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定地看着桌上的茶杯,片片泡开的茶叶占据了整个杯的空间,假如没有杯顶上的滤网,我怀疑泡开的茶叶会冒出杯口。我想,如果思绪也是一枚枚茶叶,早该冒出我的头顶了。 茶杯如我一样,静静的,这可能就是茶杯常被忽略或遗忘的缘故吧。有一交我想喝茶,找不到杯子,才猛然想起茶杯放在车里,忘带回家了。 杯中的茶叶在沸水的浸泡中散漫着清香,渲泻着自身的甘甜酸涩,诠释着生命的真谛,历经滚水一遍遍的洗礼,直到心淡如白开水,才成为花下的沃土,让生命再做一次的灿烂,再做一次的辉煌。茶杯在茶水香气清高中低调着,在茶水清澈明亮中逊色着,在茶水滋味醇甘中平淡着,仿佛茶杯生来就是一个陪衬,无情无欲无思量,只是孕育着生命的永恒。但茶杯记住了走进自己天地的每一个名字,春季的铁观音,清明前的龙井,夏天里的碧螺春,就像母亲记住自己众多孩子的乳名,如此轮回往复,吮吸着各种清香,审视着每一缕色彩,这才是世间最大的享受。这永无休止的吮吸与审视,让茶杯早已近似于熟视无睹,无动于衷。这可能就是茶杯与我一样沉默的缘故了。 虽然滚烫的茶水也能氤氲一个茶杯的温度,浓郁的茶水也能瞬间熏陶茶杯的无味,但谈不上茶杯仰仗茶叶,茶叶依附茶杯,两者之间没有谁主宰了谁。如果说茶叶是一支生花的妙笔,那茶杯就是一张洁白的纸;茶叶是那艘飘荡的帆船,茶杯就是那个碧蓝的大海;茶叶是星辰,茶杯就是苍穹。如此而已。 可是,茶杯注定就是多情的郎君,目视了环肥燕瘦沉雁落鱼在它生命中匆匆的划过,它不主动索取,但来者也不拒,常常换着怀中的新娘,这已经成为了茶杯的一种习惯。假如生命中缺少了这些昙花一现的过客,茶杯就将自己的心扉冻结封存,以免受到尘世的污染。也许以往的习惯会让茶杯感到些许的落寞,但它历尽红尘,早已无须炫耀,假如我不再往杯里添茶添水,而我又是一位很伟大的圣贤,辗转几个一百年,人们到我的书房参观,依然会看到我书桌静静地竖立着一个有机玻璃杯子,无思无欲无求。 我端起桌上的茶杯呡了一口茶水,我的嘴与茶杯触到了一起,瞬时又分开,我每天无以数计地与茶杯嘴对嘴,我相信,不仅仅是我,朱红的唇也会印茶杯上,肥厚的唇也会压在茶杯上,干裂的唇也会按在茶杯上,可是这种肌肤之亲谁会在意?又有谁把茶杯刻在心里?人的心跟宇宙一样的无边,竟没有茶杯一个小小的位置。 说到宇宙,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认为,它深邃得无穷无尽,无边无际,但宇宙却容不下世间排放的一缕一氧化氮,甚至是恐龙的臭屁。有所谓的专家说,大气层臭氧遭受破坏以及恐龙的灭绝都是因为恐龙的放屁。当初我看到这新闻就开怀大笑,以至梦中笑得茶水差点倒流出口。 可是,现在我觉得宇宙不过形同于一个茶杯而已,盛万物于怀,包括那些废气。这挥不走的污气就成了宇宙的心病,宇宙真的病了!现在的温度比以前高了,如今人们都这样说。 宇宙这杯茶谁能喝,又有谁能端得动?2011年10月28日于南部县中岭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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