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建房纪事（二十九至三十二）

张维恩

二十九

今年是新中国成立70周年，属于大庆之年，其实很不平静。

今秋开校以来，我一直忙于学校安全管理工作。当然，相关部门也全部动起来，力度前所未有。囿于职责和压力，层层督查是基本措施，辛苦自不必说。越是临近国庆节，气氛越紧张，活动也越多。不安全因素增多，安全是最底线的要求！我期盼着国庆节放假，以便好好放松。

万众瞩目的国庆阅兵式和群众游行在北京天安门广场隆重举行。我提前坐在电视机前观看，外面风雨交加。

庆典活动开始，满满的仪式感。听到雄浑有力的礼炮声响彻偌大安静的会场，我心潮起伏；看到“致敬”方阵礼宾车上举着很多老一辈党和国家、军队领导人等的黑白相片，我瞬间泪目——我们国家没有忘记缔造共和国的伟大先烈们！我从未如此强烈地感受到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有国才有家！

妻子和女儿购物回来，也专注地观看。手机上不时有国庆信息转发和点赞，人们炽热的爱国情怀显露无疑。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取得了举世瞩目的人间奇迹。国庆大阅兵，着实让人振奋。

下午，我们到了外家。我和女儿多时躺床上重温国庆阅兵盛况或玩手机，妻子忙着准备晚餐。

傍晚，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摆龙门阵，其乐融融。看到国庆联欢活动燃放的烟花拼出“人民万岁”字样，尤为惊喜。是的，人民永远是历史的创造者。我反复默念着：人民万岁！

早饭后，骑车回老家。父母不在家，我们自由转转：院坝及靠围墙一侧的地面已全部硬化，院坝边码了三个椭圆形的花坛，院坝中的榆树周围用砖砌了一圈，二楼过道一侧的护栏安了钢化玻璃，卫生间装了相关设备，卧室做了米白色的立柜......定制了窗帘，灯具今天运回来。

下午，骑车去看望外婆。到幺舅家把带来的衣物卸下，没见到幺舅们。

二舅家门窗紧闭。原来，外婆在睡觉。家里的卫生状况很糟糕。我们忙着打扫、压水、清洗等。外婆一直坐着，常叹息不能为我们做吃的，并抱怨眼睛越来越不中用。

我们计划去普度寺看看，算计着时间并抓紧劳动。一番忙碌后骑车离开，外婆独自站在院坝边的公路上目送我们，直到我们渐渐远去。

我们沿着普度寺的水泥路道，徒步走向汉白玉石梯前的广场，拟顶礼其上的观世音菩萨像。路两侧长着茂盛的苗木，很多紫荆花艳丽馥郁，鲜艳的五星红旗两两悬挂在一根根乳白色的灯柱上，光彩夺目......很遗憾没看到广场上观世音菩萨像。

普度寺建在气势雄伟的佛光山。临近天黑，林色如黛，青烟袅袅，檀香芬芳，钟声悠远，诵念声不断，依然有游客往来......说来，我的心情是沉重的：何世均姑父意外辞世快三年，失去丈夫的秋英嬢回家独自带孙子读书，幺舅早就没在山上做活。

2016年国庆日，我们登普度寺游玩，他们都在这里忙活，一切历历在目。当时好好的，谁想得到呢。仿佛是一场梦啊，一晃就过去了三年。眼前庙宇巍峨，依然清幽，依然整洁，似乎没什么变化。

山下，到处新建或在建的民宅乃至别墅数不胜数，直观地展现乡村发展的新面貌、新气象。

下山后归家，哥和侄儿早回来了，真难得一聚。

早上，挖土机等机械在我们生产队施工。终于开始修路了，我好期待！骑车送父亲去和平场买油菜种子，途中下起大雨。

中午，哥在伏虎场订好家具。近期支出很多，出乎意料。

三十

周日的晚上，我正值班。哥从成都打来电话说：“父亲的病发了！”我有些惊诧，内心瞬间焦灼。

房子刚修好，人就病倒了，我感到建房的艰辛与悲壮。今年以来，因老家修房子，父亲一直太过操心和劳碌，早就失去调养，导致多年前的旧病复发。

我当即给母亲打电话了解情况，夜里不曾安心。其实，国庆节期间，我在老家也觉察到一些异样。

周一上午，我参加志愿者服务执勤后请假去绵阳给父亲买药。到达时，医院内外人头攒动，一遍繁忙的景象。打听得知：曾给父亲看病的医生退休几年了。我忙着买了药，简单吃过午饭就往回赶。所乘坐的车让急着回老家的我很窝火——坐了三个多小时才到盐亭县城！

我在沉沉暮色中骑车回家，一路上冷气袭人。在和平场，我吃惊地发现各处洁白、耀眼的路灯光照彻街面，恍如白天。

临近老家，我把车停在金武哥家的阶阳上，问金武哥生产队修路事宜。

到家时，天全黑了。看到父亲的举止状况，我内心稍安。和母亲一起煮饭，并不断清洗。地面湿滑，多有不便。

晚饭后，我打电筒查看：院坝边的花台和一侧的围墙已抹上混凝土，抹面平整、光滑，一楼各窗户安装了不锈钢护栏，厨房打了柴火灶，砌了案台，室内在最后一次粉刷，祖屋所在地建了两间小房子......近期扫尾工程进展快，让我得到些许安慰。

睡前，我看着父亲服下药，督促母亲注意夜间观察。一觉醒来，听雨声嘀嗒嘀嗒，很扎心。

天未大亮，我骑车返程。好在雨停了，还是有些冷。

三十一

深秋时节，凉风习习，草木枯黄，落叶飘飞，一片萧索、清冷的景象。

周五下班后，我独自回老家。一路上，看人来人往，看车辆疾驰，看山川壮美，看暮色渐浓......

临近老家，因路面泥泞我摸黑走路下山。

在新房围墙一侧，父亲拿强光电筒照亮，维栋哥接着电线。祖屋所在地亮起橘红的灯光，母亲在简易的厨房里坐着吃饭。看到我，大家有些吃惊。

维栋哥在我家新房二楼安装了不少灯具。电线接好后，维栋哥鼓动我去新房看灯光效果。随即，一同前往，多人跟着，楼道、客厅、卧室等的灯一一打开，瞬间闪亮耀目、豪光璀璨。大家喜形于色，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经了解，父亲的病得到控制，室内粉刷基本完成。我说：“父亲要坚持服药。”并让母亲注意观察父亲的状况。夜里，下起了雨。

早饭后，我在新房的阶阳上洗衣物和被单等等。洗好后，全部晾在满庆嬢家院坝上方的长长铁丝。期间，母亲给我打帮手。

午饭后，我骑车搭父母去和平场理发，然后往县城赶。在林农场坐上联营的金杯小客车，车内开着热空调，我把打湿的外套脱了。司机为某村书记，比较健谈。闲谈中，他讲起了他家近五个多月以来有两个亲人因病离世，好生意外，但没有一丝悲情......我一边听着，一边问询，一边感慨，默默祈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唉，这些年意外太多了。每个人的归期不相同，惟愿人人长久安乐！雨，一直在下......

三十二

周六早上，大师兄受邀与我一起回老家。

此前，哥在老家待了几天，很是忙碌：运回不少新棉絮和新被套等，整治环境卫生，安放新家具，悬挂窗帘，安装天然气，在新房里煮开锅饭并请两桌人聚餐——这是具有标志性的举动。

唯一让人闹心的是意外发现新房一侧的下水道无法排水，怀疑铺设的管道在施工过程中被压坏。家人们很生气，但有什么办法？哥好焦急，连夜找人切割并开挖混凝土。

我到家后，厨房外挖了一个大洞，显露剖开的管材，在院坝一侧地面切了两根平行线，中间数米长的区域是开挖区。维栋哥用机器戳或手工击打混凝土，母亲打帮手。刚打的院坝，混凝土坚硬，生生开挖，声声刺耳，我心里不好受。

父母重新入住新房，并在新厨房里煮饭。父亲的状况较稳定，但也让人操心。我有时不由得生气。

中午，我送走大师兄后开始劳动。需要做的很多，一时无从下手。我把新房一楼靠祖屋的一房间作为重点：清理室内杂物，打扫地面，安放床垫，擦洗书柜和书，晾晒书籍，清洗沙发和凳椅等。

阳光明媚，维栋哥和母亲正在攻坚：院坝被开挖三米左右后，因临近花坛混凝土厚，推进异常困难，维栋哥及时调整思路，在院坝最外边凿开一口子，从混凝土下面淘洞，维栋哥和母亲分头奋力开挖......终于弄通了，大家舒了一口气！

维栋哥发现管道接头处的另一管道被全部压瘪，水当然流不出去。终于找到问题之所在，大家很欣慰！

试着在未压瘪的管道上割开小口，管内的污水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在开挖的渠里布管，原管口因受压变成椭圆，接口困难。又是一番周折，才接好管子。铺设好管道，填埋泥土并打混凝土就轻松多了。

我看到什么，需要做就行动，直至天黑。其实，人早就累了，无心说话。

夜里，全身疲乏的我躺在温暖的床上动弹不得。想着父母这大半年以来一直就是这么过的，内心感慨不已！

收拾卫生是一场持久战。要去看望外婆，天亮后我抓紧劳动：清洗衣物，搬运水缸，打扫卫生，焚烧杂物等。

以前，我的劳动太过写意。原来，生活就是这么真实。我的人生，似乎正缺少这样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