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轻舟,满载乡愁
乡愁的味道,如今怀踹思念,让渐行渐远的印象一下子勾起了我儿时的记忆,那个味是自由自在中把酸甜苦辣变成了一种思念,一种回味无穷,一种唇齿间抹不去的印记,犹如电影般在眼前闪现跳跃,尽显四季色彩,尽显温馨美好,美妙的感觉如童话在现实中来过一回,人类的味觉记忆坚韧到超出我们的理解范围,有时候脑海中已经消失的东西,味觉上却依旧深刻,尤其在幼年时期经常出现的味道记忆最持久,这种持续时程甚至可以长达一生,我的味觉记忆中有两个非常顽强,一个是腊肉,一个是雅茶,因为两者的口味都非常浓郁所致,一旦舌尖味蕾重新尝到此味,脑海立即会被拉回某个记忆中的画面。中国八大菜系几乎都有自己家乡特色的腊味特产,自己家乡的腊味不见得最好吃,但对每一个人来说肯定最特殊。每年过年,中国人经常会给不能回家的人寄上老家腊肉,作为家乡与游子的情感联系,化解外出人的思念之情,中国人对于腊肉那份感情不是一般吃培根肉和火腿的老外能比拟的,在乡愁情感的长河里,潮起潮落,浪花朵朵,从源头奔流不息地向东流去,一叶轻舟,满载乡愁,江枫渔火,似首老歌,日夜不停在大江南北弹唱。
在塞外飞雪的马蹄声声里,在江南春怨的莺莺燕语中,在中原大地的庭院深深处,在天涯飘零的夜半呓语时,总有一个人在远方,在风急天高在大漠深处的征途上弹着,在风雨无阻在日夜兼程地赶着,也会有个人在故里在巴山夜雨涨秋池的西窗下吟唱着,在昔我往矣在今我来思地等着。是无定河边的愁苦,还是乡愁春梦中的哀怨,是玉门关外的回头一望,还是慈母乌发的昨夜微霜,是滚滚黄沙呐喊声中的曲终人散,还是嗷嗷待哺呼唤音里的数声婴啼,是异乡对故乡的缱眷,还是故乡对异乡的牵绊,都像一支古老的心曲,将那缕饱含温度的乡愁,从漫长的远古到现代的都市,在那支冷冷的羌笛洞眼里汩汩流淌,故乡腊肉的历史很古老,古时候人们吃腌制食品的机会要多于新鲜食物,最主要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保存另一个是交通问题,古代没有冰箱,肉品不易保存,加上交通不便捷,当地产的肉品难以跨区贩卖到另一个地方,所以有靠山吃山,临水吃水的说法,出生在二十世纪的人,很难想象十九世纪工业革命把我们跟人类祖先的生活型态改变多大,工业革命以前,人们吃素的机会多于吃肉,经常吃肉是统治阶层群带关系的人才有的特权。
当时生产力不像今天这么高,一般人很偶尔才能吃一次肉食,宰杀一头猪、牛、羊,而且当时吃的肉跟我们今天吃的肉不太一样,以前养殖技术不普遍,宰杀的动物都很瘦,大都还是放牧不是圈养,活动量大,动物的瘦肉多、脂肪少,宰杀后大部分肉品人们都无法当天吃完,古代冷藏技术不发达,所以腌制等食物保存技术都很发达。比如古代军队长途作战,带的都是腊肉和大饼等易于保存的食物。由于冬天食物较不容易腐坏,而且通常年底人们都会庆丰年,所以宰杀食肉都在秋冬之际,而且保存到来年冬天都还在吃,故曰腊肉,取冬天制肉之意,腊肉可以长时间保存,我听过最久的腊肉存放超过十年,讲起来有点可怕,十年前宰杀的动物,十年后才吃,有种吃木乃伊的联想,但听说好吃极了。
在人生的旅途中,有多少地方打马而过,有多少人转身而忘,又有多少情一触而逝,但只要你还在陌生的路上行走,总会或多或少地背上些许乡愁,远眺前方的道路,一定可以望到记忆深处故乡的风景,故乡的天地是明朗宽阔的,故乡的山水是秀丽多情的,故乡的气息是馨香暖心的,故乡的乡亲是朴素热情的。在那春去冬来的四季里,在那花谢花开的流年中,我们在时光的放逐中深一脚浅一脚地颠簸远去,在异乡的道路上山一程水一程地流浪天涯,几多欢喜几多悲伤,几度得意几度茫然,待往事成烟繁华落尽,天幕处的云水便是故乡的倒影,此时乡愁已暗潮涌动成一湖秋波。不管离家有多久,也不管离乡有多远,更不管是春风得意还是无地自容,只要我们还没有回到故乡,就会在夕阳西下时极目远眺,或在月满西楼时屏息聆听,总能感觉到一个召唤我们回到故里的灵魂,回到我们生命的起点,回到我们挚爱的家乡,因为那里有我们血脉相连的家人,那里有我们熟悉温暖的乡音,那里还有滋养我们生命的河川。
总觉得走的太久了,故乡的脉络有些不清,总觉得走的太远了,故乡的气息有些迷离,然一缕乡魂早就浸到骨子里,一抹乡愁早就渗到灵魂处,故乡初识的模样就会沿着回忆的轨迹一点点脉络分明了,那些熟识的气息便会氤氲着往事如花,次第绽放着时光的幽香,夕阳西下乡愁是我心间的明灯,照亮那条思乡的路,明月高悬,乡愁是我脸颊的红晕点燃那孤寂的韵,逆旅夜雨乡愁是我双眸的珠泪,弹奏那回忆的梦,曾记否,田垄间的嬉笑追逐,让微风嫉妒地不停颤抖,曾记否乡路上颠簸的书包,让暖阳艳羡的脸儿发红。少女的娇羞,男子汉的阳刚,寂寞的大山种下了激情的种子,从此山谷里回荡着青春懵懂的纯美,多少次,我站在山脚下,高山仰止,那是对生活的憧憬,那是对山外世界的渴求,多少次我站在山顶上,俯视一切,那是一种自信的生成那是一种信念的累积,而那时想着脚步踏出去,却从未知晓乡愁的概念,只是年少轻狂抑或一种生命勃发的执拗,于是故乡的土地上,勤奋的汗水洗礼着艰难跋涉,故乡的天空上,时刻回荡着激越昂扬的心声,立于天地间,我看到的是父辈的辛劳以及乡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姿态固守生息,我知晓,有一种改变就这样在我的心间诞生并将根深蒂固了。
远走他乡,背负着沉甸甸的期望,经年里谁能将梦做到美丽极致,所有梦的实现都有着部分情感的缺失,一如他乡茕茕孑立的身影还有一颗每每都会不经刺激的心,落寞时曾经退却过,失败时曾经后悔过,但是命运的帆总在指引着向前却从没有搁浅于艰难挫败里,背后有无数双关注的眼睛还有无数双支持的大手,又怎会将梦随风溜走呢,不求衣锦还乡但求无愧己心。生命的征途,就该有一种精神,那是最初梦的源泉,在岁月的沧桑里依然还是不会枯竭。于是隐忍着承受着对抗着,在异市他乡的某个驿站,依然做着大山里远古的梦,只是总有一种思绪时不时纠缠于脑海里抑或心坎上,好久没有看到那屋顶的袅袅炊烟了,但鼻子里似乎嗅到了母亲饭菜的香味,晚风清唱,一灯如豆下是家人的温馨,好久没有听到那院落里的鸡鸣狗叫了,但眼前却晃动着青衣江畔老屋的风光,柴扉虚掩,篱笆墙下是生活的华章,穿越时间的回廊,多想再次轻抚父辈满是老茧的手,与劳动者相偎的人才是心灵至善的涅槃,多想再次行走于阡陌上,与泥土亲近的人才是灵魂淳朴的皈依。
蓦然回首,我依然伫立在异乡的街头,满眼灯火阑珊金发碧眼,回忆醒来我依然聆听着他乡的声音,碎碎闲语里并非讲述属于我的古老故事,我的乡愁是无法解开的死结,任凭多少回忆都无法将其打开,越系越紧,直至在我的灵魂深处钙化为永恒的心痕……现在吃腊肉吃法很多变,有时候拿来炒辣椒,香辣四溢,有时候放到锅里和米饭一起蒸,肉里的肥油和香气化入米饭里,打开锅一股混合米香和腊肉的香味往鼻里冲,当场便食欲大增,有时我又拿来煮笋子汤,笋子加上腊肉薄片,一鲜一陈口味丰富,几口下去只觉不枉此生,特别满足,每次吃到故乡腊肉,我都会想起我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光,然而五十年的流变,我们以前一起在上海上馆子打牙祭的日子早不复在了。如今我的晚辈们大多在外,父母过逝多年,王氏家人早已分崩离析,一口腊肉和一壶雅茶带来的却是无限的感怀。〈王仕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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