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以“男女平等”嘲讽增加女厕位的人,也忽略了这样一个事实——男女公厕的数量并不是对等的。2013年发布的《全国九城市公共厕所男女厕位状况调查报告》中,被调研城市无一达到男女厕位1:1.15的合格线,相反男厕位全部多于女厕位。 提高女厕比例,不仅能解决女性如厕难的问题,有利于女性健康,而且也能减少同行男士等待的时间,男性也是受益者。这恰恰说明,正当的权利绝非东风压倒西风。女性争取应有的权利,并不意味着男性权利的减损。 空间即权利。女厕排长龙现象如此严重,主要是因为在构建公共空间时,缺乏性别平等意识女厕少,不仅因为成本问题,还因为“路径依赖”——现在如此,是因为历史上一直如此。 由于过去女性参政或是出席其他公开场合的机会远远少于男性,所以许多历史建筑,例如美国国会大厦,一开始根本就没有设计女厕所。几百年过去了,随着社会的发展,公厕一再演变,在设计和科技上都有了可观的进步,却始终未能解决女性如厕难的问题。可以说正是落后的性别意识损害了女性的正当权利。 女性真实需求与女厕位数量之间的矛盾,其实是女性身体与公共空间冲突的投射。人们的生活离不开空间,每一种日常生活的实践,都依赖一个支持活动的空间。而空间是有性别属性的,空间即权利。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公共的、生产的、支配性的空间属于男性,而私人的、生育的、从属性的空间则属于女性。 复旦大学社会学系副教授沈奕斐在《被建构的女性——当代社会性别理论》一书中研究了空间的性别化特征。沈奕斐认为,尽管从表面上看,工作场所、娱乐场所、交通工具等公共空间的设计、制造、布置是中性的,但事实上,现代社会公共空间的男性化特征比较明显,更体现出以男性中心、忽视女性的倾向。比如不方便(女厕位数量少),考虑不周(公车的把手过高),有敌意(女人不能进祠堂)。公共空间过于男性化的不良后果之一就是女性被赶出公共空间。 公共空间的男性化特征成因并不难理解。父权制是这个社会的根基,我们的衣食住行、思想语言、规章制度都由它塑造,所以公共空间也就不可避免地带有男性色彩。生理上的差异只能区分两种性别,并不足以独立构成当下的男女两性文化以及性别观。后者是一系列庞大深奥又根深蒂固的文化、制度体系,现实生活中的性别关系演绎不断再现它、强化它。 该不该增加女厕位其实是一个性别平权议题,而此类议题的讨论在中国面临尴尬国内对性别议题的讨论常走向两个极端:一方面是对切实的需求置若罔闻,比如女厕位紧张。一方面是隐含着歧视的过分“关爱”,比如“女性专用停车位”。 前段时间,某地一些大型商场为“方便”女性停车,设置了一批比一般车位大的“女性专属停车位”,有女权主义者不买账,认为这是“歧视”。不少男性对此难以理解:已经在照顾你了,怎么还不依不饶?女人怎么这么难伺候?道理其实很简单,“女性专属停车位”有一个隐含的前提——“女性不擅长停车”,但不擅长停车的司机有男有女,也没有坚实的调研和数据能支撑“女性停车比男性停车差”的结论。这种以错误暗示群体不足为前提的“关爱”,不仅加深了社会对女司机的成见,也损害了男司机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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