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山上有户人家,男人精干聪明会处事,女人呢,是个一根筋的老实人,非常能干,割猪草,点玉麦,背粪,从不给她家男人叫苦。
男人也很会吃苦,在煤窑挖煤,女人在家种地,责任地分到户的那两年,玉麦连年丰收,两个大柜子都装不下,所以请了一个坝头的木匠来家里打柜子。
因为木匠吃不习惯山里的玉麦面蒸蒸,男人第二天一早就用麻布口袋装一袋玉麦,准备拿到灌县大市场去卖,再买点米回来给木匠做米饭。临出门的时候仔细叮嘱女人:“喂,家里有木匠,伙食要开好点,我估计下午才能回来,中午你给木匠师傅做饭哈,取个腊肉煮起,再整个鸡蛋汤哦,别让坝头的木匠感觉我们赵公山上的人抠的很。”
女人从灶额头上拿下用报纸包好的三月清明头茶,给木匠师傅泡一大盅:“木匠师傅,你慢慢儿打柜子哈,我去后山蒿玉麦了,中午我回来给你做饭。”说罢,扛气刨锄就上山。
赵公山上的野果可多了,玉麦地边上的马璇子(一种吃起来酸甜酸甜的,有向日葵瓜子般大小的野果子)红彤彤的,还有牛奶奶(也是长在石坎边小灌木结的果子,有大指拇般大小,圆圆的,红透了的时候,吃起来非常甜)。
女人大汗淋漓地蒿着,每一株玉麦都弓着腰去扯玉麦杆边边上的杂草,因为用刨锄的话,不小心就会伤到玉麦杆。渴了就去摘马璇子和牛奶奶吃,不知不觉太阳都快到西边上了,猛然想起,要给木匠做饭。于是丢下刨锄就往家跑。
“木匠师傅,木匠师傅,几点了?可以做饭了不?”
“哎哟,主人家喂,做啥子噢,太阳都还在西边上,等太阳落山你再做嘛。”其实木匠肚子早就饿了,又不好直接说中午都过了,肚子饿扁了,你才回来做饭。
女人听见木匠这么一说,抬头望望天,心想:那我一哈儿注意看天,等太阳落山我再回来做午饭。于是转身出门,再去山上继续蒿草。
下午五点多,男人背着一口袋米,一只手提着的两个卤鸭子一甩一甩地回来了,看见木匠有气无力地推刨花儿,男人放下大米和卤鸭子赶紧进屋,拿出水瓶给木匠师傅盅盅里参水:“木匠师傅哎,你坐下喝点茶,我马上就做饭。
“哟喂,做啥饭哟,我午饭都还没吃”
“啊?还没吃午饭啊,晓得你吃不惯玉麦面,今天我买了大米,晚上我做白米饭吃哈”
“啥叫吃不惯哟,饿了啥都吃得下去,是你家莫得人做饭的嘛”
木匠话音刚落,男人“耸”地站起来就去后山,边爬山边呐喊:“玉花儿,玉花儿,吃饭咯”
女人见男人喊自己吃饭,心想,今天中午要吃白米饭了,把锄头往肩膀上一扛就开始朝山坡下奔。快到男人跟前了,只见男人抓起一根小木棍就朝女人甩过去,女人见事火不对,丢掉刨锄就开跑。
“你打我爪子嘛?我蒿了一上午的玉麦,没偷懒啊”女人边跑边大声吼着
“你个瓜婆娘,太阳都落山了,你还上午,老子出门的时候交代过你,家里有木匠,要按时做饭”男人一边追一边骂。
这下女人明白了,原来今天挨打是木匠在捣鬼,上接不接下气地跑回家,对着木匠就是一顿骂:“你个求木匠,瓜木匠,老子问你几点,你给老子说太阳还在西边上,害得老子挨棒棒!”
木匠一脸的无辜,一屁股坐在刨花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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