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的轿车

张维恩

大哥的轿车

                        张维恩

大哥买了轿车，时间是今年1月。

过春节，大哥把轿车开回老家，让我欣喜不已。当然，不只是我欣喜。

大哥一家是腊月廿四回来的。为了写作，我回老家及在家的时间不多。但三番五次看到大哥开着心爱的轿车接送亲朋或赶场，很是惬意。

家人们常围着停在老房子旁崭新的轿车转个不停，看了又看，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多么直观的展演，生产队的人都看到了。

因为大哥买了新车，一家人过年显得特别喜庆似的。不用说，大哥现在的生活今非昔比，的确变化大了。

说起大哥，依稀往事上心头。

大哥初中没读完就辍学。一年半载后，外出打工。多年来，走南闯北忙碌在打工路上。似乎还在内蒙挖过几天煤。待得久的要算在广州一皮鞋厂。具体干过哪些工种，我也不清楚。反正到过许多地方，也实实在在吃了不少苦头。

有一年腊月的一天，大哥扛着蛇皮包裹、提着沉重的大箱回来。

待卸下行李，大哥却哭了：“妈，我没挣到钱！”妈妈的泪水一下出来，哽咽着：“人平安回来就好！没挣到钱，以后再挣就是啦！”一旁的父亲脸色顿时暗淡下来，没有言语。我也不觉流出了泪水……不仅仅为钱，那种感觉很伤感。期待中即将过年的美好，瞬息没有了。

是的，在大家看来，外出打工就是为挣钱。钱没挣到，那工算白打。在家的亲人们可是随时挂念着外出的打工仔，当然也包括意料中挣到的钱。

大人们望打工的子女有出息。打工仔也希望自己有出息——钱挣得多，就有出息。有这种想法也不是不对，毕竟现实如此。

大哥回家时的穿着还算光鲜。但确实没挣到钱！这一点，只有我们家人知道。打开箱子及包裹，里面是破旧衣物及棉絮等，没什么值钱的。

生活在比较封闭山村的人们，却很敏感——大多怀着“愿人穷、恨人富”的心态，似乎别人过得穷苦甚至悲惨，才能显示自家井底之蛙似的富有与优越！

打工没挣到钱，常会叫人看不起。这是我们一家人很快调整情绪的原因。外出的人归家，左邻右舍的会随时造访。一旦暴露秘密，被人笑话就丢丑了。全家人要装着挣到钱的得意样，骗取不知底细的邻居们羡慕。一切像在演戏。好在这样的戏，大家都在演。演久了，也就看不出是在演戏。特殊环境使然，我那么小也配合着演呀。

走亲串友的花销，自然是父母支持的。不得不这样，面子上要撑起。不用说，大哥是很沉闷的。

春节没过完，大哥就起身外出。同样，家里出路费。家人面子上不说，可心里有话。大哥不发愤不行！当时，我上初中。目睹这一切，也在发愤——若书读不出来，以后打工也难。

其实，大哥是肯吃苦的。打工这些年，也挣了一些钱。但所挣的钱大多花掉。在外用钱的地方多，不比在家可以基本不怎么用。所以，一直没什么积蓄。

话说回来，钱不是那么好挣的。工厂生产流水线上，工人哪天不是在和机器比赛？哪个企业不剥削工人的剩余价值？大哥没有其他技术专长，只能干一些普通工种，收入也就不多。想挣多点，除非没日没夜地干。可那样，人遭不住。

1997年11月，大嫂生下女儿。大哥拼命挣钱以承担一家之主的责任。

两年后，受堂兄的影响在成都做生意。大哥大嫂在一起，不用像原来那样看人脸色，吃力忙碌。空闲多了，收入也好些。

渐渐地，如期盼中的那样——生活变得好起来。

2010年10月，大哥在郫县安靖镇买了新房。年后开始装修，三个月左右完成。我住过几次，感觉很不错。

2012年12月26日，大哥打来电话：“今天通过路考，我拿到车辆驾驶执照。”电话里，我能真切感知大哥无比的激动与惊喜。我一样激动与惊喜，并真心祝福。哥又说：“我马上要买车，准备买价值10多万的轿车。”我更高兴。大哥们很快要步入有车时代，期望的生活终于姗姗到来。我隐约担心开车的安全问题。

过后听大嫂讲：“路考前几天，你哥晚上就睡不着。路考当天，租了一辆轿车，220元一小时，反复练习……”真下了决心，佩服！能顺利拿到本本，幸运！

正月初二，我们一行6人坐着大哥开的轿车去外婆家上坟并看望亲戚。这是我首次坐。一路上，开车很小心。大嫂还下车帮着查看地势并指挥呢。看得出，他们珍爱这辆车。一路上，车载强劲的音乐也如车主人进取的心。歌曲不怎么好听。他们倒认为好听呢。

大哥他们再也不用半夜三更就动身，提着大包小裹去挤春运忙碌的面包车或客车。现在，盐亭到成都走高速也就一个半小时。可以预见：大哥以后回家的次数将越来越多。

我的摩托呢，眼下还是我的主要代步工具。我想：在不远的将来，我也会拥有自己的轿车。虽然，我现在还不会开车。

一切都在变，人们正迈向通往小康的大道上……只要勤劳、善良，生活总会越来越好的！

2013年2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