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3月2日,早晨山间雾气正浓,又有零星的雪花飘下来,想了一下我写到:云山雾绕,雪撒银花,天地均秀,万物一清。
我主动到关老师近前告诉他我为什么会通过山上的雾气想到云山雾绕,然后又说到写作的根本,他未知可否,只是又一次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分明听到他发出了“ch-ei”的一声。我心说:他大概觉得我这么做是因为我的后悔、妥协还有央求了,央求他把我留下来。他要是真这么想那也就太小瞧我了,或许在他心里他觉得自己又有身份又有威严,可是身份与威严这样的东西在我眼里与糞无异。我这么做仅仅是为了学生,我希望他们能够受到更好的教育,能够学会更多的是东西。活了很久以后我终于能够把自己的小心眼儿,和我对其他人的小心眼儿的担心放下了。
我又写到:雾气如淘气的胖娃娃爬上了山头。我拿这两句问凯波:“什么感觉?”凯波说:“浓缩的就是精华啊。”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这两句话变表现出的是不同的情绪,而情绪是一篇文章的核心。同样一件事让两个优秀的写者去写,他们写出来的极有可能是完全不同的东西,原因就在于他们的经历不同,看待问题的重点不同,情绪不同,带给你的感受也就不同,但是只要他能够把他的情感传递给你他就是一个优秀的写者。
“我很高兴的对莎莎说:我找到我的钢笔了,而且还能用。然后就在手上写字给她看,我想也不想就去写‘小仙’两个字,等仙字的第一笔落下后我却顺势写了一个‘米’字。
翌日,山间有些雾气,白白的,像棉花糖一般诱人,只是挡住了山的样子,于是我的心也跟着朦胧起来。”
你看这又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了,但是我无法按照其中的任何一种情绪写下去,因为这些都是一些建立在心境的模仿上的情绪。
写作是一件远比人心复杂的事情,它是我们对自己心境的雕琢加工。雕琢的方式不同,得到的结果也不同。
比如我写:
你的离开,宛若那日的夕阳向晚,
晚风不起,闲云不散。
你或许会觉得有点意思,尽管你无暇去想这点意思在哪里。这两句实际上是在模仿别人,一面模仿的是郑愁予《错误》中的: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另一面则是在模仿“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表现方式。而这些便是我们潜意识中的写作功底。本来我想到用“只是你的声音不再响起在耳畔”往下接的,但是又觉得要是真写这那就太俗了,那么接下来还是用近似的格式吧,但是写什么呢?不然还是写阿岑吧。
七月的雷雨,亦是喧躁过后的宁静,
你已不见,我心亦只剩冷清。
我想到了喧哗或者喧闹,但是最后却自己造了个喧躁,只为喧躁在喧哗喧闹之外还多了一份心情的烦躁。因为有了写作用的目标所以可以想到以后或许再也见不到阿岑了吧。
山间的溪水,如泪般清澈,
是雷雨的反思与黄沙的沉默,
也该是那更加真实的世界。
下大雨的时候流水是土黄色的,雨停了以后就流水会清澈很多,只是我故意用了如泪般清澈来形容这,又把这看成是雷雨的反思与黄沙的沉默,但是实际上反思的是谁?沉默的又是谁?“也该是那”是一种疑虑的口气,换种说法就是觉得这世界应该更美好一些。懒得往下编了那就收尾。
雷雨过后,虫鸣也变得清脆,
仔细听,原来是它在唱等待的情歌。
勉勉强强凑出来了吧,虫子为什么叫,吸引异性过来交配呗。只是从这样几句临时胡编中你看到了多少写作的技巧,看到了就可以拿来教下一代人。这样一点一点积累起来世界就变好了。
我觉得凯波一定能留下来,那么我不妨把我想到的告诉他,然后他就能够根据他的认识去教他的学生了,孩子又没什么错,不该让他们因为大人的私心受到损失。
20
今天是莎莎和小仙做饭,小仙是重庆人,我们热热闹闹的吃了一次重庆火锅。而我们似乎已经把阿岑完全忘记了,这是我们这样的人包容与自律,只是我又觉得这是对另一类人的纵容与包庇。
阿岑应该已经到西昌了,那天中午她微信告诉龙龙,她还在九口,但是已经没事了,谢谢我们,又把那四百块钱转了过来。那以后便没再听到她的消息,没有人讲,我也不会去问,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我其实很想知道她的心情是否已经变好了,很想问她一下我是不是做错了。如果我做错了她也无需顾虑直接告诉我就好,知道自己错在哪儿,我就会改的。
周四晚间督导的车上来了,带来些物资,某超市捐赠的即将过期的进口食品。卸车完毕,督导和关老师夫妇开会,余下的陆陆续续睡了。我在离他们最远的教室等待处理结果。会议的过程足以用漫长形容,从十点多一直开到过了零点,中间只听到了几次关老师激动的声音。
会议结束,我问潘英明:“我的事怎么处理?”
潘英明说:“哪有什么处理,正好这几天山下又来了几个人,我看你和老关也合不来,这样你下山和他们一起培训吧。”
我答应之后又问:“我把那天发生的事写了一下,你要不要看一下?”
他说好,我便交给了他。
第二天一早潘英明告诉我:“波波也要走,正好让他带你一起下山。”
听到这我心里一惊,我原以为就算关老师再怎么小肚鸡肠也会把凯波留下来的,因为凯波一走四个班的学生就只剩下六个老师了。而且凯波已经带了三年级学生一学期了,本着对学生负责的态度,就算关老师对波波老师再有看法,也该让凯波老师把这学期教完啊。只是既然已经这样安排了,那就不要多问了,走吧。
接下来的时间一下子轻快了起来,我张开手臂对小仙说:“来,抱一个。”小仙便和我轻轻抱了一下,后来我又向她索抱,小仙就又过来了,我开玩笑说:“不抱了,我怕再抱就抱出感情来了。”吃午饭时我特意换到了小仙跟前,辉辉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流氓!”我满不在乎的告诉他:“你才知道啊。”
午饭后关姥姥特意嘱咐我把这几天的伙食费交了,而且还让了我一天,又嘱咐我到山下以后可以报销,我感激涕零的交了钱。接下来的时间就开始安排明天发奖状开家长会的事。
21
周六早晨,学生和家长陆陆续续到校,学生来的差不多的时候,凯波带着他们读起来这几天学的课文,凯波的声音不高,但顿挫很好很有感染力,学生们也很听话。或许是感到气氛有些不同,再来的学生都有些迟疑的停在了教室门口,我赶紧把他们带进去。
黑板报还是凯波昨天晚上设计的,出了些表示数字和方向的词填成语的趣味题:如南辕北辙、三心二意(一心一意)……最后压轴的是一个只用数字组成的成语,前面的学生们都填上最后一个一直没人想出答案,我作弊偷偷告诉一个学生“一五一十”他就兴奋的问:“老师,是不是一五一十?”如果时间允许我想带他们读一下《再别康桥》,只是已经这么多时间了。
后来趁间隙,我在黑板上写:
致波波老师
那天我踏遍千山万水,只为寻找心中片刻的宁静,
那天我含泪离开,心中却全是不舍之情,
分别不是流泪的时刻,而是新的启程,
未来充满希望,因为美好一直在你们心中。
前两句还好,后面那两句实在不像样,但是对他们已经足够了。
我初一时的历史老师也是班主任,看到某学生在课桌上刻上“我是中国人,不学外国文,交上空白卷,以表爱国心”的时候,即兴在黑板上写到:
因为你是中国人,
所以不学外国文,
洋人朝你骂一顿,
你口口声声谢别人。
他是喜欢诗歌的,至今我还记得他改的汉朝休养生息的制度:释放奴隶为平民,返还原有宅和田……士兵复员搞生产,免除徭役若干年……十五税一交租钱。而这也是冥冥中注定的另一件事,他是我唯一喜欢的老师,但是半学期未到他就因为出车祸住院不能继续教我们了,如果我一直由他来交那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听话的好学生。
而我现在做的也正是他做过的事情,我希望可以给学生留下一点有用的潜意识。
学生到全了以后,凯波说了些分别的话,和他搭班的辉辉老师听到一半就红着眼出去了。
中午小仙用宿舍取暖的电炉煮方便面给我吃,我们几个人轮流用一副碗筷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我是最后吃的。他们在的时候我没心没肺的愉快,等到他们都走了我就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了。
该离开了,我把阿岑留给龙龙的小鹿抢了过来,揣到怀里说:“一鹿顺风。”
我们一起往山下走,路上我点歌让小仙唱,我说:“来,小仙,唱个《好汉歌》。”
小仙就唱:“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女生唱这样的歌总是蛮有意思的。
我就改歌词唱:大河向东流啊,一群疯子山下走啊。听完又是一阵欢笑。
中途遇到一辆载客的面包车,我们一块坐车到了九口,然后就分开了。
22
那天中午我收到了一份最好的礼物,两张草纸,一张上有一点画,另一张是一篇作文,乌呷给我的。
我是信一点宿命论的,如为什么偏偏是我遇到了阿岑的事。我会认识乌呷在我看来则是另一个宿命。乌呷是这个学校里唯一一个我能叫上姓名的学生,全名马海乌呷。乌呷是开学那天第一个来学校的学生,她进教室后我也跟了进去,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嗫嚅着说:“马海乌呷。”然后歪歪扭扭的写在了我听课报告的背面。看了很多遍后我终于把这个名字记住了。然后也就把她忘了。
周五放学前我在校门口碰到了两个女孩,他们比我健谈的多,我尽力回答着他们的问题。红毛衣的女孩在等她妹妹放学,她告诉了我很多她的事情,她说她以前是在北京读书的,她妈妈走了以后她就回到了这里,她长大后想当医生。看得出来她是很想上学的,而我也只能是鼓励她说只要你努力就一定能当上医生的。
等看到红毛衣女孩的妹妹的时候我有点高兴的问她:“马海乌呷对吧?”
晚些时候乌呷他们又来学校了还挖了一小袋茅草一样的东西,乌呷让我尝尝,我捡了一根嚼,味道有点特别,或许是看到了我面露男色,乌呷就笑着说:“这难吃。”难吃这两个字是用彝语说的。她问我认不认识这,我一下子想起潜意识中的一个名字来,“鱼腥草,是不是?”“是的,折耳根。”她说。这时候关老师看见了,就把他们叫进了学校,还把原来可能是给我折耳根劫走了。临走给了他们半袋捡剩后的旧衣服。
第二天早上我又在门口遇到了乌呷,乌呷说她姐姐画了画写了作文给我,问我要不要,我说要,她没好意思给我。后来我看到了红毛衣女孩,这次她多穿了一件土黄色半身薄裙。我一眼就认出这是那半袋衣服里面的,整理物资的时候我也在跟前,关老师拿起这件衣服看了一眼说:“这谁穿啊。”然后就扔进了不要的那堆衣服里边。今天她却很认真的穿到了学校。,但她也觉得这衣服有些扎眼,因为她一个劲儿的把那裙子往腿间抿,我走到她身边低声说:“自信点,没关系的。”
乌呷没有拿到任何奖品,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斟酌再三后把自己带的钢笔送给了她。她在划了几笔后极高兴的收进了文具盒下层。
我上小学时我收到过别人送的钢笔的,那个送给我钢笔的人还用我完全不懂的方式给我讲《天净沙秋思》等到我能懂他的解释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十多年了,我念初一时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在夺走了他的生命。
这天放学后我又看到了乌呷他们,我招呼他们进来,凯波告诉我:放学以后是不允许学生再进学校的。我就去校外看他们,除乌呷外还有很多我不认识的学生,他们是来送凯波老师的,但是他们似乎还没有懂离开的意思。
我给乌呷解释:“下周一就不是姚老师教你们了。”
“为什么?”
“姚老师要到其他地方去。”
“你会教我们吗?”
“不会,我也要走。”
“走了还会回来吗?”
“可能不回来了吧。”
“回来的时候一定来看我,我家就在那边不远的地方。”说完她指了指家的方向。
我说:“恩,知道了。”
后来她又问我要不要她姐姐的作文和画,我说要,她想了想自言自语说:“还是给你吧。”然后就从书包里翻了出来。
我小时候有一回偷偷塞了好多卡片到我哥哥的书包里,我想送给他但又不好意思。我会努力不辜负他们的信任,我会努力保护好他们的信任。
23
刚来时我和凯波闹过一点小矛盾,来的第一个早上我起的早了点,然后听到凯波说:“苏老师,你早起可以,但是请不要开灯好吗?”听到他这么说我心里有点炸,因为如果是寻常关系的交流根本没必要用这么多的敬词,直接说“把灯关了”就够了。这说明姚老师已经醒了一段时间了,非常厌烦我影响到了他的睡眠,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用这样一种过于客气的方式把他的不满传递给我了我。但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关了灯到隔壁厨房烧水去了。接下来我就不再醒了就起了,而是等到有人起床以后再起,后来找了一个机会,我假装无意中问凯波:“几点起床合适啊?”我和他的关系才缓和开来。而这便是我学的东西的麻烦,我可以微弱发丝的察觉到其他人的情绪,但是周围的人却无法给我对等的互应。
回西昌的路上,我把这原封不动的告诉了凯波,这时候我已经完全信任他了,而且我这个人脸皮厚,也不怕多得罪几个人。我几乎对着凯波说了一路子,说各种各样的事情,而且我还向他着重介绍了丁雯,对他说这个女孩有多好,又吹牛说等到了西昌一起找丁雯蹭饭去。
我在给丁雯微信里这样介绍的凯波:和我不一样绝对的君子。其实能不能蹭到丁雯的饭,我一点把握都没有,因为我觉得丁雯已经极不想理我了。应该是看在凯波的面子上丁雯还是答应了晚上请我们吃饭。
吃饭的时候我介绍:“这是丁雯,我妹妹。”
丁雯很不客气的指出:“我什么时候成你妹妹了?”
我说:“反正你比我小,喊你声妹妹你不吃亏。”
聊了没几句凯波就加入了丁雯的队伍,和丁雯一起攻击我,我心想,哎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但是我还是蛮高兴的,因为所谓的攻击并非是建立在情感上的偏见,而是一点对于某些事的观点立场上的差异。后来我们又聊到了宇宙的形成、生命的产生、多维空间等玄妙而无趣的事情。再后来我们竟愉快的谈起了生死,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展现出了我们特有的认真与诚实,我们都非常可观的讲述了自己看到死亡时的感觉,面对这些事的时候我们并不是那样的悲痛,反而有一些平静,就像看一些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后来我们又谈到灵魂,我对丁雯开玩笑说:“等我死了,如果有灵魂我一定跑到你梦里和你说‘小丁啊,告诉你,人是有灵魂的’。”丁雯说:“你还是不要了吧。”
那天过河我和丁雯就变成了路人,即便看见了我也不再和她打招呼,她更不会主动理睬我。被劝退的那天我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但是一两条微信后我就写到:友尽再见。然后就删掉了所有的关于她的信息,我明白我再也联系不到她了。
喜欢,就是喜欢,
不为相逢,不为思念,
只因第一次见到时的那点惊叹;
喜欢,就是喜欢,
不再讨好,也不想誓言,
只想做一滴水然后去留恋你姣白的指尖。
喜欢,就是喜欢,
说着忘记的时候,却在心里偷偷想念,
还有一点猖狂与贪婪交织下的混乱。
喜欢,就是喜欢,
知道忘记是唯一的答案的时候,
口不应心的说了句心甘情愿。
(总觉得用love you,just love you.感觉上会更好一点。)
24
办公室安排了凯波去羊圈门教幼儿园,我则和几个新来的志愿者继续培训。凯波周一走的。那天早晨凯波早早的起床后,悄悄的走了,凯波就是这样的人吧。
而我又认识了几个新的逗逼,我向他们介绍自己:路痴、脸盲、记不住姓名。杨婷听完说:这个脸盲和记不住姓名只能占一样吧,两样都占可怎么活啊?杨婷是负责培训我们的人。这次参加培训的共八个人除了我都是南方人。等我听杨婷说完他了解的我培训的情况,我心说:老关,真有你的临了还不忘坑我一下。关老师很委婉的告诉杨婷我在山上没进行任何培训。既然他是这么说的我也只好默认,让一切从头来过。
上了半天课我就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不是参加培训的,这是来了一帮说相声的啊。
破冰课时“梅长苏”---前面的破冰课上他称自己是梅长苏---自我介绍“同学们好,我叫苏洵今年九岁。”听到如此雷人的自我介绍我们笑的已然不能自已,接下来轮到我,当时我也想算计他一下,怎奈还没冷静下来,一些事还没想清楚就说:“同学们好,我叫苏辙。”这话一说出来他们就笑抽了,可不是吗,苏洵是苏辙的父亲,我这刚开始培训就认了个爹。有人无意中说了“水多”两个字,几个心理很污的男生立马想到另一层意思后相视而笑,我也明白了他们想的什么,就特意提示到:“有女生在呢,怎么能说这种话。”然后所有的男生就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刚开始的几天培训的是一年级的内容,这让我们深深的感受到我们的一年级真的是白上了,什么声母、韵母、介母、整体认读,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于是杨婷就带着满满的优越感教起了我们这帮二三十岁的一年级新生b---b,p---p,m---m,f---f……只是有一些发音对于一些人的确是充满了困难,谢睿刚来的时候把“索玛花”说成了“索玛发”,就这一件事足足让我们乐了三天,而他的“zi、ci、si”在我听来就是“zi、zi、zi”,而我一说“肉”他们就笑,在我看来“肉”和“露”完全是一个音吗,还有“zi---zhi”不分的……纠正这些发音错误就成了我们最好的笑料。为此普通话水平二甲的杨婷操碎了心,但是她不但不好好教我们普通话,反而一本正经的教我们四川话,这个瓜娃子,不好好教我们,填啥子乱哟。杨婷感慨的说:哎,我这个人啊就是太温柔了。我就接她的话茬唱“你这该死的温柔~~~”这句歌唱出来,就有全笑了。
欢乐归欢乐,但是正事我们一点都没放下,几天的功夫我们就写完了一整本听课报告,每一天里我们做的就是听课备课讲课,听课备课讲课,我们常常要备课到晚上的一两点,所以到第三天的时候大家开玩笑的情绪明显消退了不少。
但是对于一些看法我们还是有意见上的分歧的,比如红蓝章制度,当我知道这是作为规定写进章程里的时候,我就还不客气的指出,这是一种建立在成年人价值观念上的管理制度,这种制度对于学生是不利的,很有可能会让他们过早的学会势利。红蓝章的制度就像带薪加班,当你带薪加班的时候你心里对于这种加班是完全满意的吗?还是会有不少的抱怨。我们一直讲究要让学生学会自主学习,但是这样一种制度恰恰会把学生驱离自主学习,原因很简单我们都知道一心不能二用的道理,但是当这样一种制度出来以后学生就不得不一心二用,一方面他要关注自己的学习,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去关注制度,这样他完全投入到学习中去的可能性就少了一份。很简单的事情,我小学的时候为了解一到数学题可能花上三五天,但是如果我受到了这种制度的制约,我这样做的可能性会不会少很多?所以当一个学生完全适应了这个制度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他很难带着无限的探索的心思去学习了,而当所有的优秀的学生都丢失探索之心的时候,拥有这些学生的集体的未来是堪忧的。但是杨婷却解释说,这是一个心理学家提出来的,所以肯定有高明的地方,而且事实证明这样做对于提高学生的成绩的确是有帮助的。我很想说那些所谓的心理学家连给我提鞋都不配,但是出于谦虚的必要我还是把这话收了回去,只是尽可能的从心理的角度给杨婷解释我的看法,但是很明显我无法说服她。而造成这的原因之一是这的对错与她的工作是没有关系的。
视频里的老师讲《枫桥夜泊》的时候,听的我同样是想骂街,这完完全全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嘛。(《枫桥夜泊》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那个老师把重点放在了愁字上,又讲诗人是为什么愁,是如何愁,还围绕着愁绘声绘色的讲了一个故事,如果我当时在课堂上我一定提问:“老师,这首诗是如何表现的‘愁’呢?”如果说“十年生死两茫茫”写的是愁,我不反对;如果说“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充满忧愁我也不反对,但是在我看来这首诗的愁是很薄的。
说一些该讲那老师却没讲的问题。
这首诗好在哪里?先讲第一句“月落乌啼霜满天”,月亮在什么地方---天上;乌啼在什么地方---树上;霜在什么地方---地上;就这一句话就写出了一个非常宽广的场景;试问一下当你能够把注意力放到这样一个宽阔空间的时候你的心境会是怎样的?不信你可以回忆一下你忧愁的时候,一个人忧愁的时候他的心一定是收紧的。当然这一句还是有一些愁的,因为月是落的,啼叫的是乌鸦,而且还有霜满天,但是这种愁其实是很薄的。第二句“江枫渔火对愁眠”,不看整句,如果让你单纯的想象“江枫渔火”,你会想象出怎样的场景?会不会是宁静的江边停着一只渔船,渔火照亮了睡眠正好映出河岸的枫树的影子?对于这样的场景你的第一感觉是不是美?那么愁眠是什么应该是作者当时的表面状态。那么当一个人在愁眠之中看到如此美好的景象的时候他又会想到些什么?他会不会羡慕渔船上的生活,因为现在看来他们是那样的美好?当作者产生这样的想法的时候,我能够断定,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生活方式,开始向往一种不为名利的更平静的生活。三四句是要一起来讲的,因为事情发生的顺序应该是作者听到钟声以后猜想这声音应该是来自于寒山寺吧,而从这里面我们更能够看出作者淡薄的心灵,首先是钟声引起了作者的注意,那么为什么钟声会引起作者的注意呢?第二,作者主动猜想这钟声应该是寒山寺传来的,那么作者为什么想象这钟声是来自一座寺庙的?他是不是想到了寺庙的生活,当一个人想到这的时候他的心情又是怎样的呢?
我们换个角度想一下如果作者真的是在非常愁苦的心境下去写这首诗他会则样写呢?在愁苦的情况下他会想什么,他应该会一个劲儿的想:我怎么就没考上呢!所以他是无心去看月落,看霜满天的,这时他大概写什么呢?如果是我我大概会写:十年寒窗苦,今夜发奋难。而后是:月落乌啼静,渔灯伴无眠。
当然我凑的这几句的质量和《枫桥夜泊》没法比,《枫桥夜泊》中景物有:月落、乌啼、霜、江、枫、渔、火七种,虽然寒山寺客船也可归为景物,但是它们并没有太衬托作者的情绪所以没有归入;声音有两种乌啼,钟声都是以动衬静,生活方式三种渔人的,僧人的,作者的;从空间上描述了从上到下从近到远,而这一切只用了二十八个字,这是这首诗很了不起的地方,也是汉语特有的魅力。就像“枯藤老树昏鸦”翻译成其他语言还有味道吗?
为了这我在整理的时候查了很多资料,却发现只有我是这么想的,但是我仍然对自己的想法充满信心。
实际上我已经好几年不碰诗词了,原因也简单:换不来钱。而发现我能把这首诗理解到这个程度的时候,我自己也有点吃惊。
我用同样的方式给他们解释《草》,为什么作者想到的是草的枯荣,为什么作者要去说“春风吹又生”这一切其实表现了作者十六岁时的心气,他想若自己参加考试定要像这原上草一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而后我从剩下的四句中看出来那时候白居易写起诗来还是欠些火候的。
有意思的十六岁时的白居易的人生态度和写《枫桥夜泊》时的张继的人生态度又恰好形成了对比,在我看来这些真是充满意思啊!
我也写诗逗他们,写杨婷:
杨家有女初长成,
婷婷玉立柔弱风,
娇心一片无人点,
空把柔情付春风。
写给一个叫银兴翠的督导:
银钗玉篦心初松,
春兴阑珊人面红,
一点翠色窗台弄,
秀手轻揉入梦中。
25
那些天里我的心一点一点放开了,然后我的思路也跟着活跃起来,我觉得他们都是极好的人,能够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也是极开心的事情。对于上山教书我已经有一点迫不及待了,我并不怀疑我能够留下来,因为在我看来在这一批人中我的表现是最好的,不论是我的口才,我的学识还是我教学的技巧都要优于他们,同时我觉得杨婷也是看重我的,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自己没理由不被留下来。
周六下午,杨婷把我们挨个叫到办公室谈话,没想到我成了第一个被劝退的。当时我是根本不能接受的,只是我根本没有想我无法接受这件事,我只是去想接下来该做什么。我把需要移交的胸牌、听课报告、培训手册、笔、橡皮移交以后就出来了。丁波问我:“怎么样。”我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说:“被劝退了。”他们几个都不信就又问:“赶紧说,去哪个学校。”我说:“真的是被劝退了。”丁波又说:“老铁,骗我们的吧。”“骗你们干什么。”我说。他们才渐渐相信了。
果不其然我是那天里唯一一个被劝退的。杨婷和我解释是因为“教育观念不符”,当时我就在心里想这全是他妈的扯淡,杨婷本想解释更多我被我阻止了,在我看来告诉我结果就足够了,又何必解释?我本想“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但是回到宿舍的时候我已经不能平静了,我想到上午的时候杨婷已经在为如果通知我措词了,因为很多环节他有意识的避开了我,也怪我笨,没有及时注意到这一点。杨婷为什么要为此措词,说明她心中有愧,那么为什么会心中有愧,因为有可能这并非是她的决定,只是一个需要她来传达的决定,那么谁又是做出这个决定的人,从权力上看只可能是两个人小米或者老邪,如果是这样那么又是什么迫使他们这么做呢?两件事,一件是我对丁雯的态度,另一件是我提的那些建议。我倒更希望我是因为丁雯被劝退的,但是我又觉得丁雯不是这样的人,更何况从九口回来以后我就没有再打扰她。这样一来我就很有可能因为“另一件”事被劝退了,想到这的时候我心里完全乱了。我在我们几个的聊天群里说“是无数的偏见和猜忌逼走我的”然后又准备说“很大可能这是杨婷突然收到的决定,她只是决定的传达者,而下这个决定的人并不是她”还没等我把这句话发出来,姚丽就把我从群里踢了出来。
从最基本的人情来讲,我在西昌呆了也近一个月了,遇到这样的劝退无人安慰一下也就算了,还被如此踢出来聊天群,在我看来这就是冷血!而且我是在我们几个人的小群里发的言,这已经很顾忌影响了,他们又何必赶尽杀绝的。我明白把杨婷只是传达者说出来,会让杨婷的处境略有尴尬,但是当时我只想到通过对杨婷的态度的观察我就能够作出判断。那天晚上我又等到了两三点钟才睡,后来想明天要不要去办公室闹一闹,强迫他们把我留下来,毕竟我是很想去教书的,后来我又觉得算了,我终究不是那样的人,我还是去写诗吧:
那一天她走了,我们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一天我走了,也不过是走了个理所应当;
是云指引了无数心的方向,
是河水把每个人带向远方。
一滴水从海中来,成气成云游荡,
一滴水看到了山间的树,成雨成泪成殇,
溪水不再是山中的欢腾而是无数抽泣的合唱,
河水也不再是平静,而是悲伤与绝望。
石子激起的涟漪惊醒了最后一丝幻想;
幻想,可悲的幻想。
终于又一次来到海中央,
冰冷而又黑暗的海中央,
只是心却已在深海的绝望中安详。
想到丁雯时便写:
或许,
只想,说一句风轻云淡给你听;
讨好,只是心灵的折磨,
安静,才是梦中的悠惬;
只是,不敢,说一句风轻云淡给你听,
说与不说都是灵魂的折磨,
谁让,
执念,总是这样强烈。
或许,只是,在做一点有且无的事情,
好让时间从你的肌肤划过,
划过是梦中的迷惑;
或许,只是等待天亮以后的宣泄,
嘈杂的人与不肯面对的沉默。
然而已经不会主动给她看了。
我问龙龙阿岑的联系方式,因为我想试探一下老邪到底是什么回事,但是龙龙并没有回复我。我就不再追问了,没有必有,每个人时时刻刻都在做自以为最正确的选择。我试探性的给潘英明发微信:过两天回济南和你说下。如果他是不知情的那么他一定会问怎么回事,只是等了两天也没等到他的回复,后来我又问:潘哥能不能我我写的那两首诗拍一下传给我,这不算违规吧?但是他仍无答复,至此答案已经我非常清楚了。不曾想在这样的地方也会遇见这样的人这样的事。
有时候一些问题的答案其实简单,只是我不愿意那样去想,细想一下什么样性格的人才能组建起这样一个基金会?会是凯波那样的人吗?把这个问题想清楚了,很多事情也就有了答案。
而我只是很希望再去看看乌呷。
的确我是喜欢那片土地的,我是个与世无争的人,世人都在拼命寻找着自己的炫耀,我却只觉得那样做太累。我想找一片土地,把自己会的尽心尽力留下来,不希望有人问我土豆多少钱一斤,也不希望有人问我咸菜和鳜鱼比那个好吃,只是平平静静的尽心尽力的就好,所以我曾一度觉得那便是我的终老之地,只是突然之间竟出现了那样的变故。而我不得不做的也只有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如果是一星期前就走,我还有回家的钱,但是现在我身上连明天吃饭的钱都不够了。好在刘潇帮我买了机票,表弟转过来一百付明天到机场的出租车费。
下午时,听两个女生费劲的记两弹元勋邓稼先,我出门前假装无意的告诉她们:其实(记住这事)简单‘搞两弹,邓稼先,原氢一起飞上天’。对此我有一点得意,因为我很清楚她们为什么觉得背那个很难,也能想到如果她们一直按照我的方式去记她们会出现怎样的变化。
我又发现原来和园丁相比老师更像是一个容器,当这个容器只有花盆大小的时候,便只能种一些不太有用的花花草草出来,只有这个容器足够大的时候才能够种出参天大树。
我亦看到了学生的成绩和他对自己的要求之间的关系,当一个学生只把目标定在按时完成作业的时候他能考个七十分就不错了;当他把目标定在弄懂所有的问题的时候,他能考八九十分;只有当觉得对知识的探索带给自己快乐的时候,他才能够在学习的路上不停的走下去!
我本想把这告诉那两个女生的,又一想算了,这只会让他们觉得我是个怪人。
累了,还是去写诗吧。
你我均在山水外,却爱上云雾的对白;
一番烟雨的浸润,几多春风的洗礼。
那一夜流浪街头的身影中,是几分真心的呼应?
彻夜的寒风不停,眼中却是星晴,
相互倚肩耳暖,却赞风景。
我说尽了我的流浪,却换不来你的停留;
我用完了我的眼泪,却不能释去你半分绝望。
所以我变作一把可恶的锁,只为锁住你短暂的彷徨与悲伤,
只为能够陪你到天亮。
其实我也想像你一样在这无边的黑夜中走下去,
随它到什么地方,
只是这并非是我灵魂的流浪,
而是久远的压抑渴望一次无拘无束的释放,
可是我已不敢卸下我厚厚的伪装。
你应该知道我指的是什么,这样的练习多了,你便也能够读诗了。
回来的时候我很开心,因为空姐很漂亮。尤其是一个短头发的姐姐,但是她走路很难看,很笨很笨的外八字,她的衣服上有些褶皱,这让我想到了她叠衣服时的样子,想到她叠衣服的样子的时候我便感受到了她那一刻的心情,知道了这点心情,便了解了她的一点性格,而这一点性格又恰好对应了她的短发与不拘小节的走路姿势。那么她为什么能做到不拘小节,在生活中她应该是个自信的人吧,的确像她这样漂亮的人在生活里总会有一点额外的自信的。她笑了,却不是空姐那种标准的笑容,更是更亲切的更自然的笑。从她的笑中能够看出对于这份工作她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厌倦的,但是她只是把这份厌倦留给了自己,对于乘客她还是足够的友善。我想要不要拽过她的胸牌留下她的姓名,有想这样的事想想就算了。然后我假装去看窗外的风景,内侧的男女正在做些亲昵的事情,他们手上有些动作,但是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神情。我仍能感受到他们的感觉,他们的生活差不多只剩下身体的接触了吧。
到家的时候心里仍余怒未消,心想要不要让他们明白他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可是没过几天就全忘了。
后来杨婷打来电话的时候我问她:
你是谁?
杨婷。
杨婷是谁?
你大爷的。
“你大爷的”很亲切不是吗?我就又把她的手机号存了下来。
我想换个地方去做同样的事情,可是又有点担心会遇到同样的人同样的事,而且我也真的很想去看看乌呷,去耐心的教她她应该学会的东西,但是想到钱就犯难了。
17-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