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蹉跎中的流年往事

影觅者 · 发表于 2017-9-28 15:18

电视机极度普及的今天，生活已经离不开电视，在家看电视，吃饭看电视，有事也开着电视。但是，38年前可不是这样的，电视机乃是非常稀罕之物。
记得那是1979年的冬天，我在宝林公社卫生院住院部上班，听人说电视头正在播放日本电影《望乡》，就和院长、好友OU先生一起，晚饭后蹬起自行车去了5公里外的县城，跑了许多有电视机的地方，东门汽车站、二轻局、文庙招待所等等，但不是不准进，就是里边人头攒动，拥挤得没法看，我俩好失望，败兴而返。路上不停地谈着电视的话题，突然，我倆都露出买电视机的念头，当时，买个电视上千块，可不是小数目，院长说：“要不我们自己筹，看电视卖门票，收钱再还给大家。”回家后，这个提议很快得到副院长洪乃乾和院班子的一致赞同，据院长讲，公社的胥本阶书记很支持这件事。于是，卫生院成立了专门管理小组，我和蒋代刚负责管理电视机；黄纪元先生刻钢板、印门票、管账，王乐康先生卖门票、管钱。
卫生院20多号人踊跃参加，二十、三十、五十，不到半天功夫筹了1180元，值得一提的是，王兰英、杨玉琴每人筹了一百多元钱。
钱有了，电视机怎么买，当时电视机是俏货，要按计划供应。我和院长骑车进城到处寻觅，最后在东门外的东安供销社看到一台24寸黑白大屏幕电视机，不要计划票。供销社杨主任接待了我们，经了解，这是台匈牙利进口电视机，外壳为木质，由于太大一般人不愿买，但正合我们的用意，价格1100元，销售条件是必须要购买50斤钉子，就是说要搭配滞销的钉子一箱50斤，价格50块，否则免谈。无奈，我们接受了这个条件，1150元搬回了这台大电视机，当然也搬回了一箱无用的钉子。
电视卖回来之后，全是英文，不晓得咋弄，于是，院长找到他好友，县司法局的张仑孟，张老师英语水平很好，翻译了说明书，我们才得以安装使用。
原来这台匈牙利电视机叫明星牌，但好像在国内没有一点明星的气息。四十多平米的饭堂角落，用木头做了个支架，上边放着电视机，天线安装在二楼屋顶，像个小飞机似的，调试信号时，室内室外高喊“向右一点，向左一点”，麻烦之极。当时，没有全天候电视节目，只有晚上才有，下午4点开始有信号，就一个圆球状的图案，六点半电视教学节目半小时，是陈琳的英语讲座《Follw me》，电视讲座学英语这是后话。

影觅者 · 发表于 2017-9-28 15:18

影觅者 · 发表于 2017-9-28 15:21

电视安装调试完毕，七点新闻节目正式开始收看，此时，整个卫生院都沸腾了，那天晚上好像放的是歌剧电影《刘三姐》，几十个人整整齐齐，悄声无息地坐在电视机前观看，直到电视屏幕上出现“再见”时，大家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开。
记得我关电视机时，王乐康先生对我说：“好安逸哦，连刘三姐的眉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太奇怪啦，从来都没见到过。”
第二天，我找来一个木板，在黄纪元先生的帮助下，制成一个小黑板，涂上黑漆，写上电视节目预告，晚上七点开始，门票每人5分，卫生院职工、家属免费观看。黑板悬挂在卫生院大门外，当天，看电视买票入场就正式开张啦。
这是1980年的初春，正是三中全会召开后的第一个春天，宝林场镇上除了学校、公社有电视机以外，就是公社卫生院有电视机啦，并且是24寸大电视对外开放，极大地丰富了宝林场镇的文化生活。现在想起，宝林公社卫生院也是敢吃螃蟹的先驱啊。
虽然三中全会的春风吹遍大江南北，政府也在不断平衡计划与市场的关系。一天，无意中看到《四川日报》上一则“整顿商业系统搭售滞销商品不正之风”的消息，我赶紧送给院长看，最后卫生院研究决定：举报东安供销社卖电视机搭售钉子的行为。就这样，八分钱把杨主任告到了县供销合作联社。不到一个星期，卫生院接到县联社通知：责令东安供销社退钱收回钉子。
我是电视机事件急先锋，自然由我去退钉子。我骑上自行车，驮起那箱钉子赶到东安供销社，出示发票，工作人员顺利地给我办理了退费。这时，杨主任走出来对我说：“唉，年轻人，说好了的嘛，你们太不落教了，整得我又挨批评，又写检讨，这哈你们安逸啦嘛…”我好生尴尬，无言以对。细细想来，我们的确做得不地道。
多年以后八十年代后期，我时任县中医院院长，有一天，偶然遇见已经退休的杨主任到医院看中医，我立马想到买电视退钉子事件，赶紧上前给杨主任连连道歉，杨主任笑着对我说：“没得事，没得事，那赫儿吗是各为其主，各为其主嘛。”
电视机给我们带来了许多欢乐，也丰富了周边百姓的文化生活，平时没有好看节目时只有十几二十多人看，比如放映美国科幻电视连续剧《大西洋底来的人》，由于大家不感兴趣，看的人就少，但是遇到好看的电视剧，观众可达一、二百人，可谓水泄不通，特别是播放美国电视连续剧《加里森敢死队》，那才叫拥挤不堪，电视室内人重人，室外窗户也搭起凳子、梯子观看，老百姓对文化生活的饥渴，由此可见一斑。

影觅者 · 发表于 2017-9-28 15:23

记得播放第一部国产武打电视剧《武松》时，人人喜爱至极，这部祝延平的成名动作片，真正撬动了人们喜爱武打片的心扉，使文化生活饥渴的国人欣喜若狂，走火入魔。
一天晚上，大家看武松打虎正来劲，突然电网停电，一片漆黑，电视戛然而止，大家心境还停留于武松正在打虎的情景上，观众心烦意燥，嘘声高起，谩骂、埋怨着，这时我突然想起，家中父亲刚刚买回来12寸东芝黑白电视机，电源是交、直两用的，于是乎，我飞跑回家抱来电视机，装上四对一号电池又开始播放了，但是，直流电池维持时间很短，十分钟后屏幕渐渐缩小，于是蒋代刚、蒋永良、黄言直用竹片夹着电池，一会儿加一节，一会儿加一节，电池仍然不够用，还有人把电筒里的电池都捐献出来了，直到把当晚的电视剧《武松》放完，虽然屏幕一会缩小、再缩小，武松的拳头看起是弯的，但是观众们的情绪却依然亢奋，随着电视情节，不时地欢呼、雀跃、叹息、尖叫，大家兴致勃勃，非常尽兴。这是一生记忆中，看电视最兴奋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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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觅者 · 发表于 2017-9-28 15:24

电视门票业务进行地很顺利，每月能收入100元之多，到了年底就收回了成本，钱如数还给了大家，记得好像还付了点利息。那时电视节目一般播到十点过，那年正月十五晚上，电视结束后兴奋之余，我和卫生院的伙伴们还摸过青。川西平原有种传统习俗叫“摸青”，就是在元宵节晚上，孩子们结伴跑出去偷别人家地里的菜，不管是什么菜，拿回来煮了吃，就会一年四季不生病，而被偷了青的人家也不能骂，越骂越是祝福那“小偷”。卫生院周边有很多附近社员的自留地，我们就在这遍菜地里游弋，砍了包菜、青菜，还扯了萝卜，抱回医院食堂，王乐康先生用食堂剩下的几条猪肉响皮煮连锅，那个晚上的宵夜，吃得那才叫爽，与当今盛行的夜啤、冷淡杯相比，感受真有天壤之别。
电视机除了带来快乐，还给大家营造学习气氛，每天下午，院长都会和几个年轻人坐在电视机前，跟着陈琳英语讲座《Follw me》学习英语。加上有周国福、代安元等几个村卫生站赤脚医生在卫生院学习进修，上午我带着他们查房，下午洪乃乾先生和黄纪元先生给大家授课，王乐康先生安排食堂伙食，炊事员宋玉琴做得可口饭菜，大家工作、学习紧张，但情绪非常活跃，其乐融融。学习氛围浓厚、热烈，不但提高了住院病历、医嘱的书写水平，医疗质量也有很大的进步。
毫不夸张地说，这个时期是宝林公社卫生院学习气氛鼎盛阶段，也是最值得回忆的蹉跎岁月。
岁月荏苒，光阴似箭，快四十年了，虽然宝林公社卫生院早已变迁，已经物是人非，经历过这个时期的一些人，现在亦已作古，但回想起这个阶段的经历，脑海里却历历在目，很是怀念，故而一时兴起，信笔涂鸦，草作拙文，以飨故友，出入之处还请看官不吝斧正。
愿我的同事老友们安好。
（以上图片来自网络）

2017年8月24日记于成都府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