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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投胎技术高超,方纵和陆敏不必承受我们多数大学毕业生的窘困生活。
他们的双方父母,给他们备齐了成都市中心包家巷180平米的新房,以及一人一辆新车。方纵的是一辆宝马320,陆敏是一辆MINI。他们的车就像他们的人一样,看起来十分般配。而且你不得不承认,当他们开着好车的时候,整个人确实陡然多了许多魅力。
以前,在读书的时候,自从方纵陆敏恋爱后,我与夏潞是经常和他俩一起玩儿的。尽管我们也知道方纵的老爸是厅长,陆敏的老爸是房地产老板,可是,读书那时,他们和我们一样,生活方式似乎并无多大区别:也无非是在学校外面租房同居,也无非把自行车做为主要代步工具……因此,读大学时,我们都并不觉得他们比我们优越,大家心态都很平和。
可是,一旦毕业,真正进入各自的生活,他们迅速拥有了我们奋斗一生也未必能拥有的大房子和好车子。这种实实在在的物质差异,不再是虚拟的数字或飘渺的理念,而是摆在眼前的东西。当我们必须闻着汗丑挤公交或打出租的时候,他们则开着漂亮新车潇洒而过;当我们必须租房子看房东脸色时,他们却有了自己宽大得住不完的四室两厅。
所有这些,将我们与他们的距离一下子拉开了。我们的心情,也就几乎不可避免地变得微妙起来。
包家巷离我与夏潞同居的租住房不远,以我们四人在大学时代那样的亲密程度,按说我们应该经常去窜门才对。可是,夏潞却很少愿意去,表面上说,是当空姐作息无规律,很忙,不常在家。但实质上,她内心的骄傲,也使她很不愿意去。即使有时候我们实在推脱不过方纵陆敏的盛情相邀,我们去了,也时常不欢而散。
2004年5月的一天,在方纵他们家,我们四人打牌,打着打着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和夏潞就吵起来了。
我记得当时我说过这么一句话,“夏潞,如果我们一起过一辈子,我是会觉得幸福的;但是,假如没有你,我也许可以遇到许多不同的爱情,那同样会有另外一种幸福。”
了解我的人,都说我像一个孩子,总是身不由己地说一些孩子气的话。记得当时方纵就反驳我,让我给夏潞道歉,但我没有。那次之后,夏潞搬出了和我同居的租房,到航空公司宿舍去了。我以为她仅仅是生气,但三个月后,也就是2004年8月,夏潞居然就结婚了。
“女朋友结婚了,新郎不是我”,这对我无疑是一次巨大的打击。我这才相信,自己和夏潞确确实实是分手了。从断断续续的传闻中,我大致知道,夏潞在飞行中,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做房地产的大款对她穷追不舍,她飞哪,那大款就坐哪一趟航班跟到哪,渐渐感动了她。而那时,我却恰好气走了夏潞,加速了他们走到一起。
知道了这些,在悲伤和气愤中,我离开成都。
此后很长时间里,我一直以为,我心里的爱情已经像开采殆尽的煤矿一样,被夏潞席卷一空,只剩下一片废墟;
我坚定不移地相信,我已经不再可能爱上任何人,非不为也,乃不能也;
并且,我编织了一套自欺欺人的理论:如果说爱是一种权利,作为成年男性公民,本人自然具备;但是,假如爱是一种能力,那么,我的此项能力已经悲哀地被剥夺了……
直到,开小煎熬后,我认识了简芳,她修正了我的以上错误认识,使我意识到,我依然具有爱的能力。
所以,我对简芳,除了爱之外,我或许也有同情,但肯定还有感激。而对夏潞,虽然过去了近两年,我已经谈不上有什么怨恨,但依然无法完全释怀她对我的伤害。
所以,家乐福的那次偶然重逢,并没使我心里燃起任何对夏潞的爱的火花,尽管我承认内心还是有些激动,但我相信,这并不会对我如今的生活有什么影响。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情,我买了洗衣粉 就赶紧回去了。
那一夜,还是睡在中华园。半夜的时候,简芳突然说:“我不想再住中华园了。”
“为什么呢?”
“虽然这房子是别人免费让住的,可是,我总觉得不想欠个人情”,简芳说,“何况,以前我没男朋友,如今有男朋友了,再住这里好像有些不合适了。”
“好吧”,我说,“简芳,我们明天就去租房子,这里离致正牙科也比较远,你上班不方便,我们不如就在川大南门外面租个房子吧。”
寻寻觅觅一番,2006年6月上旬,我们终于租到了个比较满意的一居室。
房子很旧,并且没床,但离致正牙科很近,便于简芳上班,所以我们还是选了那套房子。搬进去的头一个晚上,我们还没来得及买床,只好打地铺。我一向不怕冷,睡地铺根本无所谓。但是简芳是素来怕冷的,而那天她正好来例假,即使是夏天,直接睡地铺也是不合适的,因此,我劝简芳:“今晚我们到附近随便找个小旅馆,等明天买了床再回来睡。”
简芳不同意,说:“从今天起,我开始帮助你省下每一分钱。”
那个夜晚,简芳陪我一起睡地铺。半夜,她被凉着了,因此痛经。我在新环境下睡眠一向不熟,因此夜里也醒来几次,其中一次醒来时,我发觉简芳正在浑身发抖。
“怎么了?”我侧过身抱住她。
“肚子痛……”
“怎么不早点摇醒我,我好想办法”,我责怪说。
“看你睡得那么香……”
我叹了口气,一边责怪简芳,一边将一些旧衣服铺在地铺上,又将一些新衣服盖在被子上,忙乎了好一阵,终于将小窝弄得暖和了一点。重新睡下之后,我总是合不拢眼,看看身旁的简芳,同样没有睡着。
“还冷吗?”
“不那么冷了。”
“那怎么还不睡?”我开玩笑说,“怕一睡醒,我突然不见了?”
“你知道吗”,简芳突然严肃地说,“从和你在一起开始,我就做好了一睁看来眼睛你就不见了的思想准备。
简芳这话让我说不出的难过,我搂紧她,头抵着头,不断抚摸她的长发。好一阵之后,我俩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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