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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白话小说《栎木春梦》临邛散仙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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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22 21: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栎木春梦 》


                                     野溪钓者编


  【申明先:“野溪钓者”“临邛散仙”即邛州客。本篇是取材于几部中国古典小说,加以组合,篇中人物名字多是中华诗词论坛巴蜀诗风斑竹们,一概不针对现实中任何人,若名字雷同应是巧合。此非全原创作品,请勿兴师问罪,谨博一乐而已。】
   
   话说也不知是何年何月哪朝哪代,在成都省西有一巴蜀村,村中有一秀士姓栎名寄生,别号金童,年方十七,颇渊通于诗学,擅美于丹青,才名流布无不企柳。不知有无兄妹姐弟,家资巨万富称敌国。所居房屋尽是朱栏翠槛。所穿的衣服俱是锦绣绮罗,其享福之处自尔琐说不尽。唯所抱憾者,尚有一则,看客们你道他负此才学,际此境遇,尚有甚麽不足,不知他才虽渊博,貌不风流。其平日立志,曾谓∶我若娶妻,自以容貌之陋,佳人未必能对我生怜。故常引镜自照,唯叹彼苍赋质不能给我全美,使难做得一个风流才子,诚恨事也。所以琴瑟蹉跎未谐秦晋时。      
     寄生有一损友自云钓者,其才学虽不比寄生,若论其貌则又丰神秀雅。二人谊重金兰夙敦雅好,寄生一日无钓者,无以罄引触醉月之欢,钓者一日无寄生,无以尽玩景吟诗之乐。 而每寄生一见钓者,愈觉其好,难掩自惭,每每谓钓者道∶「才子佳人四字本分拆不开,天生才子必生佳人,盖无佳人不足以舒才子之气,也不足以显才子之奇,弟虽眷恋佳人唯有愧于才子,兄何既为才子而反忘情于佳人,此我所不解也。」 钓者道∶「不看李白才人陶潜才人,其生平不过以诗酒怡情而已,谓其恋情于螓可蛾眉,则弟未之闻。」      
     寄生道∶「古来才子指不胜屈,兄何必以二人论哉,即如窥相如,香贻韩寿,世之佳人且动情于才子,岂才子不留意于佳人,且不特与佳人有遇,即与仙子亦未尝无缘,如半勺琼浆裴子成缘于王杵,一餐麻饭刘郎迷路于天台,才子奇缘皆历历可稽,若我兄际此芳年,具此才貌,竟无情于韩寿相如之遇,其与世上庸夫俗子相去几何,亦徒负天工赋质之意矣,午夜盟思不禁为兄叹惜。」            
    钓者道∶我岂不知才子佳人往往有遇,然我所以略去粉白黛绿而不敢役志者,诚以万恶淫为首,古人屡屡言之。若以归夷赠牧之事,恋恋于中,是遇佳人而不逐,其欲则不快,势必至荡捡逾闲,纵其所欲,而不知止,由是孽增,恶积天理,难逃阴司之罪,狱固不必言,即目前之报,应亦不网漏一人,只苟沽沽于女色,将毋蹈此迷途。
寄生道∶弟非才子固不必论,但以造物之待才子,自弄于待常人,天既赋彼以才子之质,自必有一翻奇遇与彼,古来才子之遇种种不合,未闻有责其淫狎而为之报者,兄何过虑之甚,我观兄潇不拘,自有雅人韵趣,略去脂粉不知所乐何事。      
     钓者道∶富贵功名之念余,实淡然志。离巴蜀数里有庄曰子虚,其间池塘曲绕,楼阁峥嵘,四季名花无所不植,春则有宴花楼,夏则有涤暑台,秋则有望月亭,冬则有香雪阁,子虚庄里名人才士美媚络绎而来。或雅爱琴台或性耽诗酒,或闲谈竟日,或秉烛夜游,为东道主者酒肴粗备,以徜徉陶然,不知有世事之忧。弟之志如是而已。      
     寄生道∶子之志则不然,唯愿美姬盈座,娇妾环回,歌声婉转,午袖翩迁,玳瑁之床,香透鸳鸯之被,围缓芙蓉院里,此不疲有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他二人之志性迥殊,有如此故。寄生虽常抚形自憾,其心终贪恋无已,即其平日所作之诗无非艳词丽句,所描之画亦不过是涂脂抹粉之观,清夜自思每谓我徒有才子之学,而无才子之形,空有风流之情而无风流之貌,即遇佳人焉能使之一见生怜相为勾引,心想得遇一个仙人,须将法水把我遍身一换,使向来陋相变为一个俏丽面庞,我生平大欲遂矣。
却说寄生一日在书斋静坐,见门公启禀道∶「外面有法华寺魔哥和尚求见。」 寄生即令请他进见,见他手持一八哥儿,经入庭心与寄生作揖道∶「贫僧无事不敢造府,这只八哥儿贫僧正驯养多时,今日特来相赠。」 寄生知魔哥和尚素有得道之称,闻有八哥儿畜之已久,曾有人出重价与之相实而不得者,何以今日特来赠我,想其中定有隐情,说道∶「既承长老雅好须议价领赐。」 魔哥和尚笑道∶「此鸟亦非凡种,遇合有缘,他日要破笼飞去又何价可议。」 寄生听得他语言奇异,逐谨谨领爱,那和尚自作别而去。 就将这八哥儿挂于檐外,举目细看,但觉仪光皎皎,素色翩翩,异金精之妙质,看了一遍心窃爱之,但思此鸟畜于魔哥和尚,曾闻有谈经乱局之奇,为甚笼中寂寂不闻,又想魔哥和尚适才所言甚是不解。 寻思久之似有倦意,遂俯几而卧,卧未几,闻得 前八哥儿唤道∶「栎官人欲快生平之志,脱换形骸,余日须速出门往西而去,自有所遇。」
    寄生闻唤不觉惊喜交集,忙起身自步出门外,也不带童仆,独自一人飘然行去。行许久到了一处,名唤乌有村,但觉树深见鹿,溪午闻钟,光动绿烟,影遮岸竹,粉开红艳,香塞溪关,四周碧树成丛,一带清流绕位。 俳徊良久见林中走出一道者,肩背葫芦手持鹿尾,足登云履,身服丝衣,童颜,白发,还疑跨鹤而来,道骨仙姿,见了寄生遂上前起手道∶「贫道三心因与栎官人有缘,故特涉远从北边凤凰岭而来,在此静候数日了。」
   寄生骇然道∶「小生与三心道长素不相识,为甚知吾姓氏。」 三心道长者道∶「不但知你姓氏而,已即後来之姻缘遇合,贫道已一一知悉。」 寄生闻言惊喜道∶「道长既知之,肯为我略言之否?」 道长道∶「有缘得会,何妨略泄其机,汝之功名福泽如在掌中,固不待言,至于想入非非之乐事,则良缘美遇,尚要贫道小施奇术。
寄生道∶「如此敢乞三心道长指示,祈勿吝教。」 那道人就于葫芦内取出丹药两颗,付于寄生道∶「这颗名曰醉心丹与酒杯中一浸,凭他海量,不消饮得数杯,便尔一醉如泥,只要将半杯冷水灌下,顿时醒转,另一颗名曰逍遥丹,此乃贫道在凤凰岭上采仙芝异草提炼而成,非同人间普通丹药,可珍藏之,自有无穷妙用。」
   寄生接过丸丹藏好,不禁挥泪道∶「天下唯才子爱佳人,唯佳人亦怜才子,以我生就陋容,既未得为才子,焉有佳人与我结绸谬之乐,若无众佳人盈盈满座,即有此妙丹亦苦于无用,未识仙师能为我脱换形骸否?」
   三心道长闻言微笑道∶「也罢,既要成全您的美事,须索成全到底。」逐携了寄生的袖子,一步步走近溪边,竟把寄生一推,推下溪中。 寄生在水中挣了多时,然後挨迈岸旁,慢慢爬起,那道长已倏无踪影了,身上水淋淋,衣衫尽湿,幸是初秋天气不至十分凉意,只得向左近乡村人家借布衲衣衫换了,把身上的湿衣脱下,取了丹药,暗想这道人不知是仙是怪,他为甚将我推入溪中。
    一路上疑疑惑惑来到自家门首,不料管门的竟上前拦住不许他进内,寄生又气又恼道∶「难道本相公换得一身衣服,你就不认识了麽?」 那管门的亦嚷道∶「你说什麽?衣服一样可以冒得,难道我家相公的容貌都认识不出来麽。」竟尔叱嚷不逊。 寄生闻言暗想道∶莫是方才溪内这一浴,已将本来面目已改换了,不然他怎麽认我不出。正在呆想,只见里边走出两个家僮来问道∶「溪翁这是何人,你为甚与他嚷闹?」 。原来守门老者被人叫作溪翁。
    溪翁未及回言,寄生遂说道∶「实因方才遇了仙人将我人形容貌改变了,所以你们皆认识不出,面目即非,声音犹是,你们若不信,可于我卧房中西边衣架上取一个折叠钥匙,将榻傍第二只皮箱内,取出粉红衫子一件,瓜皮小帽一顶。」 内中有一童子,果然进去不多时取了出来,众人惊以为奇。寄生进了书房,就将衣帽更换脱下,命家童往那乡村人家调转不表。
单说寄生换了衣服,遂引镜自照,见镜内的姿容直不啻日月,入怀琳琅,触目与向来的面目竟迥然不同,不觉欢然大喜道∶「诚哉!仙术多奇,造物已成之,形质且能化其本来,想这二颗丸丹自然灵妙无穷,自今我愿已遂可不愧风流才子之称,温香软玉自享不尽衾帐欢娱矣。」遂命家童去请钓者到来。 奈何钓者至竟不相认识,寄生遂将遇仙变容之事,详剖其,故言语之间喜形眉睫。
   钓者闻言默然良久道∶「兄以此为喜,我实以此为兄危。」 寄生骇然道∶「兄何出此言?」 钓者道∶「以兄秉性风流素恋恋于朱颜红粉,准以陋质有憾,故未能尽情直行,观望今日这三心道长不知前生与兄有何债,故下此孽恨贻兄荼毒耳,兄颜一变恐後此欲海无涯孽冤层,後患不可胜言矣。弟忝在下故敢斗胆直言,祈勿见罪。」 寄生笑道∶「兄何拘执若此,人各有志不可相强,道学之谈,非余所乐闻,今日且开怀畅饮以博一醉为是。」 逐命家童暖酒备肴,豪饮尽欢直至夕阳西下,然後别去。
   寄生闲步阶下一回,遂把双扉掩好倒在榻上,和衣而睡直至天明起身梳洗已毕,静坐书斋,每于花朝月下美景良辰,各罄其欢诚,快事也,遂欲描画美人图四幅,每幅上画了四美,其间或弹唱或歌舞,或赋诗或刺绣,闺中韵事各尽其妙,而四幅上的描容布景又自各各不同。 不消数月早已功成,画上金佩玉艳之态自不必说。
    寄生展图暗想道∶「自今以後,若遇姿容绝世佳人,就可以一幅美人图赠之,这四幅图画赠完,天下之佳人亦几几罗尽矣,但想天涯广泛,佳人自散布四方,若唯鞍守故乡杜门静坐且有佳人而遇,唯是驾一叶之偏舟游尽锦城绣市,历遇名胜古都,自有奇遇,我就可留心察看。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话说寄生画完四美图后,时序渐初冬,这一日忽然想起子虚庄有个雅士集社,急急忙叫家童备下舟船,竞忘邀他死党钓者,独自一路行去,在船中取出画图,是一幅美人秉烛正视的模样,捧画细观,真觉情景活现。
    不一会到了子虚庄外,将船停泊在岸,见庄中风景甚是可观,也不带家童,独自一人上岸飘然行去。约行三两街道,到一静僻之处,遥望见一座园林,古树连云,层层绿荫,只见园门大开,有许多车马停驻在外。心中想道∶「此处莫非便是集社地点,何妨先进去赏览一翻。」
    正在躇疑,却见粉壁上贴一张银红单纸,上写的是结社招贤小启,遂念道∶「窃以东汉伦才共企文章之,盛西园载笔,群夸风雅之。」 尚未看完,从内走出一园公来道∶「相公来得正好,今日正是社期,里面请坐。」 寄生欣喜,遂步入园中。此时正是秋尽冬初,但见篱菊枝残,井棺色老,唯小之芙藻间斗艳,枫叶争红,观之靡尽。约待百步外见有两童子在前迎接,引寄生渡过小桥傍一紫围栏处曲曲行去。
    众人见寄生衣带整齐,风度翩翩,不敢傲慢,尽皆起身道以姓氏叙谈,俱欲寄生赋诗几首,题目不限。 寄生道∶「诸位先生在座,晚辈何敢献丑。」 众人合应声道∶「栎兄少年英俊,自是才藻不凡,少顷笔走龙蛇,我辈定邀荣未照矣。」
    寄生逐不再推辞,被童子引至一间书室,四壁图书尽社季风流之句,几呈玩好皆玲珑珍重之奇,自是目不暇接,见几上云笺铺就,童子轻磨香墨以待濡毫。 寄生暗想道∶「这自命题诗作容易多了,但一会功夫便要完就,若非我寄生已被他压倒矣。」也不假思索,信笔挥来,早已完就。遂袖了诗笺出外,这个童子也随出来通报主人。
    谁知主人方为见面,寄生不觉忽然吃惊。看官们你道寄生与他们相逢邂逅并无宿怨,非有旧仇,为甚吃惊起来。只因他浓眉横竖怪眼睁,海下微须根根竖起,全形杀气。见他相貌甚异,而且凶恶异常,且知接谈之中,甚觉吐词,谨恭无比。暗暗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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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2 21:41 | 显示全部楼层
人不可以貌相者,有如此我意斯人,必然作事善良待人。」 二人各道姓氏,晓得主人姓蒋名竹琴,人称江湖竹琴。寄生递过诗笺,主人大惊,敏捷及至,阅毕不住的拍案赞扬道∶「栎兄之才自是紫电前身,青缃後嗣奇情勃发,吐白凤于胸中逸韵横流,现青莲于舌上,有此奇才,我社增光万万矣。」
  那同社人闻寄生诗赋歌已完,皆惊讶不已,出座来观,先念诗道∶
其一:   
        咏白荷
玉华开秀令,清素属年韶。
骨格来香淡,风神得月昭。
汨罗遐步岸,南海默参潮。
落落凌波上,离尘看世标。
其二:
杂感
居闲得趣寄新声,未料骚坛多讼争。
初上吹台彰本色,几回文阵看人情。
当潮岂屑沽浮誉,辨谲何妨担恶名。
待到狎鸥云水处,是非凭尔置诠评。
其三:
     咏曹娥
遗碑纪黄绢,援父赴漰渀。
重午潮如故,千秋孝尚存。
人伦旌至节,雨泽悼沉魂。
楚些哀招处,竹斑新染痕。

其四:【五古】
             鳏鱼
重渊有鳏鱼,孑然傍石宿。
终生不知梦,转侧如轮轴。
嗟慕双栖翔,颉颃而比目。
对影两伶仃,无药医积郁。
索居日月倍,所缘承净福。
览毕,又念词云∶
诉衷情
春醪斟向翠鸾卮,酬唱举齐眉。半推还就相傍,沉醉不知时。
卿脉脉,我依依,两痴痴。管它天老,管讵山崩,只管今期。
寄生不得不假意上前作别,竹琴执手道∶「弟与兄机缘不偶,萍水相逢,敢屈驾在荒园草榻数天,弟还祈赐教一翻,岂可遂言握别。」 寄生遂欣然住下,要蒋府家童传语舟船先回不提。
    寄生意欲问及绿依姑娘之事,想此中定有隐情,未可造次。斯时银缸已点,竹琴命家童重进嘉肴,二人对酌酒与倍豪,直饮至漏滴初更,见竹琴渐渐醉态欲狂,竟扶入里边去了,竹琴既去,即有童子引寄生到那傍就寝。约约望东而走有半里之遥,寄生问道∶「为何只顾行去,将欲何往。」
   家童禀道∶「西首楼阁虽多,却非卧室,唯前边近傍内园待月楼中,乃宾客往来,俱留榻于此。」 一头说不觉已至楼下,哪童见叫道:扫月哥。栎相公在此,快些烹茶伺候,少顷小心服事就寝,我自去了。
   寄生步入楼下,早有一童在彼接候,见寄生进去,一童自去煮茶,一童引了抬级上楼,竟是金窗绣户珠箔暖钩的一座画楼,家童又把银缸放下,侍立在傍。 寄生暗暗想道,主人既然爱客,虽入醉乡,何妨同榻,为何竟扶入里边,留我独寝于此,看起他来,毕竟有须佯醉模样却是何故。寄生步到窗前,推开四望,望见夜色朦胧,北风甚急,园中景色,望去不甚仔细。遂开了窗回身坐于榻上,早已送上香茗,寄生移盏沾唇,觉清香可爱,味美于回,令二童各自下楼,不必在此伺候。家童领命下去,寄生亦独坐无聊解衣就寝矣。
    方朦胧合眼,忽听得隐隐有悲哭之声,从东而来,心中想道∶此莫非就是绿依乎,想家童必知其细,悔方才不曾问得,重披衣起来,走至窗边,侧耳细听,又寂然无声矣。 假寐片时,已听昨楼下童子喃喃话响,披衣起来,童子已送上脸水,梳洗毕,推窗远眺,但见压树早鸦不散,到窗寒鼓无声,处处凝寒,重重叠翠,自有一瓢雨景。
    少顷竹琴出来,向寄生问候道∶「昨夜弟因酣醉之极,不得陪兄同榻,促坐谈心,获益已多,奈今日又值一俗事缠扰,要暂违晤对,故弟特自出来敬禀,祈兄宥谅,莫谦护客不恭,是则弟之知已也。」
    寄生一因致语甚殷,二因阻于风雨不便行走,故尔诺诺不复启齿言归。那竹琴又谓家童道∶「栎相公在此须小心奉侍,我傍晚就归的。」说罢竟勿勿而去了。
是日上午雨止,西风骤作,到晚来地上已卷得乾燥如旧,石径毫无雨痕,日方西下,重返照天晴。寄生在园中闲步,只是望东而走,见一带花墙,双扉紧闭,只得在湖山石畔停立片时,早有家童寻到相邀,遂转身回去。 仍至待月楼下坐久,见童子捧上酒肴,饮罢撤去,殊觉寂坐无聊,因此日约在十月二十左右,月色未上,阶前黑暗,只得向架上抽着一本书籍,静坐观玩以破寥寂。少顷家童进来,见他吃得酣然皆有酒意。寄生想道∶我日间问以绿依之事,恐或他不肯细说,此时酒醉之後,自能吐露真情。
   因见扫月哥,生来乖巧,谅他必知其事情细。就问道∶「管家我有一言问你,你若肯说明,重重赏你。」 那童子道∶「相公下问小人怎敢隐瞒。」 寄生道∶「既如此,你晓得绿依姑娘是你家大爷何人,为甚昨日欲寻短见,你家大爷又大怒进去。」 扫月哥听说,回看那童儿,已因沉醉不堪,先去睡了,遂细细说道∶「相公欲问绿依姑娘之故,说也可怜,她本是良家女子,因生得落雁沉鱼,姿容绝世,被家大爷看见,归来就差人去说,要她送来作妾,他父亲惧畏我家老爷,势焰滔天,倒也勉强允顺了。无奈绿依姑娘抵死不从,家大爷大怒,就白日里叫弟兄们前去抢来,见她腰细身轻,一袭绿纱,故取名曰绿依。是夜遂欲成亲,她竟拼死不允,大爷怒发冲冠,就欲砍以一剑,幸亏家人极力解劝,方才住手。过来已有半月,日夜啼哭,终是不肯回心。此乃内院之传言,极未知其细。」 寄生道∶「如此说业,你家大爷平日作事,大约不循良者居多矣。」 童子道∶「因家大爷生乎所嗜好者,唯有二事∶第一是溺於女色,第二是倒有志於文墨场中,凡有陶韦韩柳之才,必钦心起敬,不敢凌以傲慢,故开社于此,广给天下文人学士。除此二者之外,别无所嗜,故日间则诗酒谈心,夜来必归内寝,即有客在外必佯醉归房,此间来宾客,如识其性,夜间罕有留榻者,此乃管园的谭伯伯常常说起,故小人知道。」
   寄生听罢不觉愀然,因道从来琴瑟之乐,必须两相爱慕,愿结同心,然後鸳鸯枕畔,翡翠衾中,若如胶似漆,自有一种乐境,若强逼相从,则泪粉含频之态,亦何乐于兴云布雨之举乎,可惜有此绝世佳人,不获一观,何缘悭至此。不禁感怀,口沾一律道∶

不见卿卿死不休,结庐河畔待鸾俦。
青蒲借作相思树,碧霭还迷织锦楼。
恨托西风生万缕,泪肥莹露涸双眸。
最伤残夜惊春梦,岁岁难堪算中秋。
吟罢倚桌挑灯,暗暗想了久许,见扫月哥也去睡了,偶抬头向窗外一望,见半轮寒月已早挂枝头矣,就趁着月光,依旧向东步来。直至日间所到之处,且喜篱门半掩,急急挨身进内见里面又别有一种境界。 正眺望间,见前面有人急急而来,口中自言自语道∶园门未知关上落锁否,多饮了两杯酒,竟忘怀了。寄生听罢,只得向半边一座亭内避进。寄生此时因欲见绿依一面,已入魔境,故听了家人的言语,也不想一想,如何出来,竟一径穿出亭中,依着一带石栏,见有一清流阻住,这一边又是一座玲珑堆就的假山,高有数仞,意欲上去,又无层级可登。 停足多时,但觉月映寒潭,波光澄澈,风和树静,万籁无声,望见岸畔有一座小小石桥,因被树影遮住,所以一时不见。 寄生渡过桥来,忽听得丝桐奏响,竟送出一飘琴声,侧耳细听,觉旋断旋续声,远撤于清霄乍抑乍扬,调倍凄于静夜,不堪听处几同别鹤之伤,几度悲来,似有离鸾之恨,妻弦重按还疑鸟舞失珠,痛调频弹,自令禽坠树,寄幽恨于弦中,忆尔泪沾红袖,听悲声于曲里,亦应泪湿青衫,欲抒愤恨。
   寄生听罢,不禁木然泪下,竟大着胆挨步进来,见抚琴的美人,生得腰肢细条洁白微红,细如羊脂,樱桃小口叫人爱怜,柳眉清秀,丽眼迷人,花姿月容,果似玉环再世,西子重生。但觉柳眉紧皱春山锁,杏厌含频秋水涌,千行之泪。
    寄生上前作揖道∶「小娘子莫非就是绿依姑娘么?」 那美人惊然道∶「君是何人?为甚夤夜至此。」 寄生道∶「我乃巴蜀过客,因在此间结社赋诗,故尔进园题咏,蒙竹琴兄垂爱留榻于此,夜间独坐无聊,闲步至山,适因琴声惨切异常,闻之欲动,故尔冒罪与小娘子一谈衷曲。」
那女子道∶「绿依二字乃是那贼所辱我者,君何亦以此二字唤妾,至于妾之苦果,一言难尽,谅君既不能为妾解危,恐言之徒劳耳。」
    寄生道∶「小娘子之情事,我已一一二二不必细述,据愚之见,不如聊且顺从,俟後日再图良策,若执而不悟,恐残生莫保也。」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2 21:43 | 显示全部楼层
绿依垂泪道∶「言虽是,但妾难平,贱躯曾立志,欲访风流才子托终身,虽为列之小星而奉箕帚亦所不辞,若欲宦豪陋质共枕同衾宁死无怨。今见君丰姿俊雅异寻常,故不避嫌疑,坦怀以告,倘君能救妾脱离虎穴,愿以陋质相从,未知君肯垂悯否?」
    寄生闻言叹息道∶「蒙卿厚爱,人非草木,岂不动情,但此处重门深锁,非有昆客再世,焉能楮手,画虎不成事将奈何,卿若果有志与小生订约,不如留其身,以有待日尚可缓为图谋,我决不以伽茂残花败柳余憾于章台也,则芳卿今日之从彼,正以从我,不然身且莫保,何有於後会之订哉,劝卿不必守经,而暂以从权事可谐矣。」
    绿依道∶「君既不以残质见弃,妾亦何惜辱身,但尔时之青盼虽殷,恐他日之白头易赋耳。」 寄生道∶「卿不必过虑,我一言既出,永世不忘,幸带得一幅丹青,赠卿以留表记。」
     二人言谈已久绿依欲起身入内,寄生道∶「小生客舍无聊,今夜欲随卿同进香闺,万勿见怪。」 绿依道∶妾既以身许君,敢不从命。二人玉臂互勾。。。。。【此处省略300字】,昏沉沉正欲睡去,猛听得楼下厉声大喊,像是竹琴的口气,嚷道∶「寄生如此大胆无礼,管叫你姓命难保。」
     寄生听了吓得魂飘沧海叁千里,魄散巫山十二重,急急起来穿了衣服,不及束好,将两足套入马靴,忙欲向外逃生。 绿依道∶「君若下楼定被擒拿,不如向後窗跳下,望西而走,尚有一线生路。」
    寄生情急无奈,只得拚死跳下,虽月明如镜,却因园中路途纡曲,又有许多树木亭台遮隔甚是难行,急飞奔至园门,已见锁上,只得重回旧路,望树影深处躲将进去,行至一座桥边,听得後面喊声渐近,因叹道:岂真牡丹花下有风流鬼乎,我今悔之晚矣,遂向深溪跳下。
   未知性命如何,稍后自见分晓。
话说寄生情急望寒溪跳下,本以为残生不保,没想到身体欲着水,身轻如驾雾,似有神助,腾空而起,倏然坠下,睁眼一看,原来是一道人立在面前,轮巾鹤氅仙骨珊珊。定神细视,却就是前日相赠丹药之三心道长。寄生屈膝跪下,口称仙师救命,三心道长忙扶起道:“贫道知君今日有厄,故特来相救,今已踏破玉笼,何犹若此战栗。”寄生举目回望,见已在舟中矣,气喘吁吁向三心道长哀恳道:“幸蒙仙师援救,我寄生虽获再生,只恐绿依在彼,定遭荼毒,还祈仙师再生慈念。”
    三心道长云:“你不必过虑,待贫道略施妙术,保留佳人与君后会便了,然见你如此狼狈,今后怎在这风月场中混下去,保不定我稍不留神,你便其中丢了性命,罢罢,索性送佛送到西,传你点仙术防身之用。”逐将仙诀密传与寄生,并赠精钢宝剑一把。寄生再拜与道人拱手而别。
    是夜在船,愁难成寐。到了次日,绝早另买舟回家。那时正在冬初时候,但觉蛞响家家,樵歌处处,晨阳吹牧笛之声,寒渚挂鱼舟之网,无何停小艇于沙汀,泊孤舟于石岸。山高水落潺潺响,泻流泉,江寒飒飒声传。没两时辰已然还家。急邀钓者细述此番历险,钓者若有所思,叹惋不已。钓者谓寄生:“子虚庄离巴蜀并非很远,一旦探得你住址,难保仇家不会闹上门来,依愚见当避其风头。”寄生也觉有理,心想道人虽传有保命诀,又赠宝剑,然总非正大光明之为,理亏在先,也想出去走走,故决定买舟远游。这一去不知又闹出甚么事情来,暂且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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