”、“母权至上”、“女尊男卑”还有令人心跳的“走婚”‘“花房”，我要亲自体验这里的摩梭风俗，由此我选择来泸沽湖。
和打吉夜谈的空隙，趁家中女人取物时想仔细地窥视，却被那个阿妈挡住了，打吉告诉我“万万进不得，不吉利，对你们不好，没有家神的保护而进去，真的不好”，我和胡伟清就只好远远地望着那个黑洞，感觉深深的，很长，也许正是摩梭人生死相连的地方吧。
我们跟着打吉继续参观这宽大的正屋，正房一进门就有一个前廊，旁边又一棵树挖成水缸用以储水。附近摆放各种农具，在房子的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避邪物，避邪物又虎、熊、鹰等画像，又弓箭、长刀、斧、锯等工具和火枪，还有蛋壳、熊爪、羊角等。
在正房内，一角设灶台，灶台的西侧装有木板，可以供人睡觉，灶台顶角又神，上面放神像和祭祀用的物品，灶台下方设一个火塘，这就是摩梭人著名的火塘，火塘上方时锅庄和祭庄时摆放供品的平台，火塘再上方的房壁上时壁橱，放置茶具和其他日用品。锅庄所靠的壁上，又一块用泥雕塑的图像，图上画有日月星辰、火焰、海螺金银财宝和猫，这是“冉巴拉”，打吉告诉我们，也就是灶神。
火塘左侧房壁，放一张长方形的大木柜，柜子上面是家里最年长的女人的休息处，摩梭人称之为“祖母床”，这同时也是摩梭人家里的保险箱，家里的一切贵重物品都存放在这里。最令人惊讶的时火塘两边的两个位子，右边是女位，左边是男位，以右为大，不能搞错，火塘下方有两根柱子，左边的为阳柱，也叫男柱，形状就像男性生殖器。右边为女柱，感觉像女性的两个乳房，那是男女做成丁礼时，女子靠女柱，男子靠男柱。打吉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诉我们。
听打吉一番粗略的介绍，虽然自己有些明白摩梭人的风俗习惯，但心中还有好多问题想让打吉回答，比如说“走婚”，我斗胆向打吉提出，我说：“打吉大哥，摩梭人走婚是怎么回事，能给我们讲讲吗？”打吉笑而不答，转个话题把它岔开了。
打吉站起来对我们说，天晚了，太阳快要下山了，我领你们吃饭吧。
天黑了，这里没有电灯，只能点油灯，你们累了一天也该休息了。
吃完晚饭，我和胡伟清两人坐在圆木做成的餐桌旁，看着桌上的油灯，忽明忽暗，愣着出神。
我一直在回想打吉告诉我们有关摩梭人的风俗及白天见到的情景。今晚打吉会取哪？那些妈妈和姑娘们会不会有男子来走婚？我想知道，想了解。
这时胡伟清打断了我的沉思，他说：“我们去房间休息吧。明天我们去泸沽湖和狮女峰拍照，会很累的睡觉去吧”。我们两人手提着油灯到旁边的木屋睡觉去了，身体一接触到床上，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晨醒来，推开门走上廊下平台前面就是泸沽湖。晨曦中的泸沽湖将天地融成一色，湖面上飘动着一艘独木舟，象栖在一块玻璃上似的。从独木舟上传来一声亮丽圆润的音符，一个女生独唱，很优雅，用的时摩梭语，听不懂但能大致猜到那歌的内容，唱泸沽湖的水是如何美丽，泸沽湖的女人是如何漂亮，只是很惊讶这声音的飘逸和穿透力。因为这个高原湖泊像是一个巨大的吸音盘，而舟上的女子的嗓音却依然那么高亢，这里真是一个女性天国，这一泓清波里荡漾起都是充满柔情的甜润的涟漪。
正在沉醉于歌声之中，打吉走上平台来招呼我们吃早饭了。
我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在想，今晚我一定要看看摩梭人是怎样走婚的，主意已定，就等着时间快点过去，黑夜快点降临。
上午由打吉带领我们俩在泸沽湖转上一圈，中午我们带着干粮上了狮女峰拍照，下午我们走到滇川交界处，叫做前所的那个地方，这里是中国三大露天温泉之一，我们看见一些摩梭青年男女在着露天温泉里泡浴，嬉闹。
那是一个真正的裸体浴场，没有邪念、没有限制、任何人都可以参与的地方。
那些摩梭男女都认识打吉，并且招呼我们一块下温泉泡浴。
我斗着胆子，放下相机，脱掉衣服，光着两排肋骨的身子，在男女众目睽睽之下跳进温泉，也就重在参与了。
这时有位妈妈级的女人光着身子淌着水走到我的面前，趁着水的浮力弯腰一把把我抱起来，一下子我的双脚离开了水面。这一举动引得所有泡温泉的男男女女都笑弯了腰，然后那个妈妈其轻轻的吻了我的脸，便把我仍旧放在水里，回到那边一堆女人中去了。
这时有一个女人用汉话和我说，汉子我们都喜欢你，我和你交“阿夏”吧，我不知道“阿夏”代表什么，一脸茫然，打吉过来告诉我，阿夏意为亲密的伴侣，是男不娶，女不嫁的那种形式，哦！我有些明白了，那女人是看上我了，这下我有点紧张了，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好，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我回不了上海了，怎么办？打吉在一旁似乎看出了我的紧张，赶紧替我打圆场，用摩梭语对着那些女人们说了许多听不懂的话，女人们又哄堂大笑起来，打吉告诉我，他对她们说，我是一个还没发育好的孩子，那么瘦，受不了那个女人的性欲，等养大了再来找她们，那些女人为此哄堂大笑。打吉就是这样为我解围的，我心里在骂“妈的，你这个打吉也太损人，我怎么不行啊！”趁这些女人们还在开心的打闹，我和打吉爬出温泉准备穿衣，不知那些女人又朝着我们笑起来，我问打吉她们还笑什么？打吉告诉我说，她们说你人虽瘦可生殖器像驴样，让我回去把你养大。明天送还给她们。天那！ 我得快点离开这地方，越快越好！
我胡乱穿好衣服，拖着还在拍照的胡伟清夺路而逃。
回到洛水村，打吉家已为我们准备好了晚饭，我们这才安下心来慢慢仔细品味着阿妈给我煮的鸡汤，喝着爽口的苏力玛酒。
胡伟清问我，晚上还去吗？我想了一下，去！这时，胡伟清有些犹豫，他说：“不去了吧，今天已经拍的够多了，也累了，我想早点休息了。”
“那好吧，你不去我一个人去”，我回答道。
吃完饭，掌上油灯，我一边拿出日记本，开始每天必做的功课，记录旅程的所见所闻，等待着约定的出发时间。
胡伟清已离开饭桌回到房间休息了。
我完成了日记，看看手表离出发时间还早，便把身子靠在椅背，闭上眼睛打会儿盹。一会儿胡伟清又进来了，他说：“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还是来陪你一起去”，我知道，别看他人长的高大，可胆子很小。其实他一个人在这里是害怕。我对他说：“好吧，我们讲定了，一块去不要逃哦！”他一口答应了。
时间道了，我们出发吧!我看了一眼手表，正好午夜十点整，我站起来，带上摄影包、手电筒、指南针、和折刀。走出房间，掩好房门，沿着泛着微光的湖边走上林间小道。这天夜里月亮都躲道云层里去了，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我们摸黑走到村口，为了不让过路的走婚者看到我们，我们就在村口的两棵大树底下蹲着，期待着能看到那些为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为着爱情心甘情愿徒步走婚的男人。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亲身体验一下走婚是怎么回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们在树底下差不多守候有一个小时，胡伟清再次提出算了吧！我说不行，我今天一定要探个明白。我边说边看了看指南针。辨别处方向后，酒往西北向走去。
我告诉胡伟清。白天我们上前所时在泸沽湖的西北方向有一个很大的村庄，我们去那里看看。
于是我在前面探路，胡伟清在后面始终和我保持着一段距离跟着。
我们不敢打手电筒，只能看着地上发白的地方走，在没有月亮的夜里赶路，白的地方时干的，而黑的地方才是水坑。
走着走着，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我们穿过一片青稞地，拐过一道小山梁，估计时转到泸沽湖的另一边，下了山梁就看到一个套着一个用土墙围起的大院，气势宏伟，二层的门楼，门上的雕搂画栋，在黑暗中依稀可辨，也徒生出一丝恐怖。
这里的院落基本上差不多，有点像传说中的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故事情节。第一个院子门楼是锁着，第二个院子和第一个一样打不开。
当我们走到第三个院门时，这家的院门没锁，而是掩着，从门缝中飘出一缕燃着松柏的清香味，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轻轻地推开大门，那门是用厚木做的，门栓都是用整块木料砍劈成的。
一声低沉的吱呀声，门被我推开能容纳侧身通过的间距，我站在门边听听没动静，就挤进院子里边，我站了一会儿，等待胡伟清进来。
那时候山区的气候还是有些冷，因为白天的热量与夜晚的清凉形成极大的反差，有点起雾。
这是一家很气派的摩梭人的房子，院子中间耸立着一座高大的玛尼堆（我们称之为白塔）从白搭中飘逸出来一股燃着的柏树清香味，那一缕缕青烟爬上两层楼房，在夜里直上青天。
这时，胡伟清悄悄地挤进来，我给塔他做了个手势，示意让他跟着我，我开始沿着院子的墙根经右边一点一点地摸索着向前走。
第一次潜入人家的大院，而且是摩梭族人的大院，现在回想起来真的不可思议，那时台年轻了，也太冲动了。正因为是不安分，所以延伸出许多故事来。
我们继续摸索，拐过一个墙角，脚下碰到一件东西，好像是瓶子之类的东西，在宁静的夜里发出清脆的响声，吓得我干净蹲在地上，过一会儿四周没有动静，我站起来继续摸索着向前进。
摸到了第一个门，推推那门是锁着的，往前走墙边上好像有衣服挂着，低着头哈着腰走过衣服，
有摸着第二扇门，那门被里面闩着。还继续往前走，墙上好像有个人站在那里，定睛仔细看了看原来是张年画。这样第三个门也是关着的。当走到第二个拐角，这边墙根有一堆草垛，因摸黑只顾注意右边的门，而忘记观察脚下的路，一个趔扑倒在那堆草垛上，刚想爬起来，后面的胡伟清也寻着这条路过来了，这家伙也像我一样只顾右边，不管脚下有没有什么东西，没心没肺的扑地而来。重重的压在我的身上，我赶快把它推开，翻身坐起，一边寻找我的摄影包和散落在草垛上的指南针与口袋里掉出来的手电筒。这时把胡伟清推开后，不知他滚倒哪里去了。
当我好不容易找到我失落的东西，从草垛里爬起来，回头一看，在距我两三百米远的地方好像站着一个人，在漆黑的夜里，看不清对方的脸，哪个感觉是真实是一个被黑暗包围的人，我一下子僵在原地，我听的到我血管急速流动的声音，而感觉到心脏已停止了跳动。惊恐一下子弥漫到全身。
毛骨悚然，我与幽灵好上了？我想完了！我无路可逃，面对现实吧。这样僵持了好长时间。谁也不动。看得出来对方是在观察我的反应，然后作出怎样的处理决定。
我一边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一边强装镇静，对方说话了，一口标准的普通的普通话，像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似的。“请问你从哪里来？”，我愣了半天刚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我是从上海来的，我是美术学院的学生，我来这里是采风的”，我为了表达我的善意和身份，一股脑儿告诉了对方。
“哦，那好吧，你跟我来”对方说着，从黑暗中像变魔术似的取出盏油灯，对方把油灯举到与视线并齐的高度，照着我的脸，由于长时间在黑暗中一下子见到亮光，眼睛还没适应过来便什么都看不见。
过了一会，我有点适应了，才发觉对方整个身子都笼罩在一件大黑袍里，看不清脸，也看不清是男是女。
对方觉得我从惊恐中缓过神来，便领着我向前移动，我就像一块铁跟着磁性慢慢向前，借着油灯的光亮，我猜测对方不会是幽灵，是人，那个黑袍人领着我向前走了二三步路，旁边就是一扇门，打开了门，用灯照着门槛吩咐我小心别绊倒。
这时从话音中我听出来了，是个女的。而且声音很优雅，能感觉出来，我开始放下心来。
黑袍人引领我走到火塘边，在左边示意我坐下，一只手提着油灯，另一只手拿起挑火棒，把火塘里的火挑着了。不一会儿火苗开始窜出火塘，借着火光，这时我看见站在我边上的果真是位女孩，尽管她还没有脱去黑袍，在斗篷里边的一双大眼睛，明亮清澈，一缕秀发泄在脸旁，有几根发稍含在嘴里。
那女孩就用这样的眼神忧忧地机看着，看得我开始不自在，不知该怎么好。
“请问姑娘，交什么名字？”我开始主动搭话。
“我叫乌玛尼姆”女孩回答，
“你是重上海来的？”，“是的”，
“来这里做什么？”，“我们来这里是采风的”，
“就是来了解少数民族的风情的”我补充道。
“是大学生吗？”，“是的”，
“哦，多好啊”，女孩眼睛盯着火塘若有所思是回答我。“嘿，忘了你不是一个人来的，我看见还有一个人呢？”
“他是谁？是你的同伴，人呢？”女孩的提醒让我想起了刚才摔倒在草垛里的胡伟清。
我和女孩不约而同地起身，拿着油灯，跑出门外道院子里寻找我的同学胡伟清。
我们沿着墙边提着灯一路寻找，饶了一圈没找到，我一边走一边小声呼唤：“伟清，伟清，你在哪里？”过好一会儿，从草堆中传出嗦嗦的声音， 爬出来一个满生沾满草的人来。原来他摔倒的一刹那，这胡伟清就发现有个人站在我们后面不远处，这小子见着这光景趁扑到之际赶紧躲在草中不起来了，直到现在我们来找他才出来。
女孩举着灯照着他，我一边帮他抖掉身上的草，一边问他刚才摔疼了没有，胡伟清身子还在发抖，我能感觉出来。
我说 ：“走吧，我们进屋去”
“还要到屋里去？阿拉快点回去吧”胡伟清 用上海话说：“刚才侬一个人把我丢在这里，现在侬还要叫我进屋里去，我不去，侬自己去吧，我自己回去”。
我说：“兄弟，我们今晚不走了，就住在这里”，“时间已经十二点多钟了”我看了看手表对他说。
“是啊，阿拉上海人，进去吧”突然那女孩也用上海话插话道，这下一种莫名的亲近感觉油然而生我很惊讶的问道：“你也会讲上海话？”那姑娘笑而不答，带着我们重新回到火塘边。
这时，火架上的茶壶水已烧开女孩伟我们沏上茶，为我们斟上苏力玛酒，我们开始干杯了，三杯下肚，僵硬的身体慢慢恢复了，烤着火塘的火，睡意袭来，胡伟清已经快要睡着了。
女孩对胡伟清说，这位大哥你跟我来，胡伟清站身起来跟着女孩走到火塘左边，走上几级台阶上边忧一张睡床，女孩为他铺好床被吩咐他睡这里。
然后径直拉起我的手，说：“你跟我来”，女孩牵着我的手往屋外走，我听到胡伟清焦急的声音：“伟仑，你到哪里去？”我用另一只手朝他的方向挥了挥，示意不用害怕，你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我。
女孩领着我走出火塘的那间房子，走到尽头一个拐角边忧一扇画满色彩的门，打开那扇门，一股沁人肺腑的幽香扑面而来，女孩做了一个很优美的请的手势，我走近了门，跨过了槛来到摩梭女人的房间，这就是我曾经梦幻中的、想象中的、猜测中的、想要了解的摩梭女人的“花房”，摩梭族语为“花骨”的闺房。
油灯的火苗忽闪忽闪的，我在房间中央怔怔的站着，这时的大脑一片空白，我在想这是真的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女孩提着油灯在我的左方照着，示意我可以坐下，然后她把油灯放在一张小桌上，女孩随手拔出头上的发，把油灯的火苗挑亮，这下我能看清房间的摆设，一张有着台阶的床，床前一张画了很多图案的小桌，床的另一边是一排低柜，柜上忧好多相片，一些女孩子用的护肤品，床的对面一堵墙忧一扇小窗，而我就坐在窗前的台阶上，背靠着床沿，台阶上铺了一层叫卡鲁的羊毛毡，软软的感觉很舒服。
这时的女孩已经脱掉了她的大黑袍，我抬起头注视着站在我面前的她，哦！这是一个非常端庄，而且美丽的女孩子，有着一双深邃的大眼睛，身着一套红白相间的上紧下松的摩梭族典型的百褶裙。浅棕色的肤色，偶尔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看着她站立的姿势，仿佛就是十八世纪文艺复兴时期，出自法国画家伦勃朗手中的《塞纳河边的少女》这副画。
女孩用她的大眼睛怔怔地注视着我，我不知道怎样打破这种沉默，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我非常愿意静静的欣赏面前的一切，我喜欢这种氛围。
“大哥，你贵姓？”那女孩首先打破沉默。
“哦，我姓胡，名伟仑”我很惊讶女孩能说一口纯正的普通话，而且用非常礼貌的用语。
“是从上海来的？”
“是的，是从上海来的”。
“来做什么？”
“我们是来采风的，我们是上海的大学生，学美术摄影专业”
“恩。那你会拍照吗？”
“会，我是上海的摄影家”
“那太好了”。女孩问完了仍旧用她那双大眼睛注视着我。
我就这样坐在台阶上，看着油灯的火光继续沉默着。
“哦!小妹恕我冒昧，请问您尊姓？”
在这种环境下，面对这样美丽的女子，不知怎么我也斯文起来。
“我们摩梭人没有姓，只有名。我叫乌玛尼姆”，
“乌玛是家属的名字，尼姆是我的名字”，
“啊！小妹你讲得一口很纯正得普通话”
“哪学来的？是学校老师教的吗？”
“是啊！我的老师，我的好老师……”
这时，乌玛尼姆慢慢地提起她的长裙，轻轻地走到台阶边，挨着我坐在身旁，两眼凝视着油灯的火光，双手拖着下巴，娓娓动听地讲述她的老师。
“我爱我的老师”
“我的老师也是上海人，是上海的知青到我们这里插队落户，老师是个很有学问的大哥哥，他什么都懂”乌玛尼姆微笑着告诉我。“
“那年，老师刚到我们队里，我们全队的人都很好奇的要命，因为我们深山里不是经常有外人来的，特别不跟汉族人来往，我们生产队一个达布（主管的意思）把老师安排在离我家三个院子那么远的一个摩梭家庭里。
那是一个没有自己男劳力的摩梭家庭，那个家庭房子很大，老师就这样住在那里。达布从公社开来的拖拉机上拿了两个小包包，老师自己手提了一个套着脸盆的棉被，跟着达布走进了那个摩梭家。
达布为老师安排了住的房间，全寨的大人们都涌向那个摩梭人的家。
“老师很讨人喜欢，也很勤奋，刚来的时候他什么都不会干，但他很聪明，我们这里庄稼主要是种青稞，他学种田学得很快，我家舅舅曾经教给他怎么样使用铧犁，教他一天，老师便自己套着牛耕地了。”
“你说他聪明吧？”乌玛很满意自己得自问自答。停顿了片刻，继续她得娓娓道来。
“这里洛水村得每个妈妈都很喜欢老师，老师很有学问，什么都知道，还会看病，妈妈们都喜欢和他聊天，还喜欢和他开玩笑”，
“自从老师来了以后，我们这里好像天天过节，老师会唱许多歌曲，那些都是我们从来没有听到过得，老师经常在田里劳动时和好多妈妈对歌，所以说妈妈们都很喜欢他”。
“我十岁那年，有一天傍晚，老师路过我家，那时我贪玩忘了做功课，妈妈叮嘱我快点做功课，而我和妈妈发脾气，把书包扔出门外，老师看到之后就走了进来问我并帮我把书包捡了回来。从此以后，老师经常来我家指导我复习功课。哥哥你瞧，我能讲一口流利得普通话，就是老师教得，我还会讲英语呢！”
尼姆讲道这时，露出拿无比灿烂的笑容。
“还有一天达布让老师跟他一起去洲上，公社给每个生产队发了一辆拖拉机，达布不会使用这机器，想让老师过去看看，老师拿了说明书对照着把弄，一顿饭的功夫就把那个铁家伙开回来了，你说老师神不神啊！”
尼姆讲道老师的这个份上，话语嘎然而止，她慢慢起身，走到透着微光的小窗户前，伸手推开窗门，看着窗外，停顿一会儿，继续讲述老师的故事。
“老师是个高中生，68年道我们县上，在宁蒗插队，后来他听说这里有个叫泸沽湖的母系社会，他主动要求县里来我们这里落户”
“老师经常对我说，尼姆，我时看着你长大的，我刚来的时候，你只有两岁，看着妈妈背着你到田里劳动，然后喂奶给你吃，然后你一点点长大”
“老师除了在我们洛水村种田之外，还义务当起我们村的教员，我们洛水村的小孩大多数都不上学，老师看到这样的状况，就去乡里要求在洛水村建立一所小学，让小朋友们都来学文化，从此我们村的小朋友都集中到他家里，老师白天种地，傍晚教我们识字，教我们算术。我五岁那年跟着老师认字、数数。开始是我，后来是我的妈妈、小妈妈、我的姐姐、我的哥哥、我的舅舅、还有村里其他的人，都到老师家来听课。学文化，听老师讲山外的事情。”
“我记忆最深的是，上海有好多高楼，还有一条叫做黄浦江的。那条黄浦江直通大海，黄浦江上有好多大轮船，比我们泸沽湖的猪槽船大好多好多。黄浦江上有一个很大很大的盖子，每到晚上盖子就盖上了，大轮船就在盖子下面睡觉，如果下雨了也不怕的”
尼姆讲到这时，我憋不住笑出声来，尼姆却很一本正经地告诉我那是真的，这可是老师亲口对她说的。
“我七岁那年生日，老师用了两天时间自己做了一只会说话的小匣子，送给我作为生日礼物，我长大后才知道那是收音机”。
“老师的本事真的很大的”……
这时的尼姆背对着我，久久地望着窗外，陷入沉思种。
“那么现在老师在哪？老师回上海了吗？老师是不是在这里成家了？我有机会见见你的老师吗？”
尼姆心中的老师，已经在我脑海种树立起了一个清晰的形象，也勾起我强烈想见见他的愿望。
“唉！老师走了！老师离开我们了！”尼姆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哽咽着回到我。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尼姆慢慢转过身子，走到她的床边，从佛 中取出一个木合，紧紧地抱在胸口，跪在我的面前，叙述老师最后的故事：
1984年夏天，我们这里连续下了五天的雨，泸沽湖水快要上堤了，去里格岛的路都给水淹没了。
那天下午，我们都听到从狮女峰那个方向传来很沉闷的轰鸣声，我们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村里的人们都跑到湖边朝狮女峰方向眺望，这时达布和老师一起从村外走来，老师告诉大家可能要山洪爆发了，让大家赶紧到高的地方去躲一下，达布在挨家挨户通知大家，老师走到我们前面，要我快回家告诉妈妈和姐姐们，让她们快到高处去。
当时我说老师你要去哪里？老师说要去前面的村里通知那里的达布，让他们也赶快离开。我说我和你一起去，老师看了看我，突然紧紧堤抱了我，低下头来吻了我说：“好姑娘快去告诉妈妈，我会照顾自己，放心”。
老师放开我，挥了挥手大步走了。我看着老师背影消失在村口，立即往自己家跑去。
这时村口有人大声在喊：“快出来啊！洪水来啦”。只见狮女峰的山沟水夹着泥，还有树木飞似的从高处往下泄，这时狂风和暴雨打在脸上生生的疼，我一边跑一边喊着妈妈、姐姐，我们一家子夺门而走往空旷的地方跑去。这一天晚上我们一直呆在野外，到第二天下午雨还在下，狮女峰的轰隆声消失了，村里的人都陆陆续续回来，洪水把泸沽湖的农田都冲毁了，我们面前一个村好多房子都塌了，这时达布突然想起老师，我们刚从惊恐中恢复过来，想起老师一下子心又就去纠了起来。我说我们赶快找找老师，我第一个往村外，向着老师离开的方向跑去，村里的达布、妈妈们、姐姐们、哥哥们，大家一起都向村外走，边走边喊“老师！老师！你在那儿？”我们一路上边走边找，山洼、沟壑、湖边，都找遍了，从下午直到傍晚天黑，没见老师的踪影，我都急得哭了，大伙儿围着达布问怎么办，这时达布也没了注意。
还是我妈妈出了提议，大家先回家做饭吧，吃了饭，让全村得男人打着火把连夜去找，一定要找到老师。大伙儿这才散开各自回家。
饭后全村得百多号男人举着火把在湖边集合，火光映红了每个男人的脸，达布站在一只凳子上告诉大家，老师没有回来，不知生死，但我们一定要找到他。达布一声令下，大家出发了。
村里男人们排成一字，大伙举着火把迈开大步，沿着湖边走向村外，向着狮女峰的方向一步一步寻找老师。
村里的男人们走了，女人们还聚在湖边，我看到我妈妈抱来一大堆松柏枝走到临湖边的玛尼堆边上，把松枝点燃了塞进了玛尼堆，
开始围着玛尼堆转经，好多女人跟着妈妈一起祈祷老师的平安归来。
“那天晚上我左眼皮老是在跳，我跟着那些妈妈后面，围着玛尼堆转呀转呀转，不知转了多少圈，一直转到大人们都回家了，我还在转，我想让我的虔诚来感动上天，让我的老师回来吧！”
“实在太累了，我转不动了，就坐在玛尼堆边上，很快就睡着了。”
“在梦中，我见到老师向我招手，我看到老师在湖面上向我飘来，我赶紧跑向湖边渡口，松开栓着的猪槽船划向老师，快到湖心岛，老师跳上船，我丢下浆紧紧拥抱老师，我开心地在船上跳起舞来，跳着跳着老师把我抱了起来，我们离开了船，向着太阳腾空而飞了，我躲在老师的臂弯里，比上眼睛尽情地享受老师的爱抚和亲吻，突然老师放开了我，我睁开眼睛看见老师正往湖里掉下去，我呼喊着伸出手来拉老师，只见老师越来越快的往下掉。”
“我哭喊着，叫着，老师消失了。”
“尼姆，醒醒，醒醒，是妈妈，尼睡在这里在做恶梦呢？瞧你又是哭，又是叫的。天快亮了，跟妈妈回家去吧。”
“妈妈，达布他们回来了吗？老师找到了没有？”
我妈妈就这样搂着我回到家里，可是回到家后我再也睡不着了，我又一种不祥的感觉，老师不会回来了，老师走了！
今年我已经22岁了，13岁那年妈妈为我举行了成丁礼，老师来参加，我到了可以交阿柱的年龄了，我喜欢老师，所以我拒绝了所有想和我交阿夏的男人，妈妈也对我没办法。
尼姆这时忍不住抽泣起来。
“后来是怎么找到老师的？“我问尼姆。
“那天达布带领全村的男人在第二天下午离开洛水村30公里处的四川境内找到老师的尸体”
“达布他们把老师抬回来时，已经是第三天的上午，全村的老老少少都在村口迎接老师回来，好多人都哭了，按照我们摩梭人的风俗，人死了要请喇嘛念经超度，仪式以后进行火葬”。
我们全村为老师起到后，大伙把自己家里的木材拿出来，搭成一个方井似的木架子，底下铺就柴草，中间铺上木板，把老师放在上面。
一切准备工作完毕，就等着点火。乡亲们都聚在火场边，等待达布的命令。这时，达布走到我面前，对我说：“尼姆，我们都知道你爱老师，去吧，送送老师”。随后达布解下自己的佩刀和火柴交给我，我拿着刀子回头看了看妈妈，然后走向木架子，走进木架底部……过一会儿走出木架子，随后点燃引火草，一会儿火苗腾空窜起，老师在全村人的颂经之下火化了”。
抽泣和哽咽已使尼姆无法再继续叙述她心爱的老师的故事了。
她一边流着泪一边打开紧紧抱着的木盒子，然后揭开一层一层盖着的白色绸缎，我看清楚了，那是一段男性的生殖器，我顿时明白了。
此情此景，使我被尼姆的执着感动，我再也无法无动于衷，我伸开双臂搂过尼姆，让她靠在我的胸膛痛快地哭吧。
许久尼姆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看着我：“你和老师长的像极了，”尼姆轻轻的抬起她的手，一边抚摸我的头发，一边说。“老师和你一样都有一头浓密的秀发，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嘴唇，哦太像了。”
尼姆告诉我： “今晚我不知道怎么，我感觉很不安，好像要发生什么事似的，我突然感到老师来找我了，冥冥之中我又预兆，我等妈妈她们都睡着，我套上我黑袍就去院中的玛尼堆点燃松柏枝，静静祈祷上天，让我能和老师见一面。”
“神灵降临了，当你站在院子里时，我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啊！老师回来了！老师真的回来了！”尼姆深情地看着我，“哦！我的老师！我爱你，我爱你！”。
突然老师放下手中的木盒，双手捧着我的脸狂吻不止。我放下了心中所有的恐惧盒不安，无所顾忌地任情感宣泄。
就这样，我们相拥相吻，直到天曦泛出朵朵云彩，太阳跃出了狮女峰，照亮了晨曦中的泸沽湖，洛水村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今天我们要走了，班车司机中午来接我们”我边吻尼姆边告诉她。
“我知道”尼姆回答说
“尼姆有机会我请你到上海来，你会来吗？”
“我会的”
“我会想你的尼姆，你是一个好姑娘”，
“我知道”
“尼姆，你一定是一个好姑娘，我喜欢你”，这时我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我哽咽着一遍一遍地重复：“尼姆你是一个好姑娘”。
这时的尼姆就像母亲一样，一边抱着我一边用手拍着我的背，哄着：“好老师，不哭，不哭了，尼姆已经不哭了”。
“哥哥也不哭了”，
“哦！哥哥乖，尼姆心中明白，哥哥就是老师，尼姆听老师的话，哥哥要听尼姆的话，不哭了好哥哥”尼姆哄着我，直到我平静下来。
尼姆看到我不再哭了，笑着问我，“哥哥我漂亮吗？”
“漂亮”，我回答说，
“哥哥给我拍张照片好吗？”
“好啊”我爬起来，打开包取出相机，上好胶卷，调整光圈、速度，校准距离，按下快门拍下第一张照片。很快一卷胶卷完毕，当我低头装好第二卷胶卷，抬起头来，我张着嘴巴想说，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时间就像凝固似的，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女神的裸体，一个美丽女神的裸体，我忘了按快门，只是怔怔的望着尼姆的身体出神，这时尼姆看到我傻傻的模样，开心的笑了。说实话在这种场合这样的环境，这个氛围，我怎能不激动呢？我按下连拍快门，10秒钟完成整卷胶卷的拍摄。
我放下相机，把尼姆轻轻地抱起来放到床上，我跪在床口台阶，尼姆闭上眼睛让我亲吻她每一寸肌肤……
该要分手了，尼姆穿好她的衣服，整理了我的衣衫，牵着我的手，打开门，走过回廊走到院子，走进正屋，这时尼姆的妈妈，姐姐都起床了，我的同学胡伟清已坐在火塘边喝茶。
尼姆把我带到她妈妈面前，我看得出阿妈一丝惊讶的表情，尼姆家的每个人都一下子愣住了，这使我更加相信尼姆的话了，她们都感觉到：我，她们心中的老师，一个令摩梭人非常热爱的老师。一个让洛水村心痛不已的老师。如今再现怎能不使人惊讶，世上也真有那么相像的人。我感谢造物的厚爱，让我能向老师那样，受人尊敬，受人爱戴。
这时尼姆的妈妈走上前来，拉着我的手微笑着久久不愿放手，我感觉到那种母爱的爱全在这不言中……
(作者系中国雅茶文化总编、高级研究员,洪雅县茶文化研究学会会长，洪雅县散文学副会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上海市散文学会会员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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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30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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