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陈大明回到了瓦厂坪村,太阳已小晌午了,在果园边等得心里发毛的王锁成,刚走出果园就看到大明,他忙不及的迎上去,要把他做出的决定迫不及待地告诉大明小兄弟,他刚接过大明肩头上用木箱装着的果药,只见大明一个趔趄倒了下去,吓得锁成不知所以然,一把捏住大明的手腕,用食指死死地掐住大明的人中穴,不住的喊:“大明大明,你咋啦?大明——”
陈大明缓过劲来,喃喃干裂裂的嘴巴,轻轻地摇摇头,说了一声:“没有事,果药,中外合资的。”
王锁成哎了一声,恼怒的说:“还在说果药,屌药也没你的命贵重。”说着,瞄一眼山溪,跑下去摘起一片干黄的芭蕉叶儿,挽成个叶碟儿,往溪里一漩,摊来一碟芭蕉水,对着大明干裂的嘴巴往里滴,清冽洌的甘泉,奶桨一般沁进大明嘴巴里。大明终于摇摇头,伸手拿住叶碟儿,一口气吞了下去,回过神来,看着锁成笑了。
“咋整的嘛,弄昏球罗。还笑得起来?”刚才王锁成绷得紧紧的憨憨的脸上纳出几丝温柔的笑容。
“这果药是新的,贵。我买了它,给你打电话,打不通。,给旦姐打了电话,便身无分文了。”
“你咋回来的呢?”
“乘人挤,在成都南站上的车,火车憨挤,在厕所门口站了一晚上;下火车后水都没有喝一口,担心你着急——刚才是饿昏了。”
“哎呀,好兄弟哟,我说你屌哈哈的,你要把饭钱车票钱留够啊,去买啥鸡巴中外合资的哟,弄出个三长两短来花球不着,光屁股的婆娘都没有见到过——二天不要干这种傻事啊,吃顿饭不就是几块钱嘛。你真是哈屌锤锤。”王锁成感叹至极,跑到果棚里拿起小锅儿舀来水,在蔑蓝里掏出仅有的七个鸡蛋,噼里啪啦打进了锅里。
陈大明不置可否的笑笑。
“我同旦旦决定了,”王锁成说;“你别动,听我说;把这片果园分三亩在你名下,作为股份入股,咱们成立公司,发动村民们自愿来搞浅山开发,愿意来的都作为股东入伙;要不了几年,把这片果园发展到几千上万亩;还有,旦旦今晨去给你说婆娘去啰。”
“咹——她去——”陈大明坐起来,吃惊的看看王锁成,心里老想着电杆旁的一幕,挂念着哪个不知姓名的姑娘,只不过他没有吱声,这时想了想又说:“锁成哥,你们想的真周到,不过,三亩果园我不要。”
不要?”王锁成惊楞的看看他:“来,先吃荷包蛋;我说出来的话,就是铁炉子里倒出来的铁水——凝成生铁。”
“别急别急,怕冲昏掉。”
陈大明喝喝汤:“我吃四个,你吃三个。”
“你说卵,全部由你包干——你说你咋不要?看不起王锁成?看不起旦旦姐?我说了——由不得你哟——老弟。”
大明摇摇头:“我不能占你们的便利。”
“咹?我们是哥弟俩,还说这些没用的话?我去冯桥镇一趟有收获,摸出一个道理;独角龙舞不成大龙灯。我们要搓成一根索索,承载万斤力。”
陈大明想了想,说:“那我家适当补点钱给你们两个。”
“补啥哟,只要弟兄们齐心协力发展,还在这点么?——快吃快吃,吃了分分工,你去写个协议书,等旦旦回来就签字,旦旦作为见证人;我去村里摸摸情况,看还有哪些人家愿意来干这营生?”
陈大明不言语了,想了想又说:“锁成哥,我想要大发展就不要小敲小打,有几件事情有点重要——”大明指指眼前的浅山又说:“这浅山少说也是几千上万亩,要开发出来当然是天大的好事情,政策也说几十年不变;但是果真要向几百几千亩发展,第一必须有统一规划;第二要得到县上,乡上、村上支持;第三还要有林业部门表态;第四要有我们自己的园艺人才……”
“你看你看,干闷活路我将细你,怕整出伤痨病来;将来婆娘不过瘾不安逸;这动脑筋的事情还是你来。”王锁成笑得合不拢嘴巴:“这些就你去弄。不过,现在不忙,路——一步一步的走;饭——一口一口的吃,走,去看看旦旦给你领个啥子样儿的婆娘来?听旦旦说她漂亮得很,是个拿工资的,叫啥春秀哟。”
陈大明终于明朗起来,说:“只不过,他是拿工资的,我一个农村的人,怕配不上对儿——”
“你说卵,只要看上,别缩头狗一样,大胆点,想尽一切办法把她摸了,摸出感情来。就猫抓糍粑——脱不了爪爪儿罗。”
陈大明瘪瘪嘴,笑笑说:“那不是害了人家?”
“不存在,耍朋友就是要耍嘛,不搂搂,抱抱、亲亲、那感情从天上掉下来,还有啥子味道?何况搂了抱了是为了同她结婚过日子,你我又不是耍女性的流氓杂种,怕鸡巴?”
“看,你好有经验哟。”陈大明开玩笑了:“是也倒是,不勇敢点,啥子事情都干不成。就象这果园,有想法就要去实现。”
“是啊,男人就是要有点血性,有忍劲。我最看球不起软不拉几的,阴阳怪气的,两面三刀,逢人就笑,暗自下脚的撇火药;我们这儿不是有句话说么,能吃苦中苦,方能人上人么?汗流八瓣,能抓血盆饭么?兄弟,不是你锁成哥不日毛,你知道的,实际上王锁成最听婆娘的话,只要旦旦打眼泪花儿,我割肉给她下饭都舍得。”
陈大明笑了起来:“锁成哥今天真把心里的话托盘而出啊。”
“你还魂了?”王锁成说:“走球,进村去写字据去,怕旦旦也要回来了。给你找朋友的事是好是坏听听她的呀。她回来,先把这三亩果园的事办理了。还有,你得去剪个发,万一那个叫春秀的见了,给他一点体面的印象。”
说着,俩伙计走出果园来,顶着太阳往村里走去。
太阳已正午了。顺山凹里流来的小溪欢快地流着;远远地山峦上飘着几缕白云,象谁挂了几块不规则的漂白布,被山风徐徐地吹得在半空里皱绒绒的打闪儿,不断地移位变换;有的擦在山尖儿上;有的龟缩在山尖同蓝空交接的碧蓝的天空里;有的仿佛从树桠儿里滚落下来,顺山溪往安宁河流去……
刚出果园,王锁成被眼前的蓝空、白云、青山所感染,在畔头上敞开喉咙唱起歌儿来……
半天云里哟白云飘
哥哥想妹啊心发烧
白天烧得嘴巴苦
夜里烧得腰裤翘
哎呀呀,妹啊
孙悟空的金箍棒戳云霄……
孙悟空的金箍棒戳云霄来戳云霄……
大明嘿嘿直笑;“锁成哥真有个性嗨。”
王锁成捏捏大明,得意洋洋的说:“我王锁成啊就这个球样样,说硬起来比钢铁还硬;说软,就是挑不起来的面条,哈哈哈。”
说着,锁成扭头看看大明,又得意洋洋的补充道:“大男人就因该有点儿钢气。”
陈大明咧咧嘴巴,说锁成哥再有些绵气就刚柔相济了哈。更完美了呵;
锁成拍拍手说:“十马九不全,齐全就不值钱了,是不兄弟?走球,去村里看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