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由于小马小朱最热情,因此起初的几天,我和他们混得最熟。
尤其小马,二十三四左右,瘦瘦高高的但很结实,自称以前当过兵。
他的八号院与我的四号院一样,都是原房东在老宅旁的耕地里自建平房,因此都搬得慢,眼看着8月底就要开学,生怕在新生到来之际却还没改造装修完毕,很有点同病相怜的味道。
有一次,他带着我走进8号院,让我帮忙出谋划策如何改造。
我看了看,发现房间特别多,有两栋一楼一底的小楼,每栋8间房子,加上厨房,猪圈及偏房,估计能改造出至少25个标间,很适合做旅馆。
我不禁有些羡慕,说:“哎,整整25间房啊,假设每间房每晚收40元,那么一个晚上也有1000元的收益,至于营业成本,白天的零星钟点房就基本可以抹平,一天一千,一个月就是三万,老弟你让我羡慕啊,我那最多能改造出9间房,赚不了什么大钱的。”
小马赶紧说:“唉,雷哥,我这院子,原先的房东狡猾得很,硬要每月租金5千,而且改造起来也费钱,而且这些房子指不定哪天就拆迁了,说不定收不回成本就被推倒了,也有风险啊。”
我宽慰他:“即使拆迁,估计起码也是一年以后,只要做满半年,你就稳赚15万,什么成本都捞回来了。”
小马嘿嘿笑了:“是是是,雷哥有眼光,不过咱们都还是没有三号院那两兄弟精,他们是提前半年就来租下了那个院子,当时,这里的农民还完全没明白这些院子有这么值钱,他那个院子足有篮球场那么大,也是两栋楼,起码可以改造出20个房间做旅馆,而且听别的当地农户说,他们租金是两年一次性交清的,摊算下来好象每月租金才2000,你看他们多划得来。”
我和三号院的其中一个小伙,前两天见过一面,顺便问了他打算把院子改造成什么,他说打算做成麻将馆。因此我有些纳闷,问小马:“不是他们不做旅馆吗?”
小马神秘地一笑:“绝对做旅馆,他们早就开始装修了,一直紧闭大门神神秘秘的,不过我和小朱合租的六号院地势高,我爬到楼顶用望远镜看了一下,绝对是旅馆!”
由于我是打算开旅馆的,为了搞清楚未来这一片到底可能有多少间客房,以便了解市场容量,第二天,我就敲开三号院的门。
开门的就是上次见过的那个小伙,他中等个子,1米7左右,光着头,打着赤膊,很精悍,眼神中透着精明,脸上却带着亲切随和的微笑,伸出手和我握了一下,说:“我叫何军,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哎,你还没开始搞装修?得加紧了,刚开学那阵最赚钱!很多学生家长送孩子来,这一带又没其他住的地方,肯定旅馆床位都不够。”
我无奈地两手一摊:“没办法啊,房东老不搬。”
“不搬就催着搬,反正有合同在,你不能对他们太客气”,何军说,“成都郊区的农民最刁,我见多了,哪怕那些表面上看着老实巴交的,一旦他发现你露怯,立即就会嚣张起来,压到你头上去,所以,一开始就不能太软。”
“那你们房东呢?”
“我们运气好,房东几年前就在市区买了房,没在这里住了,这个院子以前他就一直出租,经常租不出去,我们给他租下来,他高兴的很,平时也难得过来,我们乐得清净。”
“哎,你们运气好啊”,我话锋一转,“你们打算做麻将房,还是干吗?”
“本来是打算做成麻将房的”,何军说,“但考虑到这里一下子来两万学生,旅馆就咱们几个,总房间数不全部加起来绝对超过100间,你想啊,2万学生,只有不到100个客房,肯定天天都是满员,所以,我打算拿一半的房间也做旅馆,放心,绝对算不上竞争,毕竟人多房少,咱们都不愁没人住,到时候我们几家商量一下,定一个大致统一的住宿价格,钱反正赚不完,大家一起发财!”说罢,何军爽朗地笑起来。
“好啊,那以后咱们好好交个朋友”,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学生这么多,旅馆这么少,完全不必担心竞争,我也笑起来,说,“我还没看过你们的院子呢,要不带我参观一下?”
参观何军他们的院子,使我对他们的眼光和勤俭,都印象深刻。
院子的确很大,进门的空坝大约就有100平米,空坝左侧,紧挨着围墙,是一排平房,一共有三间,可以做成3个标准间。
空坝对面,是一个“凹”字型的两层小楼,楼上8间,楼下8间,整个院子,一共已经改造出了20个房间。
院子里的墙壁和门窗,全是他们自己粉刷的。我参观的时候,何军的朋友,三号院的另一个合伙人张超,正在2楼最后那个房间里挥汗如雨地刷天花板,而何军的妻子卿云,则正在给一楼房间的窗户刷油漆。
他们将所有的墙壁涂成蓝色,将窗户刷成白色,十分美观。
整个院落的装修已经基本接近尾声,甚至连厨房和卫生间都已经全部搞好,显然用不着到八月底,他们就能开门迎客。
那天晚上,就在他们的厨房里,他们炖了一锅鸡,然后约我一起吃。张超比较高,戴着眼镜,有些文弱的样子,不爱说话,笑起来甚至有点腼腆,直到两瓶啤酒下肚,才也话多起来。但他不会说四川话。
“你不是四川人?”我好奇地问。
“不是”,张超说,“我是江西人。”
“那怎么跑四川来了?在这边读的大学?”
“不是,我山东大学计算机系毕业的,因为何军约我一起干,我就过来了。”
“那何军也是山大计算机系的?”
“他不是,他陕西读的大学。”
“那你们八竿子打不着边,怎么认识了?”
哈哈,他们都笑了起来,说,是打网络游戏认识的。
原来,在读大学的时候,何军与张超经常一起玩“魔兽世界”,渐渐就成了好朋友。何军是成都郊县蒲江人,大学毕业后在成都一家计算机公司打工,干了一年辞职单干,在成都电脑城开了一家计算机维修铺子,并把当时待业在家的张超也喊了过来,一起修计算机。
半年前,何军偶然路过这里,知道了川师正在旁边修新校区,立即意识到了商机,于是他们俩合伙租下了这个性价比最高的院子。
“我们租的时候,当地农民根本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租他们整个院子。我给他们报价一年两万,把他们吓了一跳,以为听错了,这么旧的院子,竟然有人愿意一年出两万租金。”何军哈哈大笑着,“其实那时要是有胆子有资金,该把这八个院子一下子全租了,现在光是转租,就能挣多少钱啊!”
我摇摇头说:“这样其实也不行,风险全集中在你们两个人手上了,这一片,最后能形成商圈是肯定的,但过程中肯定会有各种势力渗透进来,包括想分一杯羹的,想榨一些油的,迟早都会出现,我们承租的人多,虽然难免有竞争,但总体上利益是一致的,大家可以抱成团一起抵抗更大的力量,如果仅仅是你们俩,说不定会出什么事啊。”
张超听了,敬了我一杯酒:“雷哥,你是个明白人,以后多互相帮扶一把。”
我一饮而尽,突然感到一种久违了的豪情。和他们三人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看着头上夏夜的繁星,竟然生出一种拓荒者的悲壮感,仿佛真的是在干一番事业。
张超自己动手装修他们的旅馆。注:非其本人画像,为网上找到的气质神情相似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