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就应该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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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在云南边防,我与死神擦肩而过
军旅十八年,我在云南边防整整十年。
先在边防十二连(中央军委授予"戍边英雄连")任战士,后在边防七连(中央军委授予"边防钢七连")任排长,再在机关任干事。
十年,3600多个日夜,我大部分时间在扣林山、老山、八里河东山阵地战斗生活,即使后来到了机关,也是服从和服务于前线阵地。经常穿越生死地带,奔赴前线哨所。与死神打交道是我们不可回避的话题。回想起来,我至少有三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一次是1981年的6月28日,我们刚刚接守从敌军手中夺回的扣林山阵地不久。那天,团工兵防化连为我连开辟通路,我们班的任务是在工兵排雷后砍草,我被班长安排为排雷和砍草站岗。那天雨雾茫茫。工兵小组在草深林密的地方开始排雷,我站在地势稍高的地方警惕地注视着敌情,我们班其他人紧随工兵小组排雷后砍草。不知过了多久,“轰”的一声,地雷爆炸。距离我大概二十多米的地方,草丛中传来连续的呻吟声。连长甘贵华闻声而动连忙带人赶赴现场找到他们把他们抬了出来,工兵受伤四人。我被换岗和连队其他战友把他们往阵地下抬。还没有等我们抬下阵地,就有两个人牺牲了,其中一个是我同县入伍的战友冯和阶。先前,我们在开行排雷场途中,听说工兵防化连来人中有我同县的战友,我还前去打听,并与′他们说过话,只是我不知道那天工兵防化连是否只有他冯和阶唯一一个同县战友前来。
第二次是1981年7月21日。距我县战友冯和阶牺牲后二十多天。全连都在挖战壕修工事。一人一段,相距十多二十米。大家各自忙着尽快完成自己的任务,挥汗如雨,未能停歇。突然一声闷响传来,我们长期在阵地,知道地雷与枪炮声音的区别。地雷爆炸了。我们都沿开挖的战壕跑到爆炸点,副班长周兴福倒在泥土中,整个人几乎都扑上了泥土,肠子都掉出来了。我们赶紧找来担架把他往阵地下抬,可惜在下阵地的路上他就“光荣"了。后来,部队给他追记了三等功。 他是四川叙永县人,我们为失去了一个好战友,好乡友,好兄长而悲痛。
第三次是1984年11月,我在边防七连任一排长。那段时间,我带领全排在执行出击13号界碑的守卫任务,驻守被誉为八十年代上甘岭阵地的边防五连坑道一侧。敌军不甘失败几乎天天对我驻守点进行炮击。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敌军一发炮弹呼啸而来,我正命令暴露在外的战士快速转移坑道时,我排一个来自春城昆明的年轻战士朱正德未能快过飞速而来的炮弹,几乎在炮弹的正中点被炸倒,身上未见一处伤痕,只是口中闷出了鲜血一动不动,他是被巨大的冲击波击倒的。而同我一道躲过这一发炮弹的战士吴方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纵身一跃跳进了一堵残墙的窗台幸免一劫。朱正德停止了呼吸当场牺牲,19岁的生命永远留在了边疆。他前一天下午还在已经撤离的边民荒芜的菜地里发现了一丛炮弹尚没有摧毁的白菜并采了回来,用固体酱油凉拌给班上战友补充新鲜蔬菜营养,他对我说,不是战友们新鲜蔬菜缺乏,他是不会去暴露地段釆那一丛白菜的,没想到第二天就瞬间不在,我和吴方芹距他还不到十米。
离开云南边防,我又在某集团军部队和武警序列服役。十八年间,我四次荣立三等功多次受到上级表彰奖励,转业地方工作也得到了组织的认可。回味我的人生,与无数的英烈相比,与牺牲的战友相比,我们做得太少,我们付出太少。我们活着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奖赏,我们应该庆幸!我们应该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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