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独木桥

川女远嫁 · 发表于 2017-11-28 00:04

独木桥

文/黄春红
我们麻溪的老街窄而长，听老人讲，当年的麻溪街热闹繁华，水陆码头尽皆具备，是川西平原到阿坝州的咽喉之地，麻溪街口有几株遮天蔽日的大麻柳树，那里绿草如茵，流光溢彩，几条长长的柳树枝轻抚水面，树下也有几排光滑的石凳，麻溪街上的学生常在那里早读。
麻溪田坝头的人们去麻溪街，必须要经过那座独木桥。桥的两端用石头堆砌，一条约盆子粗、长约五米的大木墩子横搭在两岸。独木桥的下游不远处就是波涛汹涌的岷江河，过这道独木桥有一定的压力，需要一定的勇气。
记忆里，过独木桥无数次，但记得最清楚的是第一次我一个人单独过独木桥。那时候我家养了七八头猪，粮食不够，母亲就挑着水桶去麻溪街饭店挑米汤，每次我都要撵路，母亲总是不让我同去。
曾经也听母亲讲过六姐从独木桥掉下差点淹死的事情，那时候还没有我，姐姐未得到母亲允许，偷偷远远的尾随其母亲身后。她看着母亲轻飘飘地走过了独木桥，以为过独木桥没那么难。
当她走上独木桥时，不慎一个趔趄就跌到在河中，她大呼救命啊……妈妈救命啊。可是河水哗啦啦地响着，呼救之声无法传进母亲的耳际。
由于是冬天，姐姐穿着厚厚的棉袄，她在河里扑腾着，渐渐被水冲到岷江交叉口，那里停泊着一条渡船，船上的艄公姓李，他正在夹板上晒着太阳，悠闲地抽着叶子烟，听到姐姐的呼救，急的双脚在甲板上“砰砰”跺脚：“哎哟，拐了（完蛋），拐了，是哪家的女子跌下河啦……”
在这危急关头，他顾不得挽裤脚，“扑通”就跳到河里去抓姐姐，哪曾想，手还没申到，一个浪子将姐姐打到船底下。李伯伯从水里爬起，双手拍打着膝盖：唉……这女子莫眼了。莫眼了是麻溪话，就是没得救的意思。
这时，街口的人们也飞奔过来，岷江河波涛起伏，不见姐姐的影子，大家一致认为姐姐沉到水底冲走了，大家正在为姐姐感到惋惜，殊不知，姐姐的头从船的那边钻了出来，李伯伯眼疾手快，一把将姐姐从水里揪起，将姐姐的双脚倒提起抖几抖，姐姐一个喷嚏，哇地吐出几口水，继而娃娃大哭。
姐姐掉下独木桥死里逃生之事在村子里传开了，有的说姐姐命大，有的竖起大拇指夸赞船翁是英雄，更有甚者把解放前关于独木桥的趣事也掘了出来。
相传有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很调皮，也很聪明。有一天他见一个姿色不错的女子赶路，他绕捷路过去把独木桥掀翻，而后背着女子过河。

这件事传到私塾先生那里，先生罚他写检讨。十分钟不到就拿着检讨递给先生。

文如下：
二八佳人隔河忧
学生本是渡船州
恰是玉手携花手
真是龙头对凤头
三寸金莲浮水面
十分春色满江流
轻轻背过凌波岸
默默无闻各自休
后来读书郎考上了川大，毕业后又参军上了战场。每次听完故事都渴望着去走一下独木桥，但又怕像姐姐一样的掉到桥下。

   有天，母亲要带我去灌县大嬢家走亲戚，经过独木桥时，母亲先走到桥的那端，叫我自己走过去。我也算胆大的，居然在母亲的催促下，毅然走到河心，低头看着桥下面哗啦啦奔腾的河水溅起的白色浪花，再看看只有十公分宽阔的桥面，心里开始害怕了，整个身子像筛糠似的擞擞发抖，我站在中间进退两难，很想母亲走过来搀扶我，可母亲双手交叉在胸，硬是不肯走过来。我拿出平时哭的本事来，想用哭声来吓唬母亲过来搀扶我，然而她依然不动，只是一个劲地柔声鼓励我眼睛不要看桥底，要平视前方，勇敢一点快步走。
   她看我在她的鼓励下依然没有挪动脚步半寸，突兀地大吼：“你背后有牛角蜂，赶紧跑过来。”一听牛角蜂在背后，我本能地大踏步向前奔跑，一头扑进她怀里，躲在母亲怀里四处望，却不见牛角蜂的影子。
   就这样，我第一次单独走过了独木桥，那次以后我的胆子变大了，家里打酱油或者给父亲买酒，我都自告奋勇要单独过独木桥去老街上买。
   再后来我长大后，母亲得了脑萎缩，我一个山里女孩，独自背着母亲去成都寻医，走遍了省医院，成都三医院，最终母亲还是走了，她留给我一个做人要有迎难而上的决心，人生一辈子，走的路不全是平坦大道，还要遇到许多没有安全感的独木桥。
   就像现在我学习写作，没读过几天书，明知道文学之路难走，而我却不退缩，像第一次过独木桥似的，往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