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压的年纪

中国雅茶

重压的年纪

             春天抬头望着天上的风云和光华灿烂的太阳，低首看着小区绿化带里的花草树木，虽然正在休眠，却仍旧能使人感觉到它们又在萌动着新一轮的花芽苞蕾，心里不禁涌起一种说不清楚的也喜悦也有点怅惘若失的感觉。这种情绪之所以产生，笔者自己也说不清楚，很可能是时光的飞速流转，引起自己的自觉或不自觉的感叹，因为现在是快奔五十重压年纪的人了，五十是什么？孔老先生说：五十知天命，也就是说人到了五十岁已经有了一种的定力，基本上可以做到不怨天、不尤人，不为外物所动了。岁月引起人的感慨，这种重压的感慨自然勾起人生的联想。好象是这样，人世间的一切都是有重量的，砝码不用说，砝码专门称重；名气与思想也有重量，那些大师不是被称为“重量级”人物吗？“只恐双溪蚱蜢舟，载不动许多愁。”愁重千斤，忧愁有“人生不可承受之重”，可是年纪呢？人世间大都是有对应的，有高有低，有上有下，有单就有双，有爱就有恨，有苦就有甜，有乐就有悲，有荣就有枯，有生就有死。

               伟人对应着凡人，富人对应着穷人，贵人对应着贱人，聪明人对应着愚蠢的人。可是你告诉我，轻对应着重，为什么年轻的人却没有年纪大的人相对应？噢，那是有的，年轻人不是有年老人吗？可是轻对应重，怎么能对应着老呢？这么说来，年纪是没有重量的？可是你告诉我，小时候我总是蹦蹦跳跳一身轻，为什么到现在，我总是心意沉沉，一步一挪有如负铅？小小少年很少烦恼，雨露滋润阳光照，长大了呢？潇潇清竹是直立如笔的，一到冬天，雪上了身，竹就弯了；蓬蓬橘树，一到秋天，果挂了枝，树就勾了；人呢，经了秋入了冬，头就勾了，背就驼了。是谁让他勾的？是什么让他怎么驼呢？一定是像果实压枝条，一定是雪花压竹叶，把青春焕发的毛头小伙子弄得那么老气横秋。那么，那压人的是什么？是生活的负担。可是，为什么春天果实不压树？一定是这样的，不是不来是时辰未到；时间还没有到橘树的身上来，时间还没有到竹子的身上来；人在少年那么身轻如燕，是因为年纪的砝码加到人的身上还不多，当然不重了。 青春轻扬。是的，轻扬，越轻越可飞扬。长大了，烦恼增加了。我年纪小，从没考虑过赡养谁；现在我不但要赡养老，还要养育小；我年纪小没有吃，我只开口要；我没有穿，我只伸手要，现在，我要像一只鸡一样在人间厚厚的尘土里死死地刨食，我要想猴一样在荒凉的山里窜来窜去，与其他同样饿得发慌的猴子争抢一只果子。果实压枝条，生活压肩头。年纪轻的时候，有心事挂在我的心头，但没有小山压我，现在年纪来了，大山小山一山连着一山，都向我压了过来，都压在我的背上。我的年纪不老，但绝对不年轻了。

                时间一分钟一刻钟的过，一天一周地过，一月一年地过，是给我添寿？噢，我的感觉是在给我加重。谁能承受年轻之重？一分一刻地过，一天一周地过，你是不是感到生命在一克一两一斤一磅地加重？一秒等于一克？也许你会说没谁那么算过，可是我现在真的赶到头顶千钧。从三十到四十，人们就从“而立”之年步入了孔老先生所说的“不惑”之年。从而立感到不惑，这里是人生最好的时光。但每个人到四十岁时都能做到不惑吗？现在社会，四十岁后的中年人，上有老下有小，工作上已经成为骨干，压力又非常大，在这样的环境中，怎样才能做到内心不惶惑呢？每过生日，特别是四十岁后的生日，我从来没有感到过轻松，一年过去，我感到不知是谁又在我的生命上加上了一副担子，愈来愈感觉压人，使人呼吸愈发艰难。生命是顽强的，有时候强得十分惊人，比方说水深火热犹呼吸，在闷得要死的境遇里依然舞翩翩；比方说九死一生终不回，死过很多次，还是活下来了；比如说，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己矣，可是我们能够承受离别；比如说，泰山崩前不惊，我们能够承受山崩地裂的苦难；比如说，受命于为难之际，伟大的人物还能够承受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盛衰存亡。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谁能承受年纪之重，重压的年纪。

                  人可能顶的住一切压力，人能顶住风雨，能顶得住疾病，甚至一颗子弹穿你而过，你也顶住了，但最后谁也顶不住年纪，年纪一天一天。一年一年，一轮一轮，一圈一圈，一层一层，一把一把地往你身上堆，堆到最后，再怎么样的大力士，也承受不起了，营养好得不得了，权利大得不得了的帝王将相也将被压趴。一秒那么短，一克那么轻，可是最后，人会死于那么一秒，就好像是一只骆驼死在最后加上去的一根稻草上面。你看，伟大人物的讣告上就常常这么作注：某某卒于某年某月某日某分，那分就是此人无法承受的“稻草”。人到中年，真的笔者不感到自己老了，但我感到我很重，因为到了重压的年纪。年纪小。有年轻人的称谓来概括生命的状态，年纪大，有年老人的称谓来概括生命的状态，为什么，在我们感到“双溪蚱蜢舟都载不动”的生命感觉里，却没有一个好言好语来理解，体贴与安慰？好言一句三冬暖，一个到位的好词也略可慰人生。而究竟重压年纪的人也不单是中年人，这是生命全过程的概念。一个襁褓婴儿，他也有他的苦，不然他为什么老是哭呢？无忧无虑的童年，也苦也累，那书包能把稚嫩的肩膀勒一道深深的红印子；那天天唱啊跳啊的青年人，一段酸涩的爱情让他们死去活来；看来老年人是无事一身轻的了，这好像年纪与负重不成正比了，谈不上重压年纪了，可是你可知道，被一年一年的年纪堆积起来的老年人，人生最大的包袱背上了。我们背的是生活的包袱，他们背的是人世的包袱啊。是的，生活毕竟是很有意思的，无须感叹时光飞逝，融会贯通的境界，一直是中华民族文化所崇尚的最高境界，孔老先生所谓的知天命，其实就是把以前所学习的各种道路，最后达到了一种融会和提升。是人，谁活得都不容易，谁都有重压的年纪。（王仕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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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人对应着凡人，富人对应着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