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管儿
法国人到重庆一定很开心,因为到处都可以吃到他们最喜欢的Grenouille。
青蛙在法国叫Grenouille,在重庆叫缺管儿。Grenouille和缺管儿都很可怜,一辈子被法国人的刀叉和重庆人的筷子追杀。在中国应该还有不少省份嗜吃青蛙,尽管人人从小都知道青蛙是益虫,但还是难以抵抗青蛙那双美腿的美味,一边大快朵颐一边骗自己说,现而今庄稼都有农药在保护了,青蛙就直接到达食物链尽头算了。小蝌蚪找妈妈,小蝌蚪永远都找不到自己的妈妈。
不知道法国人是怎么吃Grenouille,重庆一贯的缺管儿烹饪手法是配着丝瓜烧,外加红海椒青花椒。曾跟有一个广州人讨论烧缺管儿的做法,广州人说他们不用丝瓜,用冬瓜。仔细想想,冬瓜虽然也吸油,但很容易煮烂,不如丝瓜,越煮韧性越强,丝瓜那滑溜溜的口感与缺管儿肌肉那结实紧密的质感相辅相成相得益彰,为什么这么多蔬菜不选,一定是丝瓜,说明这一完美搭配必然是经过实践考验得来的。肉和瓜都吃完了,最后再下一斤挂面在那红汤里,一人一碗连汤带面端掉,盆子见底,只留一桌子饱嗝。
尽管对捕杀青蛙的禁令从来都没取消过,但缺管儿还是到处都能吃到,缺管儿连锁缺管儿一条街生意永远兴隆。不过大家都知道吃青蛙有愧于大自然,所以都忌讳直接点单说:来一份丝瓜烧缺管儿!而是用比较委婉的另一个名字:来一份运动员!在某些打击较严的地方,则用暗语:来一份娃哈哈
 扑爬
“扑爬”就是摔交,绊交的意思。准确的说,是特指向前摔倒,先是一个往前扑的姿势,然后四肢展开,嘴啃屎,背朝天,趴地上了。即是江湖上所称,平沙落雁屁股朝天式。
“搭”是动词,也是摔的意思。泛指从自行车上摔下来,楼梯上摔下来等等摔法。“搭”字常与扑爬连用——搭扑爬,搭了一扑爬。
扑爬比普通话里的摔交更形象,直观表现出人被摔懵后趴在地上半天回不神来的狼狈相,因为是正面接触地面,所以再抬头一般都是鼻血长流。扑爬这个词真是特别漫画,周星星的片子里的摔倒动作大多是扑爬。
印象里最痛的扑爬是在旱冰场。小学的时候,最喜欢星期天,可以跟爸爸一起去文化宫,我在旱冰场里一扑爬一扑爬地自学滑冰,痛并开心着。爸爸则在旁边的棋牌室,专专心心地与棋友们切磋棋意。可是这样纯净的日子,几年后就荡然无存了。
中学的时候,同样是在文化宫,我不在溜冰场了,而是躲在录象厅看《慈禧的秘密生活》,爸爸也不在棋牌室了,而是在麻将馆跟麻友们拳打脚踢。八十年代过去,日子再没从前那么悠闲而宁静,每个人都活得扑爬连天。
注: 拳打脚踢:重庆的麻将打法,不算番数可吃可碰可杠推倒即和。 扑爬连天:跌跌撞撞,踉踉跄跄,连滚带爬。
流尿狗儿
重庆话里“流尿”就是“尿床”的意思,也可指任何时候的小便失禁。经常流尿的娃娃就被大人戏称为流尿狗儿。
每个小孩子都是流着尿长大的。《看上去很美》里面有一段很有代表性。写一天下午,方枪枪突然尿意盎然,提着裤子满幼儿园找厕所,找啊找啊找不到,试图在墙根在床底偷偷尿了,但总有女同学在窥视,最后好容易找到个陌生的厕所,一边埋怨厕所搬家了也不讲一声,一边酣畅淋漓之际,发现原来是个梦,尿,已经流到床上了。
这样的找厕所的梦我做过上百次,与此同时,睡在旁边的爷爷则是梦到嘉陵江涨大水。我没方枪枪那么警觉,不会当场就意识到这是个梦,爽完一把后,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自己又和席子一起被洗了晾起来了。爷爷的大手板轻轻拍着我的屁股:你这个流尿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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