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烂戏
刘伟要请各社团负责人吃饭,(当然也包括她,她早就提升为英语剧团副团长)让我找一个搭档候着,可以共进晚餐,于是我找了好友黄,说好在学校门口的川菜馆。没想到好戏刚开始就被我们演砸了:我们去晚了,而他们一行十几个人(居然大部分都是女生,刘伟这小子真有他的!)刚刚进去。既然晚了,于是干脆在外面溜跶了一圈,余光里感觉他们已经在最里面的一号桌坐定,我们破门而入,却不敢靠近(以免让人感觉出早有预谋),远远地找了张桌子坐下,心却是怎么也定不下来。我特意挑了个面对她的易守难攻的位置坐下,可以注意到她的一举一动,唉,我那痴痴的眼里,即使背对着她,又怎能容得下别的任何东西?
随便点了几个菜,要了两瓶酒(只要看到她就已经足够,这一晚不吃又如何?),便在那里无滋无味地吃着,不老实的眼睛不停地作来回扫视——哪怕多看一眼也要好的啊!
怪了,刘伟怎么没反应,我们的菜都快凉了,该不会这小子在试我的耐力,真不够哥们,搁平日到操场上跑十圈我奉陪,可是今天……
还是没反应,不会这小子春风得意得把我给忘了吧,正思忖着回去如何整他,终于听他的呼声,让我们并席过去。当然要拿点架子,他却不喊了,很奇怪他为什么不马上继续,影响这场戏的真实性。终于,他走过来“邀请”了。“恭敬不如从命”,大师兄有请,我们也只好免为其难了。
晚餐虽然丰盛,话题却相当乏味,只觉得是大师兄在给我们这帮师弟师妹上公关课。聊的都是学生会和入党一些无聊的事,也就现任部长谷剑时而来两句,其他的根本插不进嘴去。女孩子们当然只是忠实的听众,她也只是坐着静静地坐着、吃着,受到刘伟的夸赞后礼节性地笑笑,唯一的表现是给在坐的男生每人敬了一次酒,给所有人各盛了一碗汤,然后就是简单、机械了点头、摇头。她可真不是个活跃的女孩,却不知是否因为我的存在使她格外拘谨了呢?
当她给我盛汤的时候,我敲了一下她洁白的手背,另一只手指着嘴轻声地问她好点没有,她点了点头,一个字也没有说,又好象说了句“好点了”。
那天喝多了,五脏六腑似乎游离出体外,神智却还清醒,稀里糊涂的围着一号楼转了两圈,坐在楼前的石凳上,想让清冷的夜风和泌人的地气能使体内的酒精散发得快点。我一直就那么坐着,嘴里的酒气喘得象头牛,两手托着下巴,样子肯定特别颓废,似乎有好几个人叫过我,不然简直快要睡着了。终于,我没有,晃晃悠悠地走到四号楼(我们系的男生宿舍楼),黄正好下来,知我心里难受,便拉着我去找她。先拉我在花圃沿上坐定,问了宿舍号去呼她。尔顷,她下来了,惊奇地发现她光着雪白的脚丫子穿着拖鞋出来,而且没穿毛衣,只披着那件桔黄色的外衣。我只说了句“真巧”,便摆了摆手让她回去。她转身即回,居然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于是跑回去,吐了两次后呼呼大睡(酒真是个好东西,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坦了)。
第二天忍不住去找她,跟她说昨晚失礼的事,又问她口腔溃疡好了一点没有,然后问她是否有空,当然又是否定的回答。
烦、比较烦、比你烦、还是烦……
两天后的晚上,请邓吃饭,谢她帮我传信,还在附近的那个小笼汤包店,好在还并不是全无收获,老板的伙计居然全是南京人(难怪菜那么合口味,毕竟我家离南京才一百公里)。跟她在一起,我永远是忠实的听众,她又絮絮叨叨地说临班一个叫李冀的北京男孩对她是如何好,如何痴情,如何体贴入微(这关我什么事,烦不烦)。李对她的痴情,我是自愧弗如的了。爱总是无奈,伴随着伤害。爱的产生不能仅仅是感激,必须有一点更直接的成分,必须有吸引对方的东西,不幸的很,李冀跟我都没有,只能成为千古伤心人了。
进退之战
圣诞快到了,虽说别人对我薄情寡义,好歹总要表示一下吧。虽已不奢望转机,虽强扭的瓜不甜,但是也不能坐失良机吧!
到校门口的礼品店随便挑了一张极普通的音乐卡(贵重的东西也不会要了呢!),习惯性附带了一个便条:
今天是平安夜,过得怎么样,心情还好吗?
也许明年的今天,我们又远隔一千公里以外,我们已经没有了任何联系。
我不想多说什么“你极反感的话题”,只想说明一点,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能尽我的微薄之力为你做点什么,在我,已经足够。我不需要你心存感激,也不需要你的丝缕问候,但求你脸上嫣然一笑。只要我们还共同生活在这片蓝色的天空下,那双敏锐的眼睛便不能终止它的关注,那颗热烈的心便不能停止它的牵挂。请不要拒绝它们好吗?一切我愿意!
第二天打电话给她,言语里很感激的样子,但是怎么也不肯再出来跟我一道吃饭。晚上突然又想:可以让她请我吃饭啊,以前她说过请我吃饭的,以人之矛攻其之盾,岂非妙哉,呵呵!
于是去找她,没在宿舍,去她们教室,又是和任坐在靠后门的座位上,看着她娜婀的背影、披肩的长发,突然鼻子酸得厉害,同时也完全丢弃了仅存的一点约她出来的勇气。
这两天忙得一团糟,象在做恶梦,拿破仑的那句名言——“你某日遭受的厄运必是你某段时间疏懒的报应!”不断地漂浮在耳边,引起我内心的恐慌和虚度年华的悔恨。
我确切地感到我在学校余下的日子里已经没有快乐可言,也恨自己的痴傻,沉溺不能自拔,荒废了很多应该去努力追求的东西,为什么要不快乐呢?仅仅为了那个不愿意接受我的爱的女孩吗?在她没有闯入我的生活以前,我也并没有觉察出我的快乐来啊?!可见这并非理由,至少不是唯一的理由。所有的事都已经发生了,所有的不快乐不过是于事无补的殉葬品。这抑郁的基调依恋并笼罩着我,我的天,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它的羁缚呢?
闲来没事,无意中看了一阵子《墨子》,深有感悟。他老人家博大的胸怀实在令人钦佩不已,跟他相比,我实在是太渺小了呢!不管我是否承认,平心而论:对她的那份感情实在是幼稚可笑的——它只能说明我以貌取的浅薄的心(亏我平时还自认饱读诗书)——姑且不论她品行如何,但如果换作邓的身材、安(系里公认的丑女)的脸蛋,打死我也不会动心!反之,她的端庄美丽的外表,使我对她的任何缺点视若不见、置若罔闻……
张爱玲说:男人择偶纯粹以貌取人,疑其过激,如今,信乎!罗兰也说:勉强追求来的感情是没有多大意义的,一份不属于自己的感情,本来对自身就毫无价值,放弃它其实并没有什么损失可言。
日子就这么过去,历史的车轮毫无声息地转到了第二年的元月六日。
下午,那个讨厌的组织部长又让我去谈话,没办法,这是入党的必经手续,谁让咱们是积极分子、优秀团干呢!
回来以后,突然想起学生会的事,便到教学楼值班室打电话,出来之后,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看我,回头一看:居然是她,只是换了件深縁色的厚外套,提着一个塑料袋,差点没认出来,远远地冲我笑,我却没有反应地回转走开去。这是她第二次冲我笑,这一笑似乎又给了我无限的勇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