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白露节

刘庆华(2)

我生于农村，在农村有十七八年的经历。说来真是个笑话，对于农事，我几乎一无所知，虽然我几岁时就对种地人必备的二十四节气记得滚瓜烂熟。在二十四节气中，我最有体会和感觉者，非白露节莫属也。这里面当然是有原因的，主要有两个：其一，我的生日就是在白露前后；其二，我从五岁起当了七八年放牛娃，而放牛娃最感觉惬意的时光，就是在白露为霜的凉爽之仲秋际。而且，母亲说，牛儿吃了带露珠的草，是会膘肥体壮，勤快的牛郎是会遇到王母娘娘的幺仙女的，所以这时的我，是不能偷懒的，常常早出晚归，或者在田埂上放牛，或者在紧水坡狮子山放牛，雾霭暮色中，总在露水里。但我每每牵着牛吃草，见着早上露珠打在草上，就会记起自己的生日来，母亲想忘记我的荷包蛋定是不可能的。

当然，我后来对白露节颇有感情，则是读了数首与之有关的著名美妙的诗。

诗经的秦风蒹葭云: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我一直以为，这该是恋爱时的牛郎在长满芦苇的河边写给织女的。

而魏文帝曹丕之《燕歌行》也很美:

秋风萧瑟天气凉，

草木摇落露为霜，

群燕辞归鹄南翔。

念君客游思断肠，

慊慊思归恋故乡，

君和淹留寄他方。

贱妾茕茕守空房，

忧来思君不敢忘，

不觉泪下站衣裳。

援琴鸣弦发清商，

短歌微吟不能长。

明月皎皎照我床，

星汉西流夜未央。

牵牛织女遥相望，

尔独何辜限河梁？

这不正是鸿雁来，玄鸟归的萧瑟秋光之象么？织女与牛郎之故事也古已有之。

说道与白露有关的著名诗章，就不得不提到杜工部之《月夜忆舍弟》，其云：

戍鼓断人行，

秋边一雁声；

露从今夜白，

月是故乡明。

有弟皆分散，

无家问死生。

寄书长不避，

况乃未休兵。

离乱之故土愁思跃然纸上。不过我等记下的是千古不变的乡愁：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再画蛇著足一句：于今，我更喜白露者，因我乃己酉之命，在白露节，正当时也）

网络媒体时评人刘庆华

2022年9月7日于静默家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