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子好吃,丁丑难过”：民国丁丑年蓬安淘金史事

山水如画

“饼子好吃,丁丑难过”：民国丁丑年蓬安淘金史事

                                                         作者：周永祥

     “饼(丙的谐音)子好吃,丁丑难过”，这是蓬安农民对民国26年(即丁丑年)遭受大旱后艰苦岁月的感概。提起那次早灾,不少人都会想起当时迫于淘金自救的苦难日。锦屏镇的“大金塘”、“金坡梁”等地名，就是当年灾荒农民淘金留下的痕迹。

     1937年(民国26年),蓬安遭遇特大早灾。据县志记载”民国甘六年少春至秋大旱。收仅一、三成,县境葛根、野菜食之殆尽,更有以观音土充饥者,饥民成群结队逃荒。足见当时灾情之严重,农民生活之艰难,由是沿嘉陵江岸乡村农民只得在储金量稀少的土地上淘金过活。

     那时县城所在的城中镇(今锦屏镇),地处嘉陵江畔,地下砂金资源较他处丰富,农民自发联合淘金,御荒热潮很是轰烈。上自水观音,下至射洪铺,沿江岸绵延数十里的丘陵地,淘金厂棚林立,摇床不下百架,人数多达数千。

     淘金的厂址并非固定,随挖金砂产量多少而迁移,当时以大王庙坝和金坡梁两处产较多。一般每架金床日产砂金一钱左右,而大王庙侧的“大金塘”日产达二钱左右,且金砂埋藏较浅，淘金的人们采用露天挖掘，曾多次在金砂中直接淘出重达一钱左右的金粒,如西瓜子,故称之为“瓜子金”,相当于一般床子一天的产量,一时远近出名。后来该处竟被挖成周长数十丈,深二丈余,底面宽三丈多的大塘坑,是以人们呼为“大金塘”。今“金坡梁”(今锦屏镇十四村)同样因产金著名。据说在金砂中也曾获得重七、八分状如麦皮的金粒,人称“麦皮金“,该地系坡梁子,因而命名,成为当年淘金度荒的历史见证。

     淘金劳动非常艰辛。除露天直接挖淘较易外。均系开槽采取金砂。开槽取砂的作是,先视地势和矿层深度决定开挖槽子,槽道分平槽和饭槽两类:其主槽道进深有十余丈的,至少也长达六、七丈,又从主道两侧分挖若干支道,深度约一丈左右。由于矿层是卵石和泥砂夹杂结构,完整时紧密,如挖掘振动分离后,就易于裂散,是以开挖槽道时不能扩大空间、以防脱砂坠石或崩溃塌方。故槽道空间低矮狭小,高不过四尺、宽仅三尺,容一人俯身进出为度。前面掘槽取砂的称尖子匠,使用短柄鹰锄,跪卧操作,后面铲砂的称为钩耳匠,将金砂钩铲人竹篼子内,再将担运工(2至3人)将盛满金砂的竹兜子运出,弯腰驼背，如遇梯步时需匍匐爬行。外面淘床摇篼的叫淘金匠,整天站于水坑中,左手摇兜，右手冲水，摇动不休。杂工1至2人,专负责倒砂管水。常例规定,每摇一床须60床,每日须摇六七床再将全部所取污砂,分别用摇金盘淘洗,以水银制取金坯,最后出金。

      淘金的产量不等,高的日产一至二钱,差的不足一钱。当时物价是米每升四角二，(每升米折合四斤半),而黄金价又偏低,每两价仅百二、三十元,是以每床淘金终日勤劳,人均每日所得只能购得大米一至二升,难以养家活口。如遇久雨或病痛,一家生活更成问题了。

      俗话说"下了金槽,生死不牢”。金槽狭窄,劳动强度大,且里面黯淡无光潮湿寒冷,无论酷暑严寒,常年不懈进出其间,以致大多数患有风湿病症。尤其悲惨的是一遭塌方,逃走不及,便活活被埋而死。是年几个月中,仅大王庙坝上和观音阁两地就有唐麻娃、韦多凤、田南文、朱花儿等七人死于塌方之中。因致疾而死者,无以数计。

      淘金所得的成果分配,也存在剥削性质:一是领头组长不劳而获要占一成多;二是占有土地权的要收地租或摊占成果一至二成;三是出租土地不分成,但限制出售砂金,归他专买:四是收金贩子预借资金以后规定由其收购黄金时以大秤或压价方式剥削淘金者;五是对临时搭厂的要少分一至二成等等。此外,官府不但不扶助,反而借机勒索,先是借口保护农业生产,不准淘金破坏耕地,四处禁令,后因遭致大众反抗而未能阻止,继而便在城附近地区打主意,于西、北门等地竖立禁牌:“距城五里不准淘金,违者拿办”,并派军警下乡查巡,给淘金农民带来严重困扰,逼得当时灾荒中的农民仍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

                                                               (注:作者系蓬安县锦屏小学退休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