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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州“跛神”——李哥
跛：意同瘸。腿脚有毛病残疾，走路时身体不平衡，一拐一拐的。达州土话读：拜。跛子常被人歧视取笑，大街小巷的孩童多募仿其走路的姿态。中国喜剧大王赵本山，其剧本也常以跛子为题材。
跛子被人岐视取笑，折射出中国某些国民丑陋的心态。赵本山在美国演出被抵制，据说是因挖苦了残疾人。可见，国情不同，对待跛子的观念便不一样。
但，中国对跛子也有封神的特例，八仙之首铁拐李。铁拐李虽在八仙神话故事中神通广大，不幸的是，国画中的铁拐李有画左脚跛的，也有画右脚跛的。若要确定究竟是左脚还是右脚跛，也许是一个世界级难题。
达州现实生活中也有一个“跛神”，人们都叫他跛（拜）哥，或李哥。他小时候因患小儿麻痹症留下左脚跛的残疾。
我认识跛（拜）哥是在前世纪70年代，我20岁，他40余岁，理着小平头，清瘦的脸庞永远都充满笑意。他是一个在达州老西门大街卖豆腐蔬菜门市的职工。他仗义疏财，广交天下好汉，若达州好汉向他伸手，有求必应。那时物资匮乏，肉类、酒类、以及蔬菜类的豆腐、凉粉、粉条等凭票供应。跛哥掌握着豆腐、凉粉、粉条销售大权。到了夜晚，他家中的院坝常聚集着10余人大碗喝酒，大碗吃肉。乘着酒兴，打着酒嗝，有的拉开了喉咙吼唱，多是京剧样板戏。
来的人是达州城知名好汉，有的会拳脚功夫，三五人难以近身。其中也不泛学究型智者，自誉刘伯温、赛诸葛。武斗期间的达城，这些人颇为吃香。
这些好汉常聚集在跛哥身边，吃了嘴软，拿了手软：好跛哥，李大侠，孟尝君，宋江大哥！阿谀之词不断。李哥笑得合不住嘴，享受着好汉们的朝拜。
偶或，我端着酒杯，面向皎洁的月亮，大声卖弄吟诵：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在好汉们的眼中，我算是一个文化人。不然，我进不了李哥的家门。
“各位：你们知道吗，李哥是天上八仙之一李铁拐下凡，今天要度我们得道成仙！”，“李哥是我们的跛神！”我为自己有如此说法而得意。李哥先是惊异地望着我，后默然赞许。大家都高兴地拍手叫好！
人说，残疾者若身上的器官某样残缺，其它器官必然聪慧。跛哥左脚虽跛，头脑却特别聪明。打麻将，哈儿佛更显出他的智慧。洗牌后，他记得准牌桌上是啥留牌，也猜得准对方手上拿的牌是啥。
有一天，我去跛哥家有些早，听见跛哥大声呵斥自己的老婆：“快将箱子中的玉镯拿去寄卖店抵押换钱，过些天，我会一定赎回来。”
我一直以为，跛哥家中有取之不尽的钱财，听见这些话后，心中有些酸。
恢复高考后，前世纪八十年代初我读上了大学，离开了跛哥。
我大学毕业后，下海经商。人生得意，顺风顺水，与生意上的朋友，或关系户忙于红灯酒绿，依然大酒大肉。但酒变得更加高贵，肉变得更加细腻，甚而还有小姐作陪。跛哥， 跛哥家的好汉们，我全无音讯。
近些天，我在达州城一条大街上相逢一位老人，他曾是跛哥家中常客。我问起跛哥的情况。他惊讶地看着我：你不知道吗，跛哥早就去世了。前世纪八十年代末期，跛哥家徒四壁，无啥可去抵押，只靠微薄的工资生活，再也无法大酒大肉招待朋友们，吃客朋友们作鸟兽散。
跛哥没有朋友作陪，没有欢笑阿谀之词，很是戚然，忧忧之中撒手人寰。
“跛哥出殡时，有朋友去送他吗？”说完这些话，我有些脸红。老人摇摇头，低头叹息：“没有一个人去，我也没有去“！
我握着老人的手，眼眶噙有泪花，久久不语。
世态炎凉仅仅是我吗？
我心中默默的祈祷：跛神——李哥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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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3-17 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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