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永昌:宝兴往事回忆之一： 我杀过牛

大石

             作者前言：  六九年一月大学毕业，我分到宝兴任教，八一年调回邛崃，其间很多往事至今未忘，写成回忆，与大家分享。                             
                        
                                            我杀过牛
                                              杨永昌
    杀牛，这是杀牛匠干的事，一般人是不会干的。牛是农家宝，未经许可，杀牛是犯法的。
     文革期间，国民经济遭到严重破坏，吃肉难，卖鸡蛋难。什么都发票，邛崃人过年，每人一斤多肉，我每年回家都为此事发愁，如何使家多吃点肉。
    那时，每个月只能吃两三次肉，过年时老百姓杀条猪，留一半，交一半与供销社。供销社加工时，有些边角要切下来，公社干部近水楼台先得月，每人十几斤买回去，我偶然碰到，也请他们卖点给我，但每次去都说没有了，一气之下，写了张大字报贴在供销社，供销社才卖给我几斤廋肉。但从此我不仅得罪了供销社，也得罪了公社干部。
     有一年春节前，公社食堂杀了一条牛，牛头和下水太多，吃不完，请我们去吃了一顿，十分舒服。
   老师们想，公社可以杀牛，我们也可以杀牛，于是在本地买条老黄牛，但无人敢杀，结果退给了生产队，很是可惜。
    我想，什么事都是人干的，有什么不敢做。当时，成都食品公司在本地收牛，同时也杀牛，我就专门去看他们如何杀牛，牢记在心中。
   第二年，公社照样杀牛吃，我们也买了一条老黄牛，才二十元钱，学校老师都不敢杀，支持我杀，奖励我一分。我也壮着胆子同意了。
    杀牛定在星期六下午，先把牛拴在沟边，裴老师负责提供刀，並保证磨快，其他人负责剥皮洗下水。放学后，我带上麻绳和尖刀，先去，      其他老师说跟着就来。我信以为真，走到沟边，等了一阵不见老师们来，想到天黑了就不好办，于是狠下心，单独干了起来。
    按成都食品公司专业杀牛匠的程序，先将牛后腿拴在一起，再将前腿拴住，然后把前脚后脚连在一起，一拉就倒。我刚要拴后腿时，牛用     脚跌我，没有跌到我，但把我吓了一跳。我在短时间内把牛拉倒，再把四只脚捆在一起，把头按倒在沟边，此时，牛知道我要行凶开杀戒了，眼泪象水一样流了出来，我也动了不忍之心，但转瞬就狠下心来，休怪我无情，我们实在太需要你的肉来维持我们的生命，于是提起刀，一手按住头，一手使劲几刀，割断动脉，鲜血如泉水般涌出，流入沟中。成功了，我倒在地上，浑身无力，此时，老师们呼的一声跑了过来，叫我好好休息，其他事由他们来做。
    原来老师们早就来了，躲在暗处，看我如何杀牛，不来帮我，害得我心急如焚，几乎误了大事。
   杀条牛实在划算，买牛二十元，牛皮卖给供销社八元，实际上一条牛才十二元。按人头算每人二十斤，我得双分，分四十斤。每斤两角钱，共八元钱。牛头和下水，煮好后吃了一周，还天天请供销社人来帮忙吃，在那个年代，杀条牛真划算。我把牛肉一部分装成香肠，一部分煮好吹干，春节拿回故乡，家人吃了好久。
       杀牛，是我这生中干的最没人性的事，也是我为他人为家人做的一件大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