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昌友纪实】最后的土坯房

巫昌友

    等不到明年的梨花绽放，这座位于玉肖（玉成至肖公河）路旁的土坯房四合院就将被拆除掉，年过六旬的主人心急火燎的召集儿女回家，一家人围坐在堂屋里，和和美美、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散伙饭，然后聚集在院坝内合了一张全家福，就算是对老房子，对曾经相依为命的一段生活，做了一个简单的交代。

    儿子一直在外地工作，女儿在附近一所学校教书，平日两老口没事的时候就守着门口的核桃树、樱桃树、梨树、桃树，看它们开花、结果、落叶。

    春天桃花盛开，一地粉红的花瓣飘零于院落门口、马路上，以及马路旁的古井里。

     这儿是肖公河道玉成桥的必经之地，赶场的路人口渴了，放下挑子，趴在井口，将提水的竹竿使劲挏入井中，然后，轻轻提起，瞬间，晶莹剔透的井水溢满了青绿色的竹筒，轻轻一吹，清冽的水面晕开一层粉色的花瓣。

    嘴只须轻轻的对着竹竿，甘醇的泉水就顺势流入了五脏六腑。吹面不寒的季节，三两枝桃花怒放在井边，迎风摇摆，徐徐飘落与地面，好一派落英缤纷的俏模样。

    五彩的花瓣跌落入井中，煞是可爱，惹得乖巧的女孩儿在井边顾影自怜，颇有几分〞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古韵，善良的老人生怕孩子们出什么差错，用竹篙使劲拍打着门口的洗衣板，催促孩子们尽快离开。

    自从女儿参加工作后，老两口的日子也好过起来，而立于马路旁的小院却冷落了许多，只有女儿女婿回家过周末的时候，小院才又恢复了几分勃勃生机。

    女主人善良而勤快，系着围裙把院内外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丝毫不会因为是草房而颓废。距小院几十米的地方，女主人种的萝卜、大葱正散发着葱绿的光芒。

    男主人不知是什么原因，走起路来总是一瘸一拐的，不怎么利落。忙完了地里的农活，他就会抝着一根烟管，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街上喝喝茶，打打小牌，日子虽然过得不紧不慢，倒也算惬意。

    闲瑕时，女主人会把所有的时光都打发在鸡生鹅鸭之上，无论是端午、中秋还是春节，儿女都能够吃上老人放养的土鸡土鸭。

  在小院里住了几十年，如今说搬走就搬走，老人心中还是有几些恋恋不舍，在街邻八队忙碌了一辈子，除了养育一对儿女外，唯一的财产就是这座四合院里堆放的坛坛罐罐了。

    西一线是空港新城未来建设的大动脉，事关整过玉成乡的发展大计，两位老人尽管有些故土难离，最后还是选择了尽快搬离，他们说，穷了那么多年，不要因为自己的一己私利耽误了大家的发展。

    和许多拆迁户一样，小院拆除后，不能立即住进安置房，老人最好的选择就是到儿女那里去暂时过渡居住。

    人倒是走了，一手一手脚购置的家俱又该何去何从呢？

    省吃俭用、含辛茹苦购置的傢俱，哪一件不是老人的心肝宝贝？为了处理家俱的事，两位老人商量了又商量，就像送儿女出远门一样。

    儿女出远门总有归家的时侯，而这些傢俱走了却再也回不来。

    最后，男主人决定在香烟盒子的背面，写下了处理物品的广告。

    接连几天，老人的心一直在纠葛之中，就像当初给儿女物色对象一样，生怕这些家具落到不善之人的手中。

    无意中与老人聊起拆迁，老人却欲语还休，以前出远门，不管有多久，最后都要回到小四合院里。

    这一次离开，却再也回不来了，老人不善言辞，言语间的敢伤依旧触手可及，这是几千年来，中国农民最为淳朴的感情！

    据说，以后这儿将是空港新城〞西一路〝货运干道，曾经的生活印迹，只有永远的留在了记忆里。

   

巫昌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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