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得为我们老杨家做点事吧!其实,是我哥先提出来的主意.他曾给我一封信.”
司妤迫不及待地问: “那你哥有什么具体想法呢?”
“哥计划在美读博士后为爸攒一点钱,供他‘切下来’后专心它的研究用.我想我也得为‘爸爸研究基金’做点贡献吧.”
“好啊!我支持你们!”司妤走过去坐到季妍身边,把手搭到她的肩膀上,低低地说:“我们的目标是相通的,------”
季妍惊奇地望着司妤,等待她继续说下去,但司妤楞楞地望着前方什么也没说。于是季妍坐正起来,同样低低地但充满感激地说:“朱姨,我懂.”
这时楼宇的门户对讲机响了.司妤站起来嘟隆着走向房门:“半夜了,还会有谁呢?”她刚拿起话筒就传来了代静的声音:“幺妹吧!我们来负荆请罪的!”
“谭姐,快上来!请!”她高兴得大声疾呼,立即揿动电键,”妍妍,快为你爸你妈泡茶!”
“我正要泡呢!”从厨房传来季妍的应声。
司妤飘进洗手间对着镜墙理一下发型、补一抹口红,又飘到家门口。她抬起胳臂用手提了提衣肩,让睡袍舒展垂落。季妍小跑过来说:“朱姨,您别动!我到电梯口接他们。”说着便开门逸出。
正巧代静和杉彬走进了该单元的走廊。“妈!”季妍拥抱母亲又转身拥抱父亲,又一声“爸!”,接着双手搭到父亲的肩头,下巴磕到他的左肩上,感激地说:“你们来得正好!”
代静第一句话就是对着司妤道歉:“我们没去音乐会,辜负了幺妹的热心,生气了吧?”
司妤故意说:“那当然了!你不给我捧场也该给你宝贝女儿捧场啊!”说着便拥着代静往里走,同时偏过头对杉彬说:“‘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始今为君开’!”杉彬忙答道:“得罪得罪!”季妍从侧面观察到父亲的眼神,正如自己的预感他也很欣赏朱姨的淡雅夜装,会心一笑。
代静极其低微地对司妤说:“看你穿得这般漂亮,又说出巧为艳词的诗句,当心我揪你的耳朵。”说着掐了一下司妤胳臂。
“哎哟!”司妤叫起来,“杉彬哥,谭姐欺负我!”
“我怎么舍得欺负咱们幺妹呢?这不是赶来送夜宵了吗?”代静抬手晃了一下塑料袋。
“季妍,你妈来犒赏你了!”司妤说。
沙发中间的茶几上摆放了卤猪耳丝、怪味兔丁、蒜泥肉片和泡菜什锦等冷碟。代静又打开漆彩木盒上盖,盒里则是几种生肖形状的精制馒头,每只生肖头顶上点染着玫瑰红心。
“你属牛,这是你的!”代静用筷子夹起一只牛形馒头放到司妤面前的一次性餐碟里。然后又分别在杉彬、季妍和自己面前分别夹上对应每人生辰的生肖馒头。稍停一会儿她挺了挺腰对着司妤说:“我这是推心置腹,表示我的谢罪诚心!” 边说边给杉彬、司妤和季妍每人夹上一个猴形馒头
司妤站起来从漆彩盒中夹出牛馒头给他们每人一个,环视一遍说:“将心比心,表达我的聚会欢心。”
接着杉彬把馒头羊给各位夹上,说道:“大家心心相印,开开心心。”
季妍站起来说:“你们的排场让我心悦诚服,我也献上我拳拳孝心。”她把馒头兔给前辈各呈一枚。
“今天真难得。谭姐,这会儿请你离开佛陀稍微远一点怎么样,咱们来点酒。”
“恭敬不如从命,是吧,妈?”季妍说。代静笑了笑。
司妤从柜子里取出一只老式花瓶形五粮液玻璃瓶,真正的陈年老酿。她仔细地剥开自己加封的瓶口蜡层,说道:“这是爸爸离休搬出南较场那天,他在宜宾的老战友专程送来的,上面还有出产日期,正好作纪念。”她给四个小酒盅分别斟了半小盅。季妍凝视着她的动作,耳际仿佛回响起“你是我生命的种子,你是我生命的延伸”的诗句对白。
代静站起来说道:“来,我们碰杯!”
“CHEERS!”大家齐声同呼。季妍却感到欢乐气氛中凝结着某种近似祭祀的庄严,眼眶不由得渗出泪花。季妍放下酒盅走到音响旁边,寻出一张CD播放起来,又是那首《知道勿多》。她立即系好舞鞋,随着熟悉的旋律飘转起来,同时以适中的音量唱咏起自选的歌词。大人们被歌舞吸引。杉彬细心地跟进唱词,辨出了内容,兴奋地脱口而出:“礼魂!九歌中的礼魂―――姱女倡兮容与,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成礼兮会鼓,传芭兮代舞,姱女倡――”因为他熟悉《九歌》,也就不由得哼出礼魂之词,为女儿伴唱。司妤很快也跟上了父女俩的唱词,体会到几滴五粮液的馥郁熏出了温馨的怀旧思故之情。她身子挪近代静,依到她的肩头上。仿佛无形的电流传到代静身上,她轻轻握住司妤的手,她们对望一眼,对方的眼中噙着泪花。代静喃喃道:“朱叔叔或许正在九天之上看着我们,看着妍妍跳舞礼魂,他正在微笑!”司妤呜咽道:“还有妈妈!”
“对,还有咱们阿姨!”代静继续抚拍司妤的手背,同时端详着女儿的舞姿。这是她第二次观赏女儿用这支曲子配舞,更觉亲切。
季妍时而像吉普赛中的幽灵激越明快,时而像敦煌飞天的柔软婀娜。司妤特别注意到季妍在这段舞中设计了一个特定动作,从左脚支地的阿提久式反弹琵琶造型缓慢地把双臂高举,再作轮辐式下摆,摆到右俯45度方位,然后右腿伸出着地,左腿略微侧向右方曲膝,右腿绷直上身挺立,左腿上下起伏数次后,双臂又轮辐式向左大摆到左俯45度方位,整个肢体与刚才呈镜相对称。司妤低低地说:“谭姐,我觉得这俯弹琵琶也挺好,神似印度的湿婆神造型。”
代静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司妤的下颌,赞赏地说:“你的联想很妙,也许飞天的造型与湿婆神有某些渊源关系。”司妤说:“这里表现屈原的女巫也挺合适,我喜欢这个姿势。”
这时杉彬提高了嗓门为女儿伴唱最后一节音乐,季妍在脚尖锥地旋转中结束舞蹈。长辈齐声鼓掌。季妍搂起父亲的脖子问:“这样唱礼魂还行吧?”
“当然行!”父亲吻了一下女儿。
司妤站起来比试起俯弹琵琶的造型,并问季妍:“丫头,我这样子对不对?”
季妍高兴地快速拍了几下掌,叫起来:“好,真好,太好了!不信,你问我爸!”
突然代静跨步走到司妤跟前,先把她扶直起来,又拽她到一边神秘兮兮地说:“幺妹,我给你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司妤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你的丝袍美,走路的姿态美,刚才的造型美,请你杉彬哥替你拍张‘司妤神’照片不好么?”
司妤不知是激动还是不明白,听到后直发愣,眼眸闪闪地瞪着代静,她又听到代静说,“我为你打光。”她神采飞扬地拥抱住代静,颤颤地说:“谢谢你,代静姐!”
季妍蹑手蹑脚地挨近她们,又悄悄地说:“朱姨做模特儿再合适不过了!”司妤没有松开拥抱,只是娇嗔道:“鬼丫头,还取笑我?”
季妍蹲下身子仰着脸说:“朱姨,我替你补妆,准备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