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之丫鬟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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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谓人生赢家?人生赢家必定是符合社会主流价值观,积极进取,各方面从世俗看来都比较完满的。人生赢家可以没有仙气,不够出尘,但必须赢!在小说的结局中,小红嫁给了聪明能干的贾府远房侄儿贾芸,做上了小富人家的太太,她小有姿色,颇有资产,夫妻非常恩爱,父母健在幸福,她还有余力参与对贾府落难家眷的营救探视工作。总而言之,在《红楼梦》众人整体往下走的同时,小红是极少逆势而上的人物。
不管各位看官包括小堂对于世俗赢家们是否喜爱,赢家必然有赢的道理,必然有值得学习的方面。近期大家如果拜读了广发银行董董的打造三个银行,应该有一句话印象深刻——“长尾理论”将代替“二八定律”成为银行业新的盈利金律。相比衔玉而生的贵族,我们更关注普通人的沉浮,尤其是“吊(老师说,那个字不雅)丝翻身记”,小红就是一个很好的案例。
一是心怀理想,目标明确。
小红原本是红楼梦里面最底层的一个小人物,四等丫鬟,不仅与金陵十二钗正册的小姐们相去甚远,而且连主子身边的大丫鬟们也令她羡慕不已。小红姿色尚可,但并非绝色,也没有出众的才华,相比香菱学诗,我怀疑小红是否读过诗,当然大略还是识得几个字的。
不过小红的进取不在诗词歌赋、水墨丹青上,她的人生理想就是向上爬。小红本名“红玉”,也算是个好名字,比小红小翠之类的要好些,然而来到贾府后由于“玉”字与“宝玉”、“黛玉”重,只能避讳更名为“小红”。身为奴仆,就是这样,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保全,更何况是理想呢?所以受时代、阶级、眼界的局限,小红的理想不可能是嫁入皇宫做贵妃,也不可能是成为李清照朱淑真,更不可能是成为江湖豪情的大侠女,她的理想很简单,就是一步一步往上爬,成为主子。
小红出场之初就充满了小人物往上爬的心计,作为宝玉身边的四等丫鬟,她希望尽可能成为一等丫鬟,对,就这么简单。那天宝玉想喝茶,偏生丫头们都没在跟前,正自己倒时,就听着背后说道:“二爷仔细烫了手,让我们来倒。”一面说,一面走上去,早接了碗过去。这让宝玉吃了一惊,笑问怎么不认识这位容貌干净俏丽的丫头。这就是小红了,小红面对宝玉的询问,解释她的工种不是主子眼前“递茶倒水送东送西”的事,所以很难有机会遇到。当初看到这里,小堂也以为只是巧遇,小人物可能要出头了,毕竟是宝玉旗下的丫鬟,天长日久总有个机会能见到面。
然而大观园的信息传的很快,小红虽然给宝玉留下了印象,回去之后就遭到了二等丫鬟秋纹和碧痕的狂骂(毕竟丫鬟层次高一点,名字都好听些,当然比起袭人晴雯麝月之类一等丫鬟还是俗一些)。秋纹直接对着小红的脸上吐了一口,骂道:“没脸的下流东西!正经叫你去催水去,你说有事故,倒叫我们去,你可等着做这个巧宗儿。”碧痕则冷冷的说:“明儿我说给他们,凡要茶要水送东送西的事,咱们都别动,只叫她去便是了。”一等丫鬟晴雯则直接对她说:“也不拿个镜子照照,配不配端茶倒水的。”原来所谓宝玉喝茶时偏偏丫鬟们都不在身边,不是巧合,是小红故意设计的。她故意找理由让其他人走开一下,然后自己接近宝玉。虽然不一定十分成功,至少小红敢想敢试,是个目标明确的人。而且面对帅哥主子,小红当时并没有乱了方寸,宝玉在初见小红得知她的工种(属于不在主子眼前晃的类别)后,天真的问:“你为什么不做那眼前的事?”小红没有趁此机会把被大丫鬟们欺负的冤屈吐槽出来,而是略略带过“这话我也难说”,就不再提了。
二是把握机遇,乘势而上。
小红在沿着自己的目标努力尝试了之后,深深感到宝玉身边妒妇太多,并非安乐窝,后来的事实证明,即使做到晴雯这样的一等丫鬟,最终也被人说成勾引宝玉而病故。
于是她坚定理想目标,继续在宝玉身边进取表现的同时,积极捕捉和把握其他机遇。机遇总是给有准备的人,小红在事业上的重要机遇来了。有一天,凤姐想找个丫鬟传个话,就远远地站在山坡上向丫鬟们,当时被招手的滴翠亭中有大约十个丫鬟,不乏香菱、司棋、待书之类的大丫鬟,但小红立刻就狂奔到凤姐面前。因为小红深深知道,这样的机遇也许一辈子只有一次。
凤姐估计也不认识她这样的四等丫鬟,似有犹疑,小红马上回应:“奶奶有什么话,只管吩咐我说去,若说的不齐全,误了奶奶的事,凭奶奶责罚就是。”多么干脆利落有担当!结果小红不仅妥妥的传了话,还精彩地回了凤姐的话,对!当中就包括传说中播音系的学生必练的那段话:“我们奶奶问这里奶奶好,我们二爷没在家,虽然迟了两天,只管请奶奶放心。等五奶奶好些儿了,我们奶奶还会了五奶奶来瞧奶奶呢。五奶奶前儿打发了人来说,舅奶奶带了信来了……”写到这里小堂已经晕了,小红居然大气不喘的讲的清清楚楚,凤姐顿时非常欣赏,盛赞小红不像有的丫鬟扭扭捏捏像蚊子似的,说的非常齐全;并当即问小红是否愿意来她身边工作。
小红心里狂喜,她早就想从一群妒妇中跳槽了,但嘴上笑着说:“愿意不愿意,我们也不敢说,只是跟着奶奶学些眉眼高低,出入上下,大小的事也见识见识。”毕竟是公司内部跳槽,小红不会立刻表示出要弃旧岗位奔新岗位,但也拐着弯表明了自己的心迹,表示跟着凤姐能长见识学东西。所以,人才还得适才适所,凤姐和小红虽然身份不同,但都属于精明强干型,不是吟风弄月型,胜在处理事务的实干能力,所以没多久,小红内部跳槽后完成了她的人生跨越,成为了贾府当权派凤姐身边的一等丫鬟,虽然不如陪嫁跟过来的平儿心腹,但也是凤姐能用的几个人。
三是目光长远,让德配位。
如果只是这样,小红免不了只是风光一时、最后树倒猢狲散的命运。然而小红这样的奋斗派永远不会停止奋斗的步伐,当权派身边的一等丫鬟,在“丫鬟序列”中已经到顶了,没有办法再争先进位,要想再进位,必须靠婚姻来改变身份。而像平儿那样转型为妾,成为半个主子,对于小红也不可能,因为前面介绍过,小红并不是绝色,而且凤姐最多只能容得下一个像平儿这样忠心的妾,其他妾都已经不在人间了。小红可不敢以命相搏。
因此,小红退而求其次,寻找贾氏大家族除了贾琏、宝玉这几个热门主子以外的男士。这一方面是从成功率的角度考虑,可能性更大,毕竟热门主子对颜值等要求更高;另一方面是从后续身份的角度考虑,如果找热门主子,最多成为妾,找冷门旁系才俊,还有成为正妻的可能。更重要的是,小红跟着凤姐眼界宽阔了,逐步有了危机意识,凤姐管理的资产也是江河日下,小红这种人精焉能不知?书中特别点出,她开导相熟的丫鬟“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不用为了点小纠葛想不开跟其他人拼命。
于是她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不能出府广泛联谊),目标明确地追求爱情,她第一次在府中碰到远房旁系的贾芸时,先是“抽身躲了回去”,后来听其他小厮说是远房的爷(也算是主子)后,她是怎么表现的?书中写的超级传神,走到贾芸跟前“下死眼钉了两眼”,这当然指的是类似抛媚眼那种眼神,但雪芹这个用词让人感受到小红的目标坚定,小红还特地飘了一块手帕在贾芸面前表达有意“遗帕惹相思”。贾芸本身有能力,又会搞园艺又会建楼堂,来贾府主要是求凤姐承包一些工程,小红没有在凤姐面前帮忙说话免得惹来凤姐不信任,但每次都对贾芸眉来眼去。贾芸后来求凤姐希望迎娶小红做正妻,小红怎么也是凤姐身边的红人,再加上当时贾府开始飘摇凤姐自顾不暇,她立刻就批准了。
吊丝逆袭后,贾芸也没有受牵连,小红带上自己的爸爸妈妈和贾芸一起过幸福的生活了,可以跟贾府完全撇清关系。然而,小红以她在小说结尾的实践,体现了中国式奋斗观的圆满,往高大上维度说“外王还须内圣”(世俗成功了也需内心高尚),往普遍维度说“德须配位”(一个人的德行要和所拥有的相匹配),或者更通俗点说“饮水思源”,她和刘姥姥、平儿等人积极参与对贾府直系落难家眷的营救探视工作,小红最后出现的一幕,是跪在风光不再、贫病缠身的王熙凤面前哭泣:“当日我为奶奶带了句话,她们说我躲清闲,去攀奶奶的高枝,如今她们都不在了,就让我长长远远地攀这个高枝吧!”也许这时表达忠心已经褪去了实用主义的需要,但这一幕更彰显了中国式的人文关怀,一些当年的底层小人物在奋斗时工于心计、花招尽出,但在有一番小成就后,往往会做善事,进行一些回馈反哺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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