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北记忆（3）

蚕陵尔玛

川西北记忆（3）

西南公安师某连队赴川西北执行剿匪

1950年8月，中央军委决定组建西南公安师，担负清剿藏羌地区叛匪的任务，西南公安师进军的前面由文工团演戏开路，后面部队跟进。我179师奉命开赴川西北剿匪，从成都出发到川西北这条通道是沿着依山傍岷江水而修建的茶马古道前进。       

川西军区平叛部队该师保卫科参谋黄君常（连级）的连队执行剿匪和武装护送军用物资的任务。沿着岷江而上到达宿营地以后，合理组织人员分工。谁搭帐篷，谁拾柴火，谁淘米，做饭等等，都要有明确的分工。平叛部队行到娘子岭，娘子岭是灌县通往汶川道路上的一个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重要关口。关下茶亭里驻有一个班，负责守护电话。具体任务就是负责将骡马驮运的军用物资安全护送到前面几十里外的另一个关口，当时附近的土匪猖獗，光天化日之下就敢伏击、杀害我军的小部队、运输车队和征粮、出差的零散人员，公然围攻县城和袭击乡镇。四月的一天，黄参谋所在工兵营的一个排就遭遇过土匪的袭击。这个排在执行护送物资任务返回时，途中在一个茶亭休息，这时，有几个农民模样的人来到茶亭，自称是当地的村干部，有事要向解放军报告。哨兵把排长叫了出来，那人说：附近有少量土匪在活动，请求解放军去剿灭。排长一听有仗打，来了劲，也顾不得分辨真假，立即把副排长和三个班长都叫了出来，和他们一起研究作战计划。茶亭外那几个人一见干部都出来了，立即凶相毕露，与在茶蓬下喝茶的其他几个土匪一起，把排长他们围住，搂腰卡脖，抓了起来。哨兵一看不好，举枪射击，也被土匪打到。茶亭是个孤立房子，四面都被几百名土匪围的结结实实。土匪喊话：只要缴枪投降，就放你们一条活路！解放军哪有向敌人缴枪的，但战士们被土匪堵在屋内，冲不出去。关键时候，共产党员发挥了作用。几个党员商量后，推举一个党员副班长代理排长，指挥大家突围。他们把三挺轻机枪排在前面，猛地打开房门，一阵猛烈的扫射，冲开了一个缺口，全排突出了重围。随后，这个排配合大部队剿灭了这股土匪，但排长、副排长和几位班长都已被土匪活埋，光荣牺牲了。

有一次王连长从关下的茶亭上来，告诉黄参谋，明天有一批物资到娘子岭，让我们护送继续前运。黄君常对王连长说上次任务是你带队去的，这次我去。

第二天上午，黄参谋带着一个排护送骡马队出发了。骡马上驮着银元、雨衣、手电筒、盐和粮食等。才行了十几里路，运输队就遭遇到土匪的伏击，土匪一面打枪，一面狂叫着从路南边的山坡上冲了下来。黄参谋立即命令部队抢占有利地形进行阻击。黄参谋见当时情况很紧张，土匪很多，黑压压的一片，居高临下地往下冲。地形对我们很不利，前面土匪占据着山，后面悬崖峭壁下是浪涛滚滚的岷江，战士们只能伏在岩石和被打死的骡马后面进行还击。敌众我寡，上千的土匪，而我们只有一个排，加上骡马队，也只有几十个人，形势很严峻。打着打着，排长突然退了下来，并对童参谋喊着：指导员，土匪太多了，我们撤吧？他一退，几个战士也跟着往后退。黄参谋一看急了，提着手枪，几步赶到他的面前，大声吼道：撤，往那撤？撤到江里去！说着，黄参谋把枪指向那个排长：你立刻带人冲上去顶住，否则我就执行战场纪律了。排长看看童参谋，把枪一提，就带人又冲了上去，回到了原来的阵地。（战场纪律就是枪毙）对战场上临阵脱逃者和企图叛变者都可以执行就地枪决。

当时情况很紧张，排长一退，战士也就跟着退，可我们又能退到那里去呢？如不逼他，局面就无法收拾了。黄参谋又说：那个排长人不坏，是个学生官，以后表现也不错。文化程度比较高，一当兵就在机关，经过教导队或随营学校短期培训后下连队当的干部，由于他是初次与敌人正面交手，没有打仗经验，一时出现恐慌也是正常的。

黄参谋运输连顽强地阻击着土匪，但敌众我寡，眼看着土匪一步步逼近。就在这时，只见几发炮弹落在土匪中间，炸得土匪鬼哭狼嚎。原来是王连长带人增援来了。

王连长在娘子岭听到这边枪声激烈，判断黄参谋他们遇到“麻烦”了，就立即带着部队赶来增援，还有几里地，他从望远镜里发现土匪不少，情况危急，便命令炮排（工兵连编制3个工兵排，因执行定点剿匪和护送任务，师里临时给配属了1个60炮排，）架起60炮向土匪轰击。黄参谋说：战争年代有个俗语，新兵怕炮，老兵怕机枪。四川的土匪也怕炮，他们认为，地方部队没有炮，有炮的肯定是正规军、大部队。所以，土匪丢下了几十具尸体，一窝蜂似地跑了。我们这边也伤亡了十几个人和十几匹骡马，物资也有一部分损失。这个事情发生后不久，师保卫科和县公安局都派人来到娘子岭调查此事，大家分析这次是明显遭遇到伏击，土匪预先得到情报，预先在路上设伏。但情报是怎样泄露出去的呢？

不久，工兵连在兄弟部队的配合下剿灭了那股土匪。王连长在审讯土匪时得知了土匪的情报来源。原来那次王连长到关下茶亭接电话时，土匪的探子就在茶亭里假装喝茶探听消息。当听到有骡马队运输物资经过的确切消息后，便立即回去报告；因此土匪在途中打了我军一个伏击，造成了我们人员和物资的损失。王连长当时气得要命，不顾其他人的阻拦，狠狠地揍了那个土匪探子，结果为此受到了处分。

按照上级指示，旧军队进行“诉苦”活动，提高官兵的思想觉悟，对反动军官和老兵痞加强戒备，报请上级调去集中学习和遣散。连队里有几个河南兵，童参谋利用老乡关系做他们的思想工作，以随时掌握连队的动态。晚上，他和通信员们住在一间屋子里，分上下半夜轮流站岗，一个多月，天天如此，精神高度紧张，这期间，126师工兵营发生了叛乱，杀害了我军的军代表。输送营有少数反动军官也想搞叛乱，关键时刻，河南籍的班长向黄参谋报告了情况，黄参谋立刻向上级汇报，采取了紧急措施，逮捕了叛乱的人员，从而保证了输送营的安全稳定，圆满地完成了改造和整编任务。后126师与我军179师进行了合编。179师师直属537团各一部和535团准备进军川西北地区。解放灌县（今都江堰）、松潘、茂县（今茂汶）等地区，其余部队留驻成都及周围担任剿匪警备任务；敌38军残部共约8000余人，慌忙窜入川西北部茂县地区，勾结当地反动土司头人，依托松、理、茂地区险要地形，并与西昌贺国光残匪遥相呼应，妄图负隅顽抗，阻挡我军解放广大山区。该地区西北部为人烟稀少大草原，东南部为终年积雪崎岖深山，大部人口为回、藏、羌、等少数民族。为歼灭残匪，解放兄弟民族，开辟茂县专区，我179师接受了这一光荣任务。

川西北地区的“土司”、“土官”、头人是一个部落或一个地方的土皇帝。他们的权利很大，可以无代价地占有民财，侵占民女。实际上是一种封建农奴制。藏民的生活方式极其简单。以牧业为生的藏民，夏天住帐篷，冬天用树枝搭个架子，糊上牛粪，就成了房子。所有的藏民，都是一件皮袄，四季穿着它，白天穿着是衣服，晚上抻开是被子，炒熟的青稞面粉，藏民用它作“糌粑”。所谓“糌粑”，就是先在碗里放上适量的炒面和水，用手指将它们调匀，再用手反复地、一把一把地用力捏成一团，等到捏紧了，就成了“糌粑”。藏民人人穿羊皮袄，腰间系一根腰带。干活的时候，就把皮袄的上身披下来，垂在腰下，裸露着上身。不论男女，都是如此。妇女的乳房全部都露在外面，她们见了外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吃午饭的时候，太阳正照在头顶上。万里晴空，看不到一丝云彩。炽热的阳光，象火一样地灼人。

西南公安师保卫科的参谋黄君常随军进草地，一天行军下来四肢累得象瘫痪了一样，背包一放下，往地上一躺，一点也不想动弹；有时候， 大雪纷飞，冰雹如豆，天寒地冻，手指被冻得僵硬。大家嫌热，都把棉衣脱了，只穿件衬衣。忽然间，平地刮起一阵狂风，天空上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一大堆又一大堆队的乌云，立即把太阳遮住了，把整个天空都遮住了。既而又闪电，又打雷，接着就是鹅毛大雪，寒气逼人。我们赶紧把棉衣穿上，但还是冻得浑身上下直打哆嗦。忽然，天空中出现了一片乌云，一阵狂风刮来之后，立即下起了倾盆大雨，半个小时以后，雪停了，云也散了。原来天空上那么多的乌云，霎时间，不知道都隐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天空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变成了一片蔚蓝色。天上的那些乌云，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就像有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高级魔术师在操纵着一样。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往山顶上攀登，越往上面爬，海拔越高，空气越稀薄，氧气越少，呼吸越困难。总觉得两个鼻孔太小了，吸入不了足够的氧气，于是，把嘴巴也加上，张开大嘴，用嘴巴和鼻子一起呼吸。虽然三孔一齐上，还是觉得氧气不够用，总是感到胸部憋得很，闷得慌，象有一块大石头在压着一样，出不来气。同时浑身感到酸痛，两条腿上象是分别绑着两个大沙袋一样，迈一步都感到十分困难，每前进一二百公尺，都得坐下来休息一次。宿营地半夜一点的岗，轮到了我。因为队长说，附近有叛匪，所以，我站岗时的心情特别紧张，精神高度集中。

拂晓部队走在泥泞的羊肠小道上，一个个东倒西歪，呲牙咧嘴。还有不少摔跤的，摔倒在地上爬起来后，又成了满身沾满泥浆的“泥人”。我想往后边看看，后边的“泥人”没有平日那种雄赳赳气昂昂的军人的威武风度了，不管风刮得再大，雨下的再大，都不能阻挡我们前进。       

啊！草地，朝远看，遍地都是草。往近看，草是浸泡在水中。一坑坑的水和一堆堆的草连在一起。草长在土堆上，水环绕在分散的一个个的土堆周围。水中有草，草边有水，草和水紧紧相连，不可分离。草地里除了草和水以外，那就是牛粪和马粪。草地里的水是淡黄色，有的是深黑色。据说水有毒，不能饮用。草地里没有路。不，到处都是路。脚踩在草地上，软绵绵的，就象踩在沙发上一样。不过，千万得小心。前面一个同志不小心，一脚踩虚了，陷下去了。周围四五个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拉了上来。我们走了没有多久，前面横着一条小沟，东绕西绕才绕了过去。这片大约一公里的草地，我们走了一个多小时。而后到达一座小山坡的脚下。这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八九点了。我们就在这里宿营。嘎曲（白河）大桥，此处由唐克土官管辖，解放军通过与土官协商后按照市价支付现金（银元）购买了树林的砍伐权，将砍伐的原木再由牦牛驮运到河边……

葫芦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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