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走了

张维恩

张维恩

10月1日早晨5时许，在老家的母亲打来电话。我有些疑惑：天还未亮，这么早打电话有什么急事？！

“你的外婆走了，昨天晚上11点46分走的。我一夜未睡，这时才告诉你们......”母亲平静地说着，我能觉察到她强忍内心的伤悲。我回答母亲：“我知道了。”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无语。

很快，哥来电话确认——他被堵在回老家的高速公路上已几个小时，走走停停，蜗步前行，无任何办法。

外婆走了，外婆这么快就走了！

8月下旬，我骑车去看外婆，发现上次给她买的吃的剩了近一半，以前没出现过，有些诧异。9月中旬，我回了一次老家，因一直下雨未能去外婆家。

几天前，我听母亲电话上说：外婆有10多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很是震惊；只说腿痛，也找医生看过；顺贞嬢、二舅母等特意从外地返回照顾她，甚至强令吃食物。我隐约觉得外婆的情况较严重，内心焦急。我们计划国庆节期间去看外婆，没想到外婆却走了，让人顿感遗憾！

外婆今年92岁，身体一向硬朗。独居二舅家多年。幺舅母一直留守在家负责照管。我到外婆家常见外婆孤独地坐着或躺着，不觉有些心酸。高龄的外婆多次说：“人老了，就不中用了！”客观上说，我国“老有所养”的现状还不尽如人意。

我参加工作后每年要去看外婆。随着年岁的增长，内心越发急迫——我知道行孝要及时，尽量少留遗憾。近几年，我基本做到每月去一次，一般给买点吃的、帮助打扫卫生和清洗衣物等。

明知道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天天都在发生，我还是觉得外婆走得太突然。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安排，外婆走的时间也巧了——我们太忙（忙碌是最好的借口），大假期间才有时间聚会；母亲坐摩托不晕，我有机会骑车搭她。

接到外婆走了的噩耗，原来的种种计划瞬间作废。我没什么心情，也不采买什么，简单收拾后就往老家赶，目的是尽量早回去。

匆忙赶回老家，催促着去外婆家。不久，我骑车载着母亲出发。一路上，各有心事，偶尔交谈。在伏虎场吃了碗粉算是午饭。

2020年以来，对于遭遇新冠肺炎疫情魔幻般演绎和历史罕见洪灾洗礼的芸芸众生来说，倍感家国情怀，中秋国庆双节同庆，近乎劫后余生的狂欢，不寻常的节日氛围随处可见......

13时左右，到了外婆家：一些车辆停放在附近的路道上，外婆用过的被盖、衣物等已搬到室外，橘黄色的灵堂靠正门耸立，色彩艳丽的花圈傍墙或堆叠在院坝边，短暂的鞭炮声密集响起，团团青烟升腾，长年不见的顺贞嬢、二舅母和二舅母的女儿们回来了......

我们跟随着到灵前参灵，室内烟雾缭绕，循环播放着佛曲，头戴一溜白布、略显憔悴的幺舅守在一侧，相框里的外婆和善、安详，外婆已入棺，浅黄的幕帘阻隔。

恭敬三鞠躬、上香、磕头后，母亲抚棺恸哭，哭诉甚哀。我知道母亲需要发泄，或许因为她年纪大而不合适。幺舅不停地劝慰着。不久，幺舅继续用黑色的墨汁（油漆）粉刷黄白的木棺。

电动鼓风机持续充气，中年的司仪从容地忙碌着，不时有亲友前来，灵前人来人往......我静静地看着，还是难以置信！

天色阴暗，我独自沿着附近的公路和田埂转转，不言不语。一会儿，来到外婆家老屋所在地：原来的大四合院荒无人烟，仅剩几间已成危房的青瓦房，偌大的院坝和阶阳草木茂盛，成了鸭鹅的栖息地和乐园......我信步登上旁边的山坡，以前常到此玩耍，林木阴森，不见人影。外爷和大舅母的坟就在不远处。我慢慢走着，偶尔用手机照相，无限惆怅。

我骑车去佛光山普度寺。在半山腰的山门处停车后，我独自沿着熟悉的路道慢慢走着，不自觉想到外婆，想到外婆的离去，说不出的沉重和伤感。

秋风萧瑟，山色浓郁，游人们三三两两，感觉有些冷清。登高望远，风景依旧，我在大雄宝殿前默默敬上一盒香，真心祈愿世界和平！众生安乐！

下山到伏虎场某超市买东西，想到外婆再也吃不了我买的雪饼等食物，内心遗憾。不久，接到哥的电话，我骑车去给他带路——父亲和侄儿坐在他车上。一路追赶，他们早到了外婆家。短暂停留后，我们一起返家。

10月2日早上，我在老家无所顾忌地游走，窄小、崎岖、被茂盛草木遮蔽的山路隐约可见，泥水很快弄湿了我的鞋子和裤脚等，经过了土砠咀、黄山子、青岗坪、大堰塘、张家湾、水井岩等地。所走的地方是我小时候到过的——父母曾在附近的自家地里干农活，我在旁边玩耍，不久就叫着闹着要一起回家，好不耐烦！

期间，看到有人在地里犁地或摘花生。我说：“今天是国庆节，应该休息的。”“我们农民没有国庆节，比不得你们单位上。”“那就自己给自己放假噻！”我笑着说。农人们以时节为令，干农活不分节假日，似乎每天都在忙。

10月3日下午，我们参加为外婆举行的追悼会。亲友们因外婆的丧礼罕见大集结，现场有很多人我不认识——彼此间多年没走动，能不生疏么？程序化的仪式结束后，大家吃统一定制的餐食。饭后，父亲和我坐上哥开的车返家。

10月4日早晨5时许，我们仨去外婆家。天气阴冷，秋雨不断，外婆被葬在柏树茂密的山岗一侧，紧靠淑珍嬢的坟，离大舅的坟不远，我想外婆是不会寂寞的......我们亲历了外婆下葬的全过程，期间每人添了三撮土。

外婆永远定格于此，与山河同在！

2020年10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