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布票 作者 彭宗继

大石

《邛崃经纬》

我与布票

彭宗继

生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中期，我的生命注定要与各种票证结缘，而我最先认识的是布票。

小时候，外婆常常告诫我不要去随意翻动箱子里的东西，而外婆越是说得玄乎，我就越想去看看。其实，外婆是担心我把那些花花绿绿的布票拿来当玩具弄丢了，因为每人六尺的标准远远不能满足全家一年穿衣的需要，一旦弄丢了就意味着全家这一年都没有新衣服穿。所以，外婆把布票看得像宝贝似的，而我呢却更在意箱子里有没有白糖和红糖这些当时属于稀罕的吃货。

秋天过后，一个姓白的女裁缝总会到山里来给各家缝衣服。由于布票有限，我们兄弟三人只能缝棉衣而没有棉裤，寒冷的冬季最多也就是多穿一条裤子。由于没有底衣，劳动出汗打湿后也只能靠体温慢慢烘干，加上没有换洗的衣服，穿上一段时间后头发和棉衣里面都藏了不少虱子，开春换洗的时候都需要烧开水来烫上两次才能杀灭里面的虱子，而对付头发里虱子的办法就是用篦子篦或者用醋熏。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到离家三十里外的场镇读中学后，终于结束了穿棉衣没有底衣的日子。那是，时兴“春秋”衣，也叫运动服。虽然“春秋”衣做底衣的日子稍好一点，但是，因为没有换洗的衣服，加之没有条件洗澡，故而不少同学都生了干疮子。

1984年，我考上了大学。进校后领到的不仅有饭票和菜票，还有开水票和洗澡票。每天不仅可以打一瓶开水洗漱，还可以凭票每周到学校澡堂洗一个不限时间的淋浴。大学四年下来，再也没有听说过有人生干疮子了。虽然学校没有发布票，但是这个时候我已不再为穿衣而发愁。冬天来临的日子，到街上买一件长长的军用品棉衣，不仅上下身都保暖了，而且晚上还可以当被子用。春夏时节，起码有两三套换洗的衣服，也不至于那么邋遢了。

不过，大学四年我都没有穿过毛衣，也很少看到有同学穿毛衣。当作为高档消费品的毛衣、毛裤穿在我身上的时候已经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了，比毛衣更高级的皮衣也穿到身上。如今，当羽绒服、保暖内衣、羊毛袜和毛皮鞋等等过冬用品在我家衣柜里堆积如山的时候，曾经的布票只能是某些收藏家的至爱了。

不过三十多年的时间，布票——曾经的宝贝却只能走进历史的博物馆，其如此的宿命不正是时代变迁的折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