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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旧历年末都要回一趟老家。给故去的父母上坟，同时也看看老家的青山绿水，了自己的思乡情结。到外面的世界看得多了，知道哪都差不多。乐山的大佛，舟山的观音，厦门的菩萨，那都一样；人造的乌镇，丽江，凤凰古城，除了喧闹、方便，要说自然，环保，清净，自认为每个人的乡下老家独好。
因为要给父母的坟添土，于是就看了一下老黄历，上面称腊月二十三是个适合祭祀和动土破土的日子。于是腊月二十二早上从成都出发，蓬溪下高速，然后文井，经高峰山到曹碑。
蓬溪到文井的路上，大概是明月前后吧，有一个路口，就是我老家到蓬溪的路。记得还是三十多年前吧，我母亲和一个亲戚背着我家的年猪肉，早上3点左右出发，打着油灯走几十上百里山路，翻山越岭到蓬溪县城里去卖，也就是从那条山路下来，走公路然后一路到蓬溪。一早到蓬溪后才能租到卖猪肉的摊位。又冷又饿一天，终于把猪肉卖完，哪知一算账，钱少了10元。那个时候的猪肉才8角钱一斤啊!我妈妈当时就哭啊，一家人都舍不得吃的猪肉啊。本来说肉卖掉后有钱就给我扯好布缝一身新衣服的。因为差钱，只好扯了几尺劳动布，我妹妹那年就没有添新衣服。妈妈回到家，不敢给我爸讲，只悄悄给我说了。当时才不到十岁的我一下就懂事了很多，连忙哭着安慰妈妈说，妈妈，我不要新衣服了。初一天，村里的小朋友们在一起比穿的新衣服，我穿一身劳动布衣服，一点都不觉得土气。自那以后，自己好像长大了很多。
我把车停在路口，遥望老家方向，给我爱人讲述这件尘封往事，令人唏嘘。
蓬溪到文井的山路，弯道多，上下坡路多，很容易摔晕人的。我年近八旬的岳母坐其它车晕得一塌糊涂，但坐我的车偏偏就点都不晕。晚上住曹碑乡下，我爱人她姐家。乡下气温明显冷些。烤着火，还是充满凉意。晚上陪姐打会麻将，摆谈下近况。大姐两个儿子一家都在外打工，据说不会回来过年。第二天刚好曹碑逢场，于是上街买了十多斤乡猪肉，就在大姐家腌制了，装桶放在车上。还买了米豆腐准备带回城里吃。现在的米豆腐已没有我们小时候自己家做的那个味。那个时候是自己烧谷草取碱，然后用浑水泡米，然后石磨研磨，打米豆腐，用浑水拍得溜圆，之后上锅蒸透。蒸好的米豆腐个个金黄，很有嚼头。还可以放很久不坏。把米豆腐和豆腐腊肉一起炒，作为臊子下面，那个香啊！
我爱人老家在高峰山附近。曾经的春节前，俺写过一副对联贴在爱人家门上：高峰山灵气照我，xu家弯风景宜人。村中一位上过黄埔军校的老辈子连说写的好。于是村里人每每让我过年时写对联。乡村水泥公路已经通到爱人老家院坝了。于是经过高峰山到玉皇宫，给逝去的老岳父上坟。老岳父一生耿直干脆。曾经在国民党部队当过兵，后来投诚共军。解放后给安排在湘西粮站工作，哪知他文化不高，能识秤，不能写，干不习惯，干脆就跑回老家，以理发制麯子为生，并把他女儿培养成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着实不易。九十高寿时，突然酣睡不醒，两天后自己醒过来，嚷着喝水，喝了一口即驾鹤西去，可谓无疾而终，也算是很有福气之人。老岳父喜欢喝酒，打牌，听戏。我和他吵过嘴，也给他买过收音机，买过茅台五粮液剑南春，陪他喝酒，陪他打麻将，他也教会我打长牌。这一切，如今都已成为记忆。
我妹夫从北京开车回来过年。腊月二十二下午两点到南充，吃点饭后即和我妹及外侄女赶往西充老家。我和爱人及儿子也从曹碑出发，经文井、会龙，到双凤鹤鸣院路口等妹妹一众，一同往老家。文井到会龙，很多年前文井段就是比较宽的水泥路了。但会龙段一直都是原来的碎石公路，路基都已坏得很厉害。以前都是让摩托送我走这一段，摩托车师傅都不愿意走，说屁股受不了。但这次回去，发现会龙段已经是全新的沥青路面，终于让人有点脸面。
会龙到双凤的路现在是全沥青路，很好走。这条路我太熟悉了。曾经在若干年前的若干个周末，背着红薯玉米面大米咸菜，行走在这条路上。二三十里的山路，基本上每周要走一次。金凤山，打小就从下面经过。那金子牌匾，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可惜，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被拆了。庙上的木头，据说用来修了会龙乡政府和双凤的什么建筑。再可惜的是，我至今一直没有上过金凤山，这次匆忙，也没法去看看。曾经在这条路上因感冒，实在走不动了，倒在路边睡过觉，仰望天空，感叹过命运；曾经独自一人在炎炎夏日默默无闻地走着，看到一台拖拉机过来了，忙不迭屁颠屁颠爬车，后来又被师傅赶下来。走在路上，看着曾经的麻风医院旧址，就想曾经的医生们现在何处啊；看着当年的养猪场旧址，就想当年养猪的老大爷如果还活着，可能都上百岁了吧。当年要花一两个小时走的路，现在十多二十分钟就跑完了。我想，总有一天应该重新走走这条路。
很快就到了约定的地点。等了一会，妹她们也到了。于是驱车前往老家。那个路啊，简直撇得来没法说！全是坑洼，估计至少有3年没有修整过了。我感觉，西充的交通建设，是整个南充市最差的，而老家这个乡镇，我猜可能又是整个西充最差的之一。本来10分钟不到的路程，足足走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出了场口，过了桥，通家乡的路却是很好的水泥路。车就很好走了。但现在的乡村公路有个问题，太窄。开在这样的路上，我最怕碰到前面来车，根本没有办法会车啊！我从文井方向过来，别人就处理得比较要，路还是三米左右，但路基宽，水泥路面两边铺了碎石，既经济，路面也宽了很多，平时不用，但却可以会车。整个西充的乡村公路，全有路面窄的问题。我作为一个老乡，能走就行了，就不求全责怪了吧。但凡事无先见之明，必有后顾之忧啊。
到得老家，已是下午4点左右。赶忙在邻里家借了锄头弯刀上山，为我父母的坟扯草，培土。把旁边的杂树砍掉。然后烧钱上香，磕头，放鞭炮。我父母养活我不容易，带大我更不容易，送我读书更难。我母亲的为人品质，我父亲坚韧的精神，一直在激励着我。我每每回想起父母，有内疚，有感激，也有欣慰。其他老辈子的坟前也去祭拜了。他们的音容笑貌，不时浮现在眼前。但现在，他们都已经作古，长眠在家乡的土地上。人世有代谢啊！我父母的坟在一个山岗，就在我读初中的每天都要经过几次的路上。从坟前放眼望去，真是山青水秀啊。漫山遍野的柏树，风过有声。从前的许多山路已找不到影子。屋后的脐橙还有很多没人收摘。多好的自然风光啊。
在村口碰到了两位熟人，一条狗。原本100多人的村子，现在估计在家的也就老少不到20人。土地很多都丢荒了。年轻人要不在外打工，要不就在场镇上谋事，都不愿意再回去了。我感觉农村正在发生深刻而影响深远的变化。
也看了看我老家的房子。本已早卖给邻居了。但邻居一家也在外打工，根本没有住人。原来遮风挡雨的竹林也被砍掉了，房子显得破烂不堪。那些我小时候贴的对联，门神，还依稀在啊。多想在老家的屋里住一个晚上，听听夜雨敲打瓦屋顶的声音。可如今，人去屋空，唯有一声叹息。看看已是下午五点多，回望几眼家乡，驱车离去。
路过双凤，本打算去看看几位亲戚的，考虑妹夫几天的长途跋涉，很累。如果停下来，又免不了喝酒熬夜，就一溜烟回南充了。到得南充，已近晚八点。第二天晚上请妹夫一家老小吃饭团年。看着老少们在一起很高兴的样子，突然想起某电视剧里说的一句经典台词：过生活，不就是过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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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2-1 22:45
发表于 2012-2-1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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