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遇摸哥(儿) . 四川人管小偷叫摸哥(儿)、撬狗(儿)、扒手、摸二哥或三只手。外地人小偷就叫小偷,最多再叫一个扒手,没有四川人叫得那么复杂,足见四川人的语言丰富,幽默风趣。风趣归风趣,不过谁也不愿意遭遇摸哥(儿)。我这个人倒霉,前后遭遇了三次,并且三次都在四川。 第一次是遭遇摸哥(儿)是1976年,探亲结束,准备返回单位,在成都火车站附近一家小饭馆。过来人都知道,文革后期,物资匮乏,什么都要票证。在门口柜台前,用钞票粮票买了菜票饭票后,还得自己到窗口去端饭菜。 当年成都火车站,全国有名,怎一个“乱”字了得,所以,我处处小心。时值初秋,“秋老虎”的余威尚存,我敞开衣襟,在窗口递过饭票,正要端饭,隐隐感觉衣裳下摆有些异样。低头一看,一只手已经伸进了我的口袋。当时年轻气盛,回头与摸哥(儿)四目相对。我反映很快,猛然用地道的四川话,大吼一声:“咋个的啊,不落教嗦”。摸哥(儿)稍稍一愣,转身就跑。我也不追。心想:摸哥(儿)只有二十来岁,面有菜色,粮食紧张嘛,他可能也饿心慌了,才做这种下三滥的事,也不见得就是坏人。我这一嗓子可能还把他吓倒了。 第二次遭遇摸哥(儿),那是1983年夏天,我带着老妈和夫人回川。好多年没有回乡了,在成都一下火车,耳边的乡音叫人倍感亲切。回灌县,要倒车去茶店子坐长途车。扛着两个大旅行袋(当时,拉杆箱还在娘胎里,没有出生),一前一后搭在肩上。上了公交车上,喘了一口长气,把沉重的旅行袋,弯腰放在车箱地板上。就在我直起腰来的刹那,一只手从肩后伸进了我的上衣口袋。我赶紧挪开肩膀,转身一看,一个舒舒气气,留着大背头,身穿“的确良”,皮肤白皙的年轻小伙子,像没事似的,也背过身去。我面对摸哥(儿)狠狠地说“这衣兜里什么也没有,就这几张用过的火车票,哪个要就拿去”。 在茶店子下了车,爱人拉了我一把,说:你看前面。我顺着爱人的手往前一看,可不,那个摸哥(儿)就在前面,和他一道的还有三男一女。爱人说:他们是一伙人的,车上要是闹起来,我们肯定要吃亏的。我不由得感叹:小偷也今非昔比,人模狗样的,而且“与时俱进”,发展壮大,成了团伙。 第三次遭遇摸哥(儿),那是2006年,也是休假回都江堰。早就听说都江堰大市场小偷多,我一直没有在意。这天推着自行车在大市场买了菜。据说玉带桥西街有一家店铺的玉麦馍馍好吃,就往那边走。不巧的是,人多车多,路堵了。没法,只好紧跟在一辆拉满洋芋的三轮后面,一步步往前挪。我知道这种时候,正是摸哥(儿)下手的好机会。于是,不时摸摸裤袋里面的钱包,“硬硬的还在”。不一会,道路畅通了,跨车骑行之前,再摸摸裤袋,已经“空空如也”。环顾四周:买菜的、卖菜的、走路的,骑车的,哪个都不像摸哥(儿)。我立马懵圈了。钱包里除了七百多元钱外,关键是还有身份证。没有身份证寸步难行,怎么回单位呀。正不知所措,猛然看见墙上有块牌子,写着“有困难,找警察”。幸好,手机还在。于是赶紧给警察叔叔打电话,报警。 要说咱都江堰的警察,办事效率还真高。按照警察叔叔的指示,我站在原地,等了半个多小时,“呜哇,呜哇”,响起阵阵警笛声,一辆警车急匆匆地嘠然停在我面前。车上除了两位警察外,还有一个四十多岁面黄肌瘦神情猥琐的男子。一位警察指着他说:我们抓住了,就是他!简直神了,心想:电话里我也没有讲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么快就破案了?随即,警察递给我一个钱包,说:看看,是不是你的。我根本就没有伸手去接。因为,远远就看见,无论颜色还是新旧,和我的钱包相去甚远。男子哭丧着脸,也一再辩解说“我根本就没有偷过他的东西”。后来从警察叔叔那里知道,这个瘦弱的男子,是有案底的吸毒人员,是拘留所的常客。警察在赶来的路上,发现这家伙正躲在墙角数钱,顺手就把他给抓来了。 现代俗话:“高手在民间”。你别不信,高手就在都江堰。事后反复琢磨:我一只手推着自行车,一只手还时不时的摸摸钱包,一瞬间就不见了,钱包是怎么被偷的?小偷什么长相?没有见着,不知道,简直神了!来无踪去无影的。因为工作关系,我去过天南地北,跑过都市乡村,从来没有遭过小偷,今天竟然在阴沟里翻船,在大市场栽了跟斗!一气之下,回家喝了一顿闷酒,倒头便睡。事隔几天,有个亲友埋怨我说:这种事情你咋不早给我说嘛。大市场就那几个摸哥(儿),天天在那里转游,都江堰的人哪个认不得他们?要是我去,就是要不回钱来,至少可以帮你把身份证要回来。我低头语塞,只好自认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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