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中秋
◎田园牧歌
如果没记错,我在日记中说过春节、元宵、端午等传统节日,对于中秋却鲜有提及。
我骨子里的中秋真与月饼无关,反而是月亮一样圆的糍粑。一团白色仿佛天上的满月溢出来的清辉,分外耀眼。那时丹桂飘香,空气清凉。
糍粑必须是当年新出的糯米,泡发自不必说,单是那股子清香就让人充满了无尽的想象,一捻成粉再沥水用蒸笼蒸熟,放簸箕里摊凉,分批入石制的怼窝用怼窝棒反复地舂打,等到不见米粒,再挤成大小一致的团,压成饼,扑上米粉,于是中秋节就快了。
母亲在做糍粑时,常常按外婆、舅舅,姑妈、姨娘等户数做成一个又一个摊在簸箕里硬化,便于在送节时分享开来。我们也会收到不同的糍粑,吃不完切片晒干,到冬天用菜油一炸,酥脆化渣的糍粑片绝对比肉片锅巴、半透明的虾片香很多,也让人回味很多。
吃糍粑注定是我们小孩子家家对中秋节关注的重点,但是父母却要准备好几天,比如忙着空芝麻,忙着备水糖,忙着打酒割肉,忙着打扫屋前屋后。于是转转席又开始了,忙碌了大半年的亲人们又可以坐在一起聊话题了,根本没有“举杯邀明月”那些感慨,即使平常的日子各忙各的,但这种节日都是能聚齐的,该看的人都是能看到的,该聊的话都能聊透,全然没有“阴晴圆缺”这些概念。我曾怀疑古人没有写的了,才故意无病呻吟。但是后来为生活辗转南北,每逢中秋这种节日,虽有糍粑摆在桌面,但却没有当初的味道,才想起母亲蒸出糯米后,总是捏一团给我们这些馋嘴,靠着磨盘蘸白糖其乐融融的那些喜庆与幸福,才发现古人诚不欺我,突然就想家了!想父母,想亲朋,想儿时的玩伴,此时却天各一方。有了这些心思,自然就没啥味口了。
后来,我的生活中就出现了月饼这档新事物。第一次吃那心心念念的月饼,感觉并没有父亲带回的老式芝麻饼香甜很多,倒是七七八八名头怪多的,包装倒是大气精致上档次,无论莲蓉、蛋黄、五仁、牛肉,还是香芋、草莓、榴莲,反正荤的素的让人乱乱的,不是太甜就是太油,不是太硬就是太杂,这且不说了。
但月饼不是吃的,更多是要拿来送礼的。在“送”字上面却十分讲究,尤其直属领导,上级,主管,哪一位没有打点到,都有可能因此无意中得罪了人。比如评职称,评先进,甚至晋升都会受到影响。送月饼不是公开的,总是偷偷摸摸各干各的,还担心送出去的不如别人,也担心送出去的超过了自己的身份,还担心领导瞧不上不给办事。于是有把金戒指藏在月饼里的,有把银行卡藏在月饼里的,曾傻傻地问商场上那天价月饼买来干啥?只怪自己太过单纯不懂人情世故。
所以,月饼它一出现在我生活里,似乎并没好印象,与传统的意义相差甚远,个人的“前途”尚且捏在别人手里,家人又相隔千里,提什么“海上升明,天涯共此时”的那些诗意呢?
某个角度上,小老百姓还是喜欢平常的日子,不受拘束,不用考虑,不必去串门,不用担心得罪谁,自在安静,何乐而不为?这也是我不太写中秋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