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二)
那天的雨来得并不突然。
清晨就见到了满天的阴云。前一日的阳光隐在记忆的角落,翻拣着或悲或喜的时间。像是一条小河静静地流过树丛,流过阳光下的一片片暗影。
买票,上车,向着风来方向,奔赴四月的纪念。雨在天际酝酿着,不知何时就会落下。
车窗外的春天的山野飞快在逝去,一片片的油菜,一树树的桃花,一方方的水塘。目光的终极却是空空无物,只在手心里紧紧攥着你的温度。
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陌生的人各自沉默在自已的旅途,没有目光的交汇,也没有语言的交流。而你开始说话了,讲起唐时的那一场春雨:一春梦雨常飘瓦,尽日灵风不满旗。我在无言的倾听,任那一场古老的雨沁在眉角心头。
把自己流放到这陌生的城,只为了一个并不奢侈的愿望。走在去春的脚印里,陌生的街头飘荡着熟悉的气息,法国梧桐的枝头绽着新绿,卖牛肉的小店门口站仍然站着那三国时的黑脸,留着童年记忆的那仙女的石像也在吧?一个人和一座陌生的城之间竟然也会发生这许多的牵绊,这是让人始料未及的。
这一次的到来会意味着什么?我们不愿意去想像。把将至的离别放在指尖无法触碰的地方,在微笑的倦怠里睡去。
不知道天何时暗下来的,也不知道这一场雨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但是我们都愿意相信这雨是必然会至的,在我们的记忆里注定了应该有这样一场雨。
细细密密的雨丝,织出弥天漫地的寒意。
任再多的欢笑也冲不开离别的暗云,命运的安排无处可逃,前世今生我们都走着既定好了的路,今日的离别也是如此,无可回避。走吧,去那离别的站点,让逆向而行的车轮辗过我们心。
列车行驶在渐进浓重的暮色里,靠着车窗,看那湿漉漉的铁轨上闪着暗淡的天光。薄薄的雨雾里,农家的瓦顶上缭绕着乳白色的炊烟,桔黄的灯光间或地亮起来,车轮与铁轨撞击的声响一下一下敲打着微微疼痛的神经。神啊,如果你可以俯视这卑微的魂灵,那么请你看看我们身后的风在哪里相逢。
到站,雨越下越大。走在雨里,仿佛是从梦里走回来。你说:你是一轮永不消失的明月,将静静照耀我的一生。那一刻尽管雨湿透了衣衫,眼前竟是别样的景象:风静天清,月华满地。
如此就好,哪怕所有的人生都不过是恍若一梦。 某年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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