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3) 祝天凯的眼眸如同一潭死水,没有一点生机和活力。 曹武力的目光绕过酒杯,停留在祝天凯死灰一般的面庞上。 两个同样心事重重的男人,在酒吧昏黄的灯光里,变成了两尊被世人遗弃的雕塑。从他们僵硬的面部,看不到一点点生命的气息。 “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了神话,所谓纯情只是传说。”曹武力的嘴巴忽然裂开,挤出一句饱经沧桑的话。 曹武力这一句话犹如一只笨重的企鹅,不经意地掉进祝天凯心中的那一汪死水,掀起了一层层涟漪。 祝天凯瞳孔骤然收缩,他冷笑了一声,说:“没错,表面上看起来越单纯的女人,其实越滥!” 曹武力忽然感叹地说:“也许我们真的落伍了,我越来越不明白那些女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祝天凯擎起酒杯,说:“来,为了我们这些失意的男人,干!” 曹武力喝完酒,慢慢地放下杯子,说道:“其实你和我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你可以同时爱着两个女人,可是我做不到!” 祝天凯无奈地说:“有什么分别?到头来还不一样什么都没有?” “不,”曹武力仰起脸,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你之所以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因为自己得陇望蜀,不知满足!而我则跟你刚好相反,我用情太深,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子,因而还是失去了!” 祝天凯苦笑,没有再辩下去,只是默默地喝酒。 小蕤在车上说的那些话,一遍又一遍地在祝天凯心里激荡,并如浓度过高的酒精,几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灼烧起来。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接受小蕤给别人当过二奶的事实。也许,这是因为先前小蕤在他的心目中太过于纯洁,像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荷花,所以他如今才不愿意面对其残花败柳的本来面目。 祝天凯从位子上缓缓地站起来,目光呆滞。曹武力见状,问了一句:“你干嘛去?” 祝天凯没有回答,摇摇晃晃地朝酒吧门口走去。 走到酒吧外面,祝天凯笨拙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然后翻阅电话本,搜出小蕤的电话号码,按了一下拨打键。 “谁呀?”小蕤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而嘶哑。 “是我,祝天凯!” 小蕤沉默了。过了大约十几秒钟,她才说:“哦,有事吗?” 祝天凯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说:“我……” 只说了一个“我”字,他便哽住了,再也说不下去。 小蕤说:“好了,就这样吧!” “等等!”祝天凯很害怕小蕤把电话挂掉,立刻叫了起来。 小蕤轻轻叹了一下,说:“你不要这样,我不想和你纠缠下去,我们不过像两条平行线,永远也不会有交汇的那一天!所以,我希望你以后别再给我打电话,也不要再来找我了,好吗?” 祝天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只是默默地用力地咬着下嘴唇,直咬得血都快渗出来了。 小蕤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总之,今后我也不会再接你的电话了!” 接着,祝天凯就听到电话里传来急促的“嘟嘟”的声音。 祝天凯痛苦地闭上眼睛,硕大的泪珠滚滚而下。 再拨打小蕤的号码时,却发现她已经关机了。 回到位子上,祝天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这一刻,他只想尽快醉掉,再不要去想那些愁断肝肠的破事。 而这种几近自虐的喝酒方式,很快便使得祝天凯烂醉如泥,瘫倒在地。曹武力只好将他连拖带拉的弄上出租车,然后送他回去。 公司很快便招来了新的公关部经理。此外,销售二部经理以及其他空缺的位置也都一并填补上了。 新来的公关部经理姓许名嫣,二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得还算可以,不过和阎锦绣、方小蝶比起来,还是要差一点。但是她说话做事,却显得很老辣、很干练,颇有“女强人”的风范。第一天到职,就在会上声情并茂地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就职演说”,让人赞叹之余还觉得有几分滑稽。 跟许嫣相比,同时就职的销售二部经理则显得谦逊多了,会上马如豹让他说几句,他只发了寥寥数语,而且态度非常谦和。不过他的眼神似乎很深邃,根本无法让人看透。因而祝天凯认定此人必定是一个高手,对他更为注意。同时,也将他的名字铭记于心:孙少翔。 新员工的加盟,给公司注入了不少活力。再加上马如豹将总公司新调整的管理制度大力推行,公司一扫了年前的那种晦暗气息,出现了一派崭新的蓬勃向上的良好局面。 但是这样的局势,却让祝天凯倍感压力。感情生活的不顺利,大大地影响了他的工作热情。不过,慢慢的,他也逐渐调整了过来,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 那天晚上之后的一段日子里,祝天凯依然每天下班便往“蕤蕤画廊”跑,但他只是停在街对面远远地望着,再没有踏进画廊一步。 后来,祝天凯发现,有个三十多岁的身材魁梧的男人经常出现在小蕤身边,他们有说有笑,行为举止甚是亲密。 再后来,祝天凯也渐渐忙了起来,就很少去“蕤蕤画廊”了。不过,在他心中,始终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遗憾,又像是懊恼,还像是痛苦,但是又好像什么也不是。这种奇怪的感觉有时候很强烈,有时候又很微弱。 祝天凯想,在这一生中,也许有的人注定只是生命中的过客,不管她如心目中的“女神”一样“圣洁”而令自己无法割舍,还是她像恐龙一样可怕而使自己惟恐避之不及,到最后还是如若一阵风,飘逝得无息无声。所以,两个没有缘分,或两个有缘无份之人,终究如花自飘零水自流一般,各行其道,各遂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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