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店，是一条街

四川杜录林

益店，是一条街

杜录林

一

民国18年，谁能管的了谁，天有水的地方，人没有生活的依据，天汗的地方也都是驴不日，高店街，蔡家坡，益店街，大都是那么个卖儿卖女的生活，宝鸡人，谁能管的了谁。好，多北原上的人，就把自己生的女娃娃抛弃了，一棵树就那么一点榆钱树，谁吃呀吗谁不吃，该谁吃，就只能留给儿子娃娃了，当时，实在是没有吃的了，北原上那就是旱的实在没发了，所以就有了岐山暴动，活不下去了，怎么生活，岐山益店街，就成了那么一种官逼民反的社会了，其实呀，就是那么一种社会状态，你爱活了你就活，不爱活了，你爱干啥就干去，所以，益店街上，革命的雷星结爱革命去，谁有那么大的耐心等到扶风梅县战役，在这么一个漫长的岁月，让关中平原上的民众等到那个时候，扯求蛋吧，不会的了，谁会等你们，当时就是那么一个农民意识，至于以后，农民意识只能顾及眼下，从民国年馑到解放，那时候，我的老爹已经饿昏在蔡家坡的半原上了，社会呀，你可能看到的是表面的东西，北原上那么旱，但是，人家天天找长工，渭河平原不缺水，不要人，与现在的招聘制度，还是应该思考，人生，谁能想的那么远。

民国10年的时候，我外甥已经去了冯玉祥的部队，我在这等死呀，就是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上点事干呀。

家里面的事情，他那时候已经无能为力，弟兄三人，有一娇妻，我的父亲本来就说，既然这么个光景，他的二嫂子已经守寡了，二嫂子也与我情同手足，二哥病亡，我可否在成一家，我伯父那就是不行呀，那你们成家了，我这个老大怎么当，家法在手，逼着让人家当祥林嫂，所以，十岁的时候，父亲已经不看渭河南岸的风景了，我死了以后也不回老家了，我的命，由人去吧，我就是益店街上的那么一场     羊肉泡馍，外面，爱干啥就赶去，我就是只能给人做吃食的。

二

故乡，没有回忆的事情，就那么三间烂房，该出去的就出去，现在回想起，不应该的，都是亲弟兄呀，啊你年轻呀，也就是岐山道理了，你不出去，谁出去呀，都是那么的难呀，靠谁呀，远上北原虽然不好，也是没法的事情，从渭河平原谁也不愿意走到北原上去，岐山，当时就是那么一种怪样子，平原地带都让财东占了，要想生活，就去益店街吧。

民国年间给人留下的最后一条出路，干啥呢，给人干没人干的事。羊肉泡馍，你爱看就看，杀猪杀羊，你爱学就学，别人不会教你，自己看去，我把你教会了，对我没有好处。但是，我给你提供教材，你自己凭悟性去，就是那么一种状态，你可怜，我不会同情于你，手艺上的事，不会教你，你自己看去，能学了，学去，杀猪杀羊你有兴趣就学去，改也不是啥赢人的本事，益店街上的杀猪匠也没有啥卖派的，自己学去，好像是现在的职业中学，爱学了就学，不爱学了，也就是没有学的。

经过了三年的学习，父亲学到了益店街上的两个手艺，一个是杀猪，益店街上的老屠户，给他儿子都不舍得教授，父亲那时候学会了，到现在岐山人杀猪，都是那么一种杀法，看着猪，要同情，拿起刀子要思量，杀猪不是啥好事，十里狗村，没人愿意学那些手艺，下不了那么一个苦，从杀猪到杀羊，再到羊肉泡馍，父亲已经爱上了益店街，平时，不想回去，家里面难言的呀，穷死了的那么一种光景，谁也不想回去。

益店街，承载了父亲的羊肉泡馍岁月，学会了益店街上的羊肉泡馍，一把盐而已。不会让不该看的人看。全凭自己的造化。人家是传给自己的儿子以外，其他，漏一个缘分，有心了，就看去，

三

大约50年后吧，我也上了大学，只能给学生改写生字本，父亲也难受，有了那么一个益店街上的徒弟，快一个甲子了，人家现在益店街上的羊肉泡馍卖的那么好，啊你跑到高店街上，人家这主要是卖肉蒸饭，你在北原上学的那些，够用了，渭河滩上，杀猪杀羊都不太行时，那些手艺，已经没有人知道了。你不远百里拿来的这么一盒点心，我不敢看，一看呀，就想起益店街上那么个样子，难言呀，你能来，叔也爱你，你跟叔一样，都是成家离的远，也就是那么个命，既然来了，叔只能给你把红烧肉说了，你能学了就学，不学了也不用学，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红烧肉也就是东坡肉，不停的翻不停的炒，旁边必须没有人，翻炒之中三次撒盐，不能有人看见，炒完了上蒸锅，也就是这么个做法。至于其他的，益店街上的羊肉泡馍，你数我也是跟人家学来的，你自己看着做去，我也快不行了，现在这些吃的饮食方面，好像没有啥用处。你生在益店街，爱高店街，我生在高店街，远离了高店街，生活没有办法呀，高店街的水土，比益店街好，你爱生活了，就当高店街的女婿，你叔我没有啥地域之分，上门也是一种生活。至于以后的事情，谁知道人家干啥呀，活的好，就可以了。

那一夜，师徒两个还有徒弟在益店街上的后代，不觉让父亲回到了那个益店街上给人杀猪杀羊的时候，快50年了，师傅都已经退休了，徒弟还是看着打玉米花在当儿童。生下的高店街与益店街的岐山混血儿，父亲那一夜都没有睡着，时间都过了这么多了，还能靠那些旧手艺生活吗。

让人没法说。怎么说，说不成呀，没活哈人。益店街上的肉架子，卖不了多少钱，到最后，人都会杀猪了，怎么卖肉，也就是那么个样子，没有社会需求的必要了，自由经济，谁不可能制约谁，以前社会人爱人，90年代人害人，就是那么个样子。

第二天师徒二人离别的时候，父亲很伤心，一见益店街上的人，好多事情都想哭呢。想起那些在益店街上的三年生活，长叹一声了。民国，留下了生活的记忆，退休年代，感恩于社会的好年月，看着徒弟的这么一种生活，也是难受，好多的手艺，大概的给说了一些，羊肉泡馍，只能用青海的盐，川盐用不成，泄盐用不成，海盐用不成，一锅羊肉三把盐，自己学去。也是对当年益店街上羊肉泡馍的传播，徒弟也是益店街上的人，自己学去。

四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千里当官，只为吃穿。生活在这么一个社会，有一口饭吃，也就可以了。10年后，那个孙子辈的益店街上的后人，也没有学杀猪，也没有学做饭，白净的皮肤，俨然是高店街上的白净皮肤，说起话来，依然是粗哑的益店街的男人声音，一个甲子过去了，那个娃娃呀，留一个长头发，那一种双眼皮，活脱了他的外婆的遗传，白净，活波，爱写诗文，大眼睛双眼皮，好像又回到了高店老街，两代人，从高店到益店，这娃娃又从益店到高店，时代变了呀，我也是高兴，问他的艺名是啥，他说了，东部河水，也好，我也爱写诗，就以西部流水为名，那个小娃娃，高兴的哭了。

看来呀，诗人，大都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