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跪拜传统，在我们这已失掉5分之4了

屏山石

我奶奶生于1919年，活了一百岁。
　　她常说，要不是孙中山，她还要包小脚呢。
　　她又曾回忆起，那时乡间还有人蓄辫子，梳时油垢让人作呕。
　　几十年后她说起来，还一脸的嫌弃。
　　但每到过年过节祖宗过生日，她却极为重视，不但自己跪拜，还会喊着我们小孩跪拜。
　　她显然并没有将之与让人不爽的小脚和辫子联系在一起。
　　不过，慢慢的，时代在变，她也变了。
　　待到我十几岁后，她已八十多，自己跪不下了，也不会叫我们跪。
　　作揖打拱祝祷一番，心意到了，就行了。
　　我爸呢，却又很传统，跪天跪地跪鬼神跪祖先，毫不含糊。
　　不过，据我观察，我爸同辈人甚至年长七八上十岁的，少有他这么虔诚的了。
　　这中华的跪拜传统啊，在我们这里，已经失了五分之四了。
　　归纳起来，中国人跪拜，大概是五类。
　　一为天地；
　　二为鬼神；
　　三为权力；
　　四为祖宗；
　　五为长辈。
　　六为恩师。
　　当中最先抛弃的，是跪权力。
　　皇帝老儿早没了，官老爷一词，也扫进了历史垃圾堆，现在有的，是公仆。
　　跪下的当然还有，偶尔也在新闻里见到为了孩子上学之类，齐刷刷跪下一大片的，那都是被一边倒嘲讽的对象。
　　他们也不是慑于权力而跪，实际是要以此来威慑主事者。
　　他们跪，与古代那种无关，都是猴精猴精的。
　　老师呢，私塾时代还要，民国新式学校，已经不兴这个了。
　　天地鬼神祖宗，前面已说过，该有的尊重，还是有的，肉和酒，香烛与钱纸，都不缺。
　　但像我爸那样，三跪九叩的，已经很少了。
　　至于跪长辈，呵，说句实话，作为80后，我真没有跪过一次。
　　辈分还是有的，但年龄相近者，则早已混淆了。
　　如我爸，总叫一位邻居伯母，伯母跟他大几岁，还真不好意思应呢。
　　我呢，以前总叫一位比我爸小十几岁的本家为姑奶奶，她在超市上班，我碰见了还叫，同事大笑，她说，叫嫚嫚算了吧……
　　小时候初一，提着袋子成群结队去拜糖粒子，拜年拜年吼着进门，长辈们有时会说，拜年拜年，要跪着拜啊……边说边笑，也没人当真。
　　都知道是说着玩而已。
　　有时走路不小心摔了个五体投地，又会有人开玩笑，哟，现在就拜年啦……
　　从中可知啊，以前，给长辈拜年，也是要跪的。
　　但以前到什么时候呢？
　　我特意去问了下74岁的邻家伯伯，他说，他只见过自己的母亲，给他外公跪拜过，他则没有跪拜过任何长辈。
　　伯母插话道，有人会在父母做寿时跪拜，但那是特别孝顺的那种。
　　如此看来，我们这跪长辈的传统，至少已消失近70年了吧？
　　或许，更早？
　　只能说，中国很大，习俗不同，有些地方变得快，有些地方变得慢。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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