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居乐的楼巴

莫笑清云 · 发表于 2020-5-11 09:28

七年前我曾写过一篇文字，那时母亲还在，我也经常去雅居乐。但现在母亲已经不在了，雅居乐从那以后也就没有再去过了。昨天好像是母亲节，朋友网里看到不少人在发母亲节的祝福问候和感恩之类的东西，可我的母亲已经去世快三年了。
所以对我来说，没有母亲的母亲节，节日的祝福、问候都不再有任何意义了。我只能默默看朋友圈人们所发的那些，不由有种一声叹息的感觉。于是，就特意把曾经写过的这篇文字翻出来，再独自默默看了一遍。
如此默默忆念，算是母亲节对母亲的一种祭念吧！

《雅居乐的楼巴》
2013-10-5 15:36

母亲知道今天我要回去了，一大早就在念叨，早上起来给了熬了银耳燕窝汤喝，又炖中午的萝卜排骨吃。她生怕我误了下午六点回营山的火车，一直提醒我早些走，免得耽搁了火车。我说，时间还早，再多呆会，我心中有数，不急的。挨到快两点我才动身，母亲送我下来，到外面雅居乐楼巴乘车处。雅居乐有专门到新世纪地铁口的楼巴，隔半个小时就有一趟，都是免费为小区业主服务的。再过十多分钟就该两点的楼巴了，已经有人等在那里了，我想起该给母亲买一箱牛奶，叫她带我去给她买，她怎么都不要，说还远，说马上要发车了，说她以后自己知道去买的。拦着我怎么都不让去，我不再勉强，只好排队等车。马上要快走了，也不知道还该说什么，哪个当母亲的舍得自己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儿子从自己身边远远地离开呢？我怕这个时候再说那些离别话语会打动母亲的情绪，让她感到难受不舍，所以我只好不流露一丝内心默默站着等两点会准时到来的楼巴车。母亲不再有话了，故意离得准备要与我远些，无意中看见她眼眶湿润，好想用衣袖去擦，但又怕被我看见，就没有抬手去擦。八十多岁的老妈这个时候就象小孩一样脆弱，我心中有些不舍，想走过去最后安慰老人家几句，母亲见我从队列里出来向她走近，就对我说想去旁边新开业的酒店看看，便不等我答应就慢慢转身走开了。我懂母亲的心思，就是不想在我最后走的时候再说什么，我知道她是难受，所以怕我看见，就借故走开了。我装着傻傻的样子，任由她的欺骗，独自又退回排得越来越长的队列里边去了，而我的眼睛却一直从人群的缝隙里钻出来，目不转睛地追随着母亲的身影。母亲头也不回地走向旁边的酒店，很快就被茂密的绿化树遮住了身影，我知道她是在故意躲我，自己的妈还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吗！果然一会她瘦小的身影又悄悄冒了出来，看见我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边，于是母亲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又穿过道路，从我视野里插到对面遮掩的绿化带边的人行道上去了。我的眼睛稍微有些近视，平时都不戴眼镜，所以二三十米开外的母亲就再看不清楚了，我只能看个她的大概，那就是她显得瘦小的身影，苍老的步履，而她的衣服，她的表情，她的眼神，则早已一片模糊看不清了。母亲的视线其实比我看得远，只是我现在已经被等车的人夹在拥挤的队列里面挡着，她还能在对面清楚的看见我吗?母亲一个人慢慢顺着对面的绿化带隔着的人行道往小区里面的口子走，走完我看见的那短路之后，母亲的身影就看不见了。也许是我自己想得多了吧，母亲是一个大字都不识的人，哪有我想象的这样感情丰富啊！也许她就这样送走了我，还巴不得我早些离开呢，这样她就不用再烦给我煮饭泡茶了，一个人落个清静多好。也许现在她又可以如往日下午那样去和小区她的那些老姐妹们一起逛路散步了，这样她就可以过自己一直早已习惯了的一个人在雅居乐的生活。马上两点了，雅居乐的红色楼巴真的准时开了过来，前面的人列开始慢慢往前动。该上车了，我该走了。我再朝母亲刚才的方向去找她，果然在路边一棵大的榕树下看见了母亲的身影。虽然已经远了，更加看不清楚她的模样，但她瘦小的身形，她今天穿的衣服颜色，还是认得出来。她正站在那棵树下，远远的一动不动地望着这边开始上车。我忙顺着列子上车，特意跑到最后一排去坐下，然后使劲拉开玻璃窗，探出半边身子想最后让她看看，我知道她在看我上车没有，我已经看不清楚她了，我故意这样将身子探出来，就是想让母亲看见我已经上车了。楼巴车马上走了，我知道母亲在远处目送我，在车走起来的时候，忙伸出手去朝后面挥舞，我想她会看见吗?但我又害怕她看见我这样挥手再见，我怕她这样看见会忍不住难受的。楼巴车很快提速，拐了一个弯就离开了雅居乐，只那一瞬间，我就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了，我想这些细节，母亲眼再尖都无法再看见了。我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红色楼巴飞快地驶入宽阔的麓山大道，越往前开，林立的高楼便飞快地扑面而来，似乎要想将我往后推倒拦住一样。我掏出手机想马上把此时这种心情用文字记录下来，但手机上写字总不如电脑上利索。等我好不容易写完这些文字，楼巴一路走停，也到了最后的车到终点人下空了。司机问我怎么还不下车，我看看外面怎么不是新世纪地铁口啊！他笑着告诉我，再睡觉哦！已经过了终点，又回到了雅居乐了。我心里一诧，仔细一看，果然又是雅居乐刚才等车的地方了，我忙下车，再匆匆赶上另外一辆即将开发的楼巴车，车子又从雅居乐出发了，我仔细看着窗外，熟悉的道路，熟悉的雅居路，楼巴车开出雅居乐，这一次却再没有看见母亲熟悉瘦小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