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辣社区-四川第一网络社区

校外培训 高考 中考 择校 房产税 贸易战
阅读: 3952|评论: 9

我的青涩年华 自传《闯滩》的一部分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12-5-31 14:4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五十载智力人生之轨迹
    十岁不愁、二十不悔、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古来稀,八十为耄耋之年,……
    这是古以俱来的经典人生总结。
    人们说的人生历程,十年一个里程碑。
    十年后,快乐儿童成艨艟少年;十年后,艨艟少年成男子汉;十年后;为人夫,为人父;流浪他乡,拼搏职场;十年后,艰苦创业,用命找钱;十年后,用钱养命,稳定压倒一切。
    这,就是我的人生历程真实写照。
    在读中学的时候,语文老师在解读课文时有一句话: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人生,就像飘在江河中的一叶舟,随波逐流,听凭风吹浪打。
    突然,2012,即将到来的2012,随着美国大片《2012》的上映,一幕幕让人惊秫的世界末日场景,让人思绪万千。
    我的2012,步入四十九岁。
    长久的习俗,男人做九不做十。做九,就是一个男人的四十九岁,是大寿了,步入知天命之年,邀朋友们一聚。
    尽管,现在经济发展,人们精神生活丰富,个个精神倍棒,吃饭蛮香,穿质地好的衣服,染一下头发,五十岁,还可称作年轻态;尽管,还有那么多的人,还可以如狼似虎,凭着自己的阅历和实力,与年青一代,争生存,分享改革开放成果,五十岁,还能感受人生的精彩;尽管,国家政策好,城市日新月异,人生旅程,繁杂的节目让人目不暇接,五十岁,还想抓住青春尾巴,尽情疯狂一把。
    毕竟,我必须面对现实,进入五十岁的行列,是执子之手,静听花音、共看日落的时候了。
    至今,无论世界风云变化,无论现代医学发达,无论人们关注健康人生和心态调整。还没有谁敢夸海口:攻克了人类延年益寿的难关,每个人可以活到120岁。人类生存规律,70岁到90岁,已经是古来稀。

    青春永驻,生命永存,毕竟,仅仅是人们一个生存的愿望。

    经过了近五十年的我,开始有了很多感悟,就像很多朋友们,上了年纪的朋友们,总爱唠叨曾经的故事。我也不例外,开始了追忆潜在大脑深处的情节……
第一章  我的青涩年华
    19637月,我出生在四川一个偏远的小镇——牛华镇。
    我是一个幸运儿,说道我即将过四十九岁的生日,母亲突然说,我是三二年的,我也要过八十大寿了。也就是说,母亲是三十一岁时生的我。我父亲大母亲十岁,父亲四十一岁有我这个幺儿,也算他老人家老来得子吧!
    父母膝下七个儿女,老大、老五夭折,领养了一个姐姐做我家老大。我头上就是一个大姐、四个哥哥,我是老幺。
    我们现在养一个孩子都觉得很吃力,真不知道父母经历了多少苦难,才将我们几姊妹拉扯大。
    父亲有三姊妹,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我叔伯家有九个儿女、姑妈家有三个儿女,在牛华镇,向氏家族,也算是旺门。
    我们家和叔伯一家住在同一个街道,是邻居。叔伯家的九个子女,与我哥哥姐姐年龄相当。有时两家兄弟姐妹玩捉迷藏,在两家之间的泥巴墙洞里来回穿梭。如果玩得很晚,十几个兄弟姐妹没分你家我家,睡在几张床上。两家父母难免分不清,也只有点总人数了。

    我和我头上面的哥哥,相差十岁,前面四个哥哥一个姐姐的年龄分别相差1岁至1岁半。所以,和弟兄间相差十来岁的我,也算有些隔代。在哥嫂们眼里,我永远是长不大的小娃儿。
    据哥哥姐姐们介绍,我生下来的时候,身体极其虚弱,满屁股通红,就像血肺一样;特别爱哭、爱闹,很不讨人喜欢。是我的姥姥,每天给我端一碗羊肉汤,一勺一勺喂我,精心护养,身体才渐渐好转。我曾经看到过一张照片,全家福。在第二排的中间,隐约看到一个带着婴儿帽小孩的头,哭得十分夸张,哥哥们告诉我说:“你看嘛,这个小娃儿就是你。” 一个姐姐还特别告诉我:“小时候就特别爱吃辣,不怕辣,坐在椅轿子上,看到哥哥姐姐们吃面条,很麻辣的,也不怕,吵着要吃,即使辣得眼泪流,边哭还边要吃。”
    对姥姥的感情,我应该是很真切。
    也许就是感觉到姥姥无微不至的关爱,我被养得十分娇气。一遇到什么事情,我不愿意动脑子考虑问题,只知道哭。而且一哭,就止不住。后来父母、哥哥他们都习惯了,只要我一哭起来,他们就不管我,有时一哭就是几个小时。也许,刚开始是真的哭,因为心情不好。后来,哭的时间长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为啥子哭,无聊了,居然用哭的声音,讴起了歌曲。
    跟其他孩子一样,既然是老幺,小时候难得穿上一件新衣,全是哥哥们下放的。我特别不爱干净,到处扑爬滚撞,不选择地方,衣服脏得特别快;特别是冬天,棉袄的袖边,都会起一层油光光的垢,是吃饭后擦嘴巴、擦鼻睇留下的。
    可惜在我五岁多时,也就是68年,我姥姥离开了人世。那时的我,不知道什么叫难舍难分的亲情感,本能地跟着闹丧的队伍后面走。肚子饿了,就闹着要吃的。
    小时候的我,跟同龄人一样,怕指月亮,因为指了月亮,就会被割耳朵;吃橘子必须吐橘子仁,因为吞了橘子仁,脑壳上就会长橘子树;不敢吃鱼肚子里面的蛋,因为吃了不见天的蛋,会没有记性;不敢吃猪蹄尖,因为吃了猪蹄尖,会找不到老丈母;不敢说谎话,我们家的后面就是耗儿(老鼠)山,说了谎话,山上的耗儿就会下山来,乘我睡觉时咬我;不敢多吃味精,吃多了脑子不够用,每当我做错了事,长兄们就会说:你味精吃多了;还有很多不敢……
    我常常为无意中指了月亮,而担惊受怕好几天,做噩梦;也经常为吞了橘子仁,而感到焦虑,想着如果脑壳上长了橘子树,怎么见人?
    在一次起早,未天亮前,我和哥哥们一起从牛华镇走路去乐山大佛。在山边小路上行走时,我问哥哥:“天空现在是黑的,一会儿会怎样变亮?”我哥哥回答我说:“待会儿要注意,天空要变亮时,会‘哗嚓’一声,天就亮了。”我就傻傻地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我的父母是牛华镇街上的小贩,靠买些小吃养家。后来公私合营,他们加入了牛华贸易公司,国营企业,铁饭碗。父亲做厨师,母亲做服务员。

    我的父亲,是文盲,只字不识,一生没有什么爱好,连我们家乡最普通的娱乐工具,桥牌,他都没法认完字。父亲不赌钱,没有经验传授,我也没赌运。无论打什么牌,我都没有天分,每次结果都是一样,秀才搬家,全是书(输),只是输多输少的问题。我的母亲,她告诉我说她只读了高三(后来才知道,是高小三年级)。能识字,再加上有一定的工作能力,当了几十年的店长,还被借调到牛华镇政府做了几年知青办公室工作。小时候的很多时间,我是在镇政府院里度过的。

    做医生的朋友告诉我,人的正常记忆,应该是从7岁开始。现在生活好了,小孩的身体发育早,智商高。但是,六岁以前,很多小孩的记忆还是模糊的,即使偶尔遇到一些熟悉的情景,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也只能觉得似曾梦见。
    我第一次真正感觉有记忆,应该是五岁半的时候。1969,正值文化大革命运动疯狂时期。那个时候有一个游行项目叫平台游行,牛华贸易公司的青壮年们,将餐馆里面的四方餐桌,四张一组,捆绑起来,组合成一个平台,台上布置得像舞台。我们几个小孩子扮成工农兵学商,站立在台上,摆着一个动作,由下面的大人们抬着游行。报酬就是吃为了多吃几个肉包子。小时候,在大人的眼里,我是一个乖孩子,皮肤白、高鼻梁、大而明亮的眼睛。也是因为看到我可爱吧,惹来了叔叔伯伯们的胡须,狠狠地往我脸上扎。

    游行,在牛华镇,在70年以前,是比较平凡的活动。
    在这里,请允许我先粗略介绍一下我记忆中的家乡牛华镇。
    “垂杨夹柳水平铺,春风微拂青石路;凤尾竹尖倒光影,满目青绿美画图。”
    用这样的诗句来描述我的家乡牛华镇,一点都不夸张。
    牛华镇,曾经中国的四大名镇之一。
    曾经风云一时的盐帮码头;曾经人群聚集的割麻湾;曾经迷宫般幽深的林家院子、百家院子;曾经高耸入云的盐井架;曾经我的母校——牛华中学,大门前的铭语:我劝天公重抖手,不拘一格降人才。
    牛华中学,可以说是牛华镇的文化山,很多建筑都是依山而建。据说山上的建筑是由一个盐商修建的。通往山上的石阶,婉转延伸。满山遍野的斑竹、翠竹,动时随风飞舞,静时满目青翠,是夏天伙伴们玩耍的清凉之地。直到现在,还依稀可见工字厅的朱红凭栏。
    沿牛华中学山边环绕的,是一条山溪水。

    据我所知,这条山溪水源自观音堂方向的高山步,流经割麻湾,在柯家院子和流石巴桥分流;一支流沿着中医院、巴岩井、柑子园、方便桥、桃花园、进入涌斯江;另一支流沿着牛华中学的山沿,经沙红井、草市坝、苞谷市、老公园、牛华中学、震华小学流入涌斯江。
    记得在我读小学的时候,每当涨洪水季节,我就跟着朋友们拿起撮箕,卷起裤管,到溪边去捞鱼虾,总有不少收获。小鱼小虾,炸脆后放上些许盐和花椒面,独特的河鲜鲜香,回味悠长。
    平时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溪两边柳树茂密,伴有不同颜色的野花,风景很自然。每当秋天来临的时候,枯黄的树叶夹杂着不同颜色的花瓣,飘落在水面上,像一条长长的锦带。老人们说:牛华原名流花溪,后来“花之华者”,成了牛华溪,也是因此溪而得名。
    从公园到牛华中学,要经过一座跨溪桥。跨溪桥两旁的古建筑与山上学校的建筑相呼应,山上曲径通幽,构成一幅美丽的山水画。闲时,我和朋友们常去那里爬山,捉迷藏,捡烧柴,是儿时玩伴们难忘的好地方。
    牛华镇依山傍水,有两条河流绕镇而过,岷江和涌斯江,我们称为大河、小河。两条河环抱着一个中坝,方圆十多公里。中坝土地肥沃,植物根胖苗壮,郁郁葱葱,是牛华镇人民的蔬菜基地。河边竹林遍布,映在平静的江面上,典型的江南田园风光美画卷。
    也是记忆中,每当夏天,我爱跟同伴们到涌斯江去游泳。成百上千的人们聚集在中坝河边,或漂流,或戏水,与自然美景融为一体。那时的河边,沙滩是银白色的,偶尔一个两个身材姣好的美女,穿着泳装,漫步在阳光洒满的沙滩上,总惹无数眼球的关注。在人不多的地方,透过清澈江水,可看到江底五彩的鹅卵石,奇石、艺术石资源丰富,鬼斧神韵、千奇百怪。
    一方水土养育着一方优秀的儿女,牛华人,也传承着丰厚的文化底蕴。
    牛华的电影院,曾经历史的标志建筑,也算是牛华第一个群众娱乐建筑。我是一个电影迷,《流浪者》、《大篷车》、《高山下的花环》、在七、八十年代,陪伴了我们一代人。那时侯的电影票,可谓一票难求。特别是遇到有好看的电影,总要排上一个多小时的队。我记得邻居张大爷,他每天很早就去电影院,总能到排前第几名,在他的兜里,随时都能拿出令人羡慕的几张电影票。
    在我儿时的记忆中,牛华镇的茶馆文化丰富多彩,唱玩友、听评书、耍龙灯、写对联、讲故事、玩桥牌,总让人乐此非彼。
    七十年代初,我母亲因为工作需要,被分配到牛华镇茫溪旅馆负责,属下有一个茶馆。记得我在读小学五六年级时,就可以提起茶壶,挨桌添茶。晚上,没事做,就跟喜欢泡茶馆的老人们坐在一起,听他们讲曾经的故事。尽管现在想不起他们讲了些什么,但他们开朗的笑声、儒雅的面容、侃侃而谈的话音、摇头摆扇的姿态、时而若有所思的眼神,至今仍在我脑海里时隐时现。
    在南华宫粮站旁的茶馆里,每晚总有一位学者讲评书;每逢周末,总有一群业余玩友(唱川剧)聚在一起,周六一出戏,周日一出戏。
    无论是讲评书的学者,还是唱戏的玩友,都是平时喜欢在我母亲属下茶馆里的茶客。
    先说那个讲评书的学者吧。他大约五十岁左右,被打成右派,靠拉牛儿车为生。他雄壮的身体、黑嗷嗷的皮肤和布满沧桑的面容,让人们早已忘记他是一个知识分子。突然有一个晚上,他穿上长袍,正襟地坐在讲台旁,手里拿起一个方木,“啪”的一声,开始了他的《三国演义》评书。随着书中故事的跌荡,他抑扬顿挫声音,将人们带进了三国年代。台上的他,口若悬河,神采飞扬;台下的听众,目不转睛,聚精会神,享受着难得的精神大餐。
    再说那些玩友们,年龄从30岁到70岁不等。每当周末的傍晚,随着“哐、哐、哐、哐,锵、锵、锵、锵”的锣鼓声起,生旦净末丑,纷纷亮出了他们的绝招。我听不懂川剧的唱腔,但他们深厚的功底,悠扬地讲述着中国古老的传说和历史故事;那时我读书不多,有很多戏剧故事听不懂,我就只能感受着当时的情景。有时,他们还穿起了戏袍,舞上一把,即使有一定年龄了,动作还是做得那么到位。
    因此,在牛华镇,在文化大革命年代,如果有什么庆祝活动,无论从宣传的标语,和生动的宣传画,都非常有文化气息。
    有什么值得庆贺的活动,小镇都要举行万人游行。最热烈的时候,在游行队伍的边沿两排,是荷枪实弹的民兵,他们没走十几米,就朝天放一枪,以示庆贺。枪声、鞭炮声,锣鼓声,欢呼声,随处可听到,震撼人心。
    还有一个震撼人心的声音,是铁炮。在牛华,都知道“秦爪爪放铁炮”,每遇一家人有什么黑白喜事,都能见到一个弓着背的老人,走在队伍前面。他左手里拿着一个铁筒,右手拿着一个用火纸裹成的火种,每走几步放一炮,极响。总引来不少人围观,跟着队伍后面跑,看热闹。
    在记忆中,还有一个响声,让人难忘,那就是从北方来加工爆米花的。每当到了冬天,总有一个或者两个北方人,肩上扁担两旁扛着一个滚筒式的闷罐,一个炉架。每走到人居集中的地方,他就坐下来,将炉具架好,将炉子里柴火点燃,将闷罐的口子打开,放进大米或玉米,放进少许糖精。北方人左手不停地转动闷罐,右手不停地扯风枪,十几分钟后,闷罐前的压力表显示一定的压力后,就停止。最精彩的,就是最后一个动作,北方人拿着一个铁管,套进闷罐的一个手柄,用脚一蹬,“砰”的一声,震天响。闷罐盖子被打开,白花花的米花或玉米花倒腾出来,酥脆、微甜,小孩大人皆宜。我和朋友们没事,每每看到有加工爆米花的来了,都要去围观,要爆响时,我们就两手捂着耳朵,既喜欢,又害怕。有时遇到大方一点的人,还分些爆米花给我们吃,这就算是“嗅嘴”吧。

    说道“嗅嘴”,我就是一个典型的“嗅嘴狗”了。父母亲是在餐馆里工作,母亲是当服务员的,就“嗅”不到什么好东西吃。父亲是掌勺的,每当要吃饭时,我就坐在离父亲炒菜不远的水池旁,睁着眼睛,盯着父亲炒菜。父亲在炒完菜时,偶尔就在我的饭碗里给我添上一点鲜炒的菜,鱼香肉丝、酱肉丝、炒猪肝、回锅肉、干煸牛肉丝、嫩肉丸汤。现在回想起来,我的身体基础那么好,是小时候“嗅嘴”的结果。时间一长,就成习惯了,每当中午的时候,总能在固定的地方看见我。我想,现在的我能做很多美味的菜品,也跟小时候潜移默化的熏陶有关吧。

    在我的记忆中,我能“嗅”到嘴的,都是吃的新鲜炒菜,非常幸福。
    在我父亲所在的餐馆里,即便是洗碗工,大家都会抢着干。有一个李会计,是高度近视,带着很厚的镜片。每天他随身带的,是一个很大的茶缸,直径大概有15厘米,深度有30厘米左右。后来听我父亲说,他这个茶缸,可立下了汗马功劳,它养活了李伯伯一家人。这位会计每天将茶缸放在洗完台上,每天在洗碗的时候,只要遇见盘子里面有剩菜,就往里面放,有些菜仅仅吃了一半,倒了肯定浪费。所以,时间长了,他家里人不愁沾不到油荤。那个时候的知识分子,是“臭老九”嘛,就没有高贵、低贱之观点,生存第一位,他们都希望能跟厨师搞好关系,跟店长搞好关系,以便能吃上点福喜。
    那时,政治活动十分频繁,经常要开会。开会前,人们总要唱一首歌。我记忆中,我爸爸虽不识字,但是唱“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歌声,可是铿锵有力。开会时、上班时都能听到他的歌声。后来我长大后才感觉到,他大声唱歌,有两个因素:一是为了争表现,让领导们都能听到他的声音大,就没人敢整他;另一原因是通过大声发泄,可以驱除由于长时间体力劳动的疲乏。
    在牛华的大街街上,随时可以看到一些青壮年穿着军装,配着红袖套,套上印有“纠察队”字样;几人一队,急急冲冲、风风火火,仿佛总有纠不完的阶级敌人;有时,突然会在大街上,几个人扮着样板戏的人物,表演着戏中的故事,真真切切。
    我父亲是一个活动家,与人沟通,非常自信。我经常跟父亲去他的朋友家,每次都会玩得很迟,满耳朵边全是父亲的声音,聊了哪些内容,我肯定记不清了。父亲唯一的爱好,就是喝酒,有时喝的很迟,我睡着了,他就把我背回家。
    牛华镇有九条街,每个街道居委会,都是大地主的四合院,很大,很深。几乎每天都有批斗大会,地富反右,都是斗争对象。被斗争的人,头戴尖尖帽,跪在地上,四周的人们歇斯底里地大声吼叫着,似乎要把对万恶旧社会的滔天罪行要彻底揭发出来,一解心头之恨。在人们最愤怒的时候,有拳打脚踢,也有人往被批判人的身上泼墨,扮花脸,……

    每个月,各个单位都有组织忆苦思甜活动。在活动的开始,都有几个人要讲一段曾经令人痛切、伤感的故事。我在我的母亲身边,每次她在发言时,我都仰着头看着她。有时她讲得热泪盈眶,感染了会场里的很多人。接着,每个人吃一碗米糠糊,里面放些蔬菜,偶尔吃一顿,觉得好吃。
    牛华的公园,是人们看坝坝电影的地方。只要听说今晚有电影,早上一早,一定有不少人拿着自己家里的条凳,围着放映机的位置摆放,占好位子。电影在放映前,在一株近千年的榕树下的空地,有些成人,三个一群,五个一堆,或聊天,或摔跤,总会吸引很多人的围观。
    那时的牛华镇,每逢赶场,都十分热闹。来自杉树林、沙红井、路边井、解放公社、牛华公社、冠英场的人,都喜欢来牛华赶场。在窄窄的街道两旁,摆放着很多商品任人选购。特别是过年,更是热闹非凡。最吸引人的,应该就是那些买打打药的了。他们找一个空地,扯起人圈子,就开始表演武功,把式、套路、拳脚、嘴上,无不显示其真功夫,惹得不少人大声叫好。目的是肯定的了,就是为了卖纸包里的跌打损伤药。在他们的嘴里,外伤、内伤、咳嗽、哮喘都能治,药到病除。即使抬着或背着来的病人,在他们的料理下,也能走着回去。
    每年一度的年末商品交易会,最让我有记忆的,是一个卖生活用品的推销商。他的摊位前,摆满了很多小商品;他用丰富的语言,将每个产品的用途描述得十分生动。语言之流利,表情之丰富,抑扬顿挫,总吸引不少人围观。现在回想起来,他应该算是一个营销天才。而我,每年的这个时候,一定是他忠实的听众。在这样的环境中,我受到不同程度的熏陶。
    爸爸是餐馆里的厨师,那时是计划经济年代,大家生活都比较急剧,一个餐馆掌勺的,也算是吃得开了。父亲所在的餐馆,每隔几天,就会杀几十、上百只鸭子。
    我第一次干活,应该是从六岁半开始,破鸭肠子。在一大盆刚从鸭肚子里掏出来的鸭肠子前,父亲扔了一个竹子片给我,形状是由尖到平,很长。要破鸭肠前,将鸭肠头从竹尖处刺入,往下压,鸭肠自然破开。简单动作,不断重复,开先觉得很好玩。后来,发现时间长,觉得有些累了,扔掉竹片,就想出去玩。结果,被父亲吆喝回去,要求直到把那一大盆鸭肠子破完,我心里觉得很憋屈,但我很听话,坚持破完了鸭肠子。这一情节,给我烙下了难忘的记忆。父亲最拿手的,就是鲜卤鸭肠,看着他用粗长的筷子,夹上一大串鸭肠,在热气腾腾、翻滚的卤水中,就像挑面一样,几上几下,就烫熟了。卤过鸭肠很脆,现卤现吃,加上少许辣椒面、花椒面,吃起味道很鲜。

    真正有了记忆,应该是1970年后,还没有耍够的我,七岁了,该上学了。
    也是1970年,我刚进小学的时候,我的大姐被下放到马边当知青。马边是乐山很偏远的彝族群居地方,听说到那里当知青是非常艰苦的,她每年回来一两次。回来后,她还要帮家里去碳坝市的碳渣堆里拣二碳。特别是大冬天,在我的记忆中,大姐穿着一件红棉袄,头戴一条棉巾,在大河边去拾煤渣。牛华有一个盐厂,煤渣都是从盐厂用汽车运出来的。每当煤炭车来倒碳渣时,热气、灰层布满了整个碳渣坡,有很多人不顾滚烫的碳渣,去抢占有利位置,为的是能拾更多的二碳。大姐他们每次都不得不站在半坡上,如果站不稳,很容易滑进河里。
    我的大哥,那时也被下放到牛华镇的解放公社当知青。我听说也是很苦,每天必须很早起床,跟当地农民一起下地干活挣工分。我的大哥个子高,但身体很薄,不是做体力的料,他每周回来一次,总是累得皮包骨头。父母很心疼他,他每次回来,父母都要割点肉,煮给他吃。那个时候卖肉要凭肉票,能割上半斤一斤肉很不容易,难得吃一次。我不懂事,看到饭桌上有肉,就要抢着吃,屡被父母的制止。
    我的二哥运气好,小学毕业就不读书了,没有下乡。在他15岁的时候,1971年就参加了工作。工作不到一年,二哥光荣地参加了解放军,那年我刚九岁,拍了一张全家福,至今仍挂在我们家墙上。那个时候参军很不容易,家里只要有一个人参军,在大门前的门方上,就会钉上“光荣军属”的方铁牌,我和母亲走在大街上,总有人向她致意,军属老太太嘛,脸上露出自豪的神色。
    当军属有很多优越感,那个时候的“拥军优属”工作落实到了单位,除了年终有慰问品外,每年定时,有不少学生,来到我们家里,房前屋后,打扫得干干净净。
    父母膝下子女多,交学费是父母最头疼的难题,没法按时给我和其他兄长交学费。我记得,每期报名时,父母都要从单位开几份缓期交学费的证明,每期都有几次被点名,要求回家告知家长,该交学费了。每次交完学费,总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的小学,是在二码头学校,老杀猪房旁边,离我们的家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
    上课的第一天,我们的语老师,当时是在割麻弯住,她问我们:“热爱毛主席不?热爱,就不学拼音了,就从‘毛主席万岁’开始学习!” 没想到,到了现代经济发展之快的今天,当我需要向工作伙伴、朋友、家人发短信、聊天、写回忆录,都离不开拼音。我的很多同学,也许是我们一代人,就这样,拿着手机只能接电话,只能读短信,不懂拼音,就发不来短信,悲哀!

    从我们家到学校,要经过很多空旷的菜园地,每年开春,菜籽花黄的时候,我和同学们行走在菜花地之间的小道上,满目金黄。菜花黄的时候,总会有不少蜜蜂出现,总有同学被蜜蜂刺伤。更有一些同学,他们大胆地到菜花地里去捉蜜蜂,扯掉屁股后面的刺,对着蜜蜂屁股,吸蜂蜜;也有不知细节的学生,抓起蜜蜂就往嘴里咀,肯定是被蜜蜂刺得舌头肿、嘴唇肿了。这是要命的事情,如果不及时治疗,有被封喉的生命危险。
    沿着我们上学的路边,有盐厂的输卤管(称减杆子)。是用很大的斑竹,工人们把斑竹的每个结掏通后,就是很长的管子了。常年卤水流过,总渗透出很多盐坠子,晶莹剔透。很多同学,包括我,时常从管子上取下一些,没管是否卫生,就沿途咀嚼着,也算打发时间。
    在牛华,盐厂、亚西厂是最大的国营企业,铁饭碗。在我母亲工作的旅馆里,每年都有一些新进盐厂的青年临时进驻。这个消息一经传出,总要吸引不少少女来旅馆选对象,很大胆大方。
    在牛华中学山下的一个大礼堂,经常有些文工团表演。演员们也进驻在旅馆里。我享受了不少优越,看了无数场免费表演。
    在我母亲工作的旅馆附近,有一个很大的煤炭院子,是牛华很多人来此购生活用煤的地方。煤炭堆都很高,我放学后,喜欢和儿时朋友在煤炭堆里捉迷藏。肯定,几个小时下来,我和朋友们都成了黑娃儿。
    除了捉迷藏,跑“大雁儿”,“电棒猫”,都十分有趣。
    小时候,我和朋友们玩捉迷藏,除了在煤炭堆里玩,还有很多方式。牛华中学山上,也是跑猫儿的好地方。有些朋友找到一个地方藏起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结果一觉醒来,天黑了,朋友们都回家了,只好一个人回家。
    有时,一场“大雁儿”,变成了长途行步。
    晚饭后,朋友们纷纷围成一圈,先要分队。分队的方式有几种,厂用电是一个人站在中间,一声预备起,大家异口同声一起喊:“麻,麻,呼切”,大家同时伸出一只手。伸出手心的,为一队;伸出手臂的,为一队。分成的两队,一队藏,一队找。如果都不愿意藏或都不愿意找,就用另一个方式,来“枠,枠个刺”。两个领队一起在喊的同时,分别伸出三个手指:幺指、食指、拇指。幺指赢拇指,拇子赢食指,食指赢幺指。继续呼下去,直到决出胜负。我们的一队赢了,是藏。一个朋友突然召集大家围成一圈,说到:“我们今天玩久一点,让他们永远都找不到我们”。也是跟从,也是好奇,我不发表意见。我们从牛华四官堂出发,一直走到了牛华的方便桥,来回十多公里。的确,谁也想不到的长途步行。一路上,时而设定后面有追兵,时而躲藏一会,看是否真有人跟来,像模像样的;跑跑停停,既锻炼了身体,又增加了乐趣。

    小时候,我的很多朋友是非常聪明的。我智商不很高,很平庸的那种,只有听从、跟从。
    在读小学的时候,平庸的我,无法找到自己的闪光点。
    学习不好,成绩总是班上最后几名。经常不完成家作,很多时候被老师留下来做作业,每次要做到下午很迟才回家。想到这里,我有些怀念我的数学马老师,无论是我没做家作被留下来,还是没有学懂知识被留下来。不知不觉,我成了他们家的常客。他的家里人很多都认识我了,也经常帮助我,我就是不开窍,头天学懂了,完成了任务,到第二天又搞忘了。马老师是仁寿人,说话口音较重,很大声。我的数学,唯一值得骄傲的是珠算,考试得过一次100分。语文学科,由于背课文经常无法完成,被留下来。基础不好,写文章总是文不对题被罚重写。体育课,做运动,体力没别人好。好不容易要开运动会了,在班上选拔运动项目的时候,我就被淘汰。
    那个时候,每个学校都有支农任务。就是往农村松肥料。我个子小,力气不大,但是支农活动,还是不能缺席。每周有一次,全班出动,力气大的,就挑肥料;力气小的,双手也必须端一撮箕肥料;高年级的,还要到农村去帮忙收割。那个时候大家都很热心这个活动,因为走出了学校,大家忘记了学习任务,轻松自由。
每年学校都号召学习雷锋,做好事。每做一件好事,都要写一篇作文。我家是军属,每周有很多学生来给我们打扫房子。我就去找其他军属,给别人打扫房子。现在回想起来,主动、热心帮助人,成了我的一种习惯。
在我们学校的操场坝边上,有几个卖颗颗香,萝卜片,薄饼等小食品的商贩。我家里不富裕,零花钱根本没有,我偶尔能有几分钱的零花,买点自己喜欢吃的食品,心里会特别高兴。
    颗颗香一分钱十个,是用面粉捏成团油炸,或者烤干,涂上一些颜色,有糖精味,咬起来很脆、很香;萝卜片也是一分钱一盘,一个小碟子,放上两片或三片,甜酸麻辣,每次都有很多同学去吃,个个被辣的泪留满面、张口哈气。

    班上很多同学家庭经济条件好,我看到他们经常去买来吃,心里十分羡慕,我只有流口水的份。
    我却有另一个优越感。
    当时,父亲被借调到杀猪房工作,杀猪房离学校很近,几分钟就到。杀猪房里有一个很大的瓮子锅,至少两米深,直径有一米五左右,整天锅底都燃着火。那个时候是大锅饭、集体餐,大家都去闹革命去了,定时要吃饭,后勤工作肯定要跟上,否则造反派的头头们会有意见,那个年头,谁也不愿意被革命。杀猪房每天几百头猪,父亲的任务就是把猪骨头剔下来后,扔进锅里,一锅骨头汤,几十天都不换,不断掺水,不断加骨头。直到把骨头熬得不剩一丝肉,然后拦腰敲断,继续扔到锅里熬。我是每天上学、放学、甚至课间,只要一有点时间,就往杀猪房跑。那是我一辈子美好的记忆,骨头汤非常鲜美,浓郁。冬天的时候,喝了一口,我满嘴都附上骨油,擦不掉。

    在牛华的猪市坝,有一个收购站,专门收购废旧物品。废铁、废锑、牙膏皮,烘干了的橘子皮,很多,明码标价收购。我是偶然一次机会,得知橘子瓣上的茎,摘下来烘干后也可以卖钱,每两12,这可让我上心了。
    在牛华,是盛产橘子的地方,每年九月、十月份,总有不少农民挑着橘子到街上收购场卖。我们家就在牛华人市口,爸爸总爱坐在门口,看到有熟悉的农民挑着橘子路过我们家门口,他就飞快地跑出去,抓几个回来。爸爸是厨师嘛,大家都愿意跟她拉好关系,也不好拒绝他的。就这样,每到这个季节,我们家不愁吃橘子,也是让我盼望的季节。牛华,是国道213必经之地,也是在这个季节,总有不会少满载橘子的卡车路过。当车子行驶到牛华中学后面的公路时,是上坡路,会开得非常慢。总有几个调皮的人,爬到车上去,扒出装在用竹子编成大箱子里橘子。我们在牛华中学山上耍,每每看到这些,心里不知道是羡慕还是无奈,因为我没勇气去攀正在行驶的汽车。
    吃橘子的时候,我喜欢把橘子瓣上的茎剥下来,积累多了,烘干后就拿去收购站卖,总能得到几分钱,是我小时候最快乐的收获。
    贪玩,是我的天性,自然,学习总不上进。
    看到同学们都比我优秀,纷纷加入了红小兵。学校每年学校要搞一次野练活动,看到各年级的同学们纷纷带着红领巾、拿起红缨枪、昂首挺胸、自豪地站队伍的前面。听到学校领导宣布哪个年级红小兵如何英勇,在野练中获得了非常好的成绩,发奖状表扬;看到一队队同学们站在会场台上,宣誓加入红小兵时,我心里总是很难受、很自卑,我也想加入。可惜,递了四年半申请。在五年级(我们的小学只读五年)下半期,我终于带上了红领巾,心里那种高兴劲,没法形容了。

    1975年,我小学毕业了,算是混毕业的吧。回头一想,课文没背几篇,数学没学懂多少,我就不是一个爱好学习的料。
    学习没有给我带来快乐,也没有让我感觉到充实和自豪。有的,只是不合群,被人冷落和自卑。
    于是,我向父母提出:“不想读书了,我要耍。”
    我的父母,特别是我的母亲,对我总是疼爱有加。子女多,不可能个个都管得那么细致。我也不知道当时我的父母、兄长们说了什么,反正就同意我不读书了。
    不读书了,可以睡懒觉了,每天睡到中午或下午两三点钟。有时睡醒了,躺在床上无聊,两眼瞪着蚊帐顶的洞洞眼眼发呆。起床后,随便吃点东西,就出去耍。
    在牛华每条街的居委会,都有一个租书的摊摊。我每天给母亲要几分钱,就到书摊上去看连环画。回想起来,我看了不少连环画,《三国演义》、《水浒传》、《红灯记》、《林海雪原》、《白毛女》,很多,很多。

    可惜,看了,完了,又忘记了。
    当时的四街居委会,有一个十分斯文的摊主他有好几个箱子,每个箱子里密密麻麻装满了连环画。他把书的名字和编号写在墙上,想看书的人,根据书名和书号查找,很容易找到。我去看书的次数多,与他很熟悉了。他决定让我免费看书,但是必须定时去帮他守书摊。反正都没事做,还可以多看书,我觉得很有优越感,就同意了。休息的这一年,我很多时间就在这里度过。
    还有一个地方,就是在我们家对面,一个跛子经营的租书店,人称“六麻儿”,他经营店书摊也有很多书。他是一个人残志坚的人,敢于和命运抗争,敢说敢做。虽然腿脚不便,但他的胸总是挺着的;虽然看到他的摊位环境不是很好。他除了租书生意外,其他生活用品玲琅满目,从来不为生计发愁。
    有时晚上找不到耍的了,牛华油坊拐有一户王氏人家,他们算是牛华第一个拥有黑白电视的人家。每天吃完晚饭,他们就把电视搬出来面向大街,就像看坝坝电影,很多人都会准时报到,看电视节目,消遣时间。那个时候的电视节目不多,就是中央电视台1频道、5频道、四川频道。

    不久,我叔伯家的一个姐夫,一个能干的文化人,他自己组装了一部电视,在柯家院子,我们晚饭后没事,常跟哥哥们去他家看。香港武打片《霍元甲》流行时候,我一集不漏,全部看完了。
    一年的时间,一天到晚傻玩的我,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我们的家在牛华镇人市口,是牛华中学、胜利街中学、生产街小学,二码头小学交叉汇集之地。所以,每天上学放学的时候,看到不少同龄人背着书包,上上下下,路过我家门口,心里很不是滋味,一下子,感觉到自己没有朋友,成了孤独的人。。
    19765月的一天,我走到妈妈跟前说道:“妈,我想读书了。”
    母亲很惊异,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说道:“好嘛,你等我问一下学校的校长,看他们要你不,学校,不是你想去就去的地方。”
    牛华胜利街中学的王主任,住在离我们家不远的地方,每天上下班,都要路过我们家门口。是一个干练、慈祥的文化人,当我的父母找到他请他帮忙后,他很快就找到学校的袁校长,把我的情况向袁校长汇报。经过学校的核实,同意我九月份去报名,读中学。
    19769月,我再次背起书包走进了学校,心里高兴极了。

    现在回想起来,我的小学,就是在不懂事,不在状态中度过。
    留了一年学,进入中学,我在同学们眼里,就算大哥哥。个子比别人大、声音比别人大、力气也比别人大,于是,我有了“向胖儿、向大力”的绰号。再加上在校外晃荡了一年,非常珍惜这次机会。学习,也开始努力了。
    我中学的班主任老师,我难忘的好老师,她慈祥、善良的面孔,总是在我的记忆中出现。
    初中时期,我虽然反应比较慢,但大胆,说话大声,上课爱举手发言,老师们都比较喜欢我的性格。总是按时完成家庭作业、爱劳动,做事总积极努力。比小学幸运,我在进入中学后的第二个月,光荣地加入了红卫兵,戴上了红袖章。
    也是在第一学期的半期考试后,一个下午,学校负责宣传队的田老师来到我们班上,通知宣传队员去排练。那个时候的宣传队员让人很羡慕,可以不等下课就出去,在操场里排练节目,学习任务相形之下比较轻。贪耍是我们那个年龄段的天性,都希望自己是他们其中的一员。田老师临走时顺便捎上一句:你不是说你们班有一个学生可以的嘛,叫他出来嘛!一时间,全班的同学都盯着了班主任,大家都希望这个幸运的学生是自己。班主任指着我说:“向智力,跟田老师去学习嘛!”
    我站起身来,那一瞬间,心里非常甜美。

        1976年,是全国人民难忘的日子。国家领导人相继去世的噩耗不断传来。
    继伟大的周恩来去世,人民的总司令朱德去世后,在九月的一天,我和母亲在家门口坐着,突然,门前的广播传来了哀乐的声音,我母亲专注地听了广播内容,眼泪一下子刷刷直流,我一时慌了手脚,叫来哥哥姐姐。妈妈告诉我们说:“毛主席逝世了,毛主席是全国人民的大救星,他老人家死了,我们国家该怎么办啊?”
    哥哥姐姐都在安慰母亲,我站在一旁发呆。
    第二天上学,学校设了灵堂,四周都是松枝和白花。老师们都神色肃穆,讲课的时候,语音都放低了三分。同学们也都非常认真地学习,连平时在班上比较调皮的学生,也没了声音。
    下午四点,全校操场结合。高年级的同学们都悲伤地哭出了声。田老师,学校负责宣传的老师,带领她全班同学路过我们班。她们走近台前哀悼、鞠躬,哭得非常伤心。接着,全校各个角落都传来了悲痛的哭声。在这样的气氛感染下,我也哭了起来,而且哭得很大声。
    第二天,在牛华镇的人民政府设置的大灵堂,要求各个单位都必须组织去悼念,我们也没例外。全牛华镇的人民,十个一横排,排着长长的队伍前去悼念。我们走进公园门口,班上有同学开始了低声哭泣,接着,全班开始大声地哭着,哭得十分伤心,哭着走到灵堂前,哭着鞠了三躬,哭着返回了学校,趴在课桌上,继续哭。哭得那么投入,哭得那样尽致,是我一生切身难忘的感受。

    接着的几天,在晚上,大家纷纷聚在油坊拐的王家门前,看着电视上中央领导人逐个悼念毛主席,向毛主席遗体告别。
    全国人民都沉侵在无比悲痛之中,人们用不同的方式,寄托自己的哀思。作为宣传队的一员,每周要下乡去演出好几次。演出任务重,学校允许宣传队员可以缺课,或在上课无聊时,随时可以走出教室去背台词,可以不交作业。
    进入初中后,父母也不像小学时候那样管我了,牛华镇的人都有同一教育理念:读得书的娃儿是读能读的,读不得书的娃儿,你就是逼他,他也读不得。
    我母亲算是比较开明的教育了,就是几句话:只要不做违法的事情,其他事情,你喜欢干啥就干啥。
        1976年,也是我的三哥和四哥下乡到金山镇金岩公社。那时牛华到金山的路很难走,崎岖的山路,随地形起伏,爬坡上坎,就是空手走都费劲。
    我的两个哥哥分在在了同一生产队,同一住房。我在暑假的时候,呆在家里没事,三哥问我想不想去金山镇,去看他住的农村,我不假思索地答应了。那时我第一次离开家,离开牛华镇,出去耍十几天。经过近四个小时的路程,我的哥哥连拖带拽,把我带到了金山镇金岩乡,他的驻地。
    记忆中,他们的住房是一间大概60平方的泥巴墙和草房屋顶。住的房间一个大约80公分的方框作为通气孔。
    在农村的第一个晚上,是一个好奇的晚上。下午,两个哥哥到队里去报到后回来做晚饭,一路的田耕路,我走起很不习惯,要买东西很不方便,这匹山要翻到那匹山。黑灯瞎火,蚊虫苍蝇漫天飞。回到家里累得不行了,在一旁傻呆着,看着哥哥们做饭。其实最难忘的是,吃完晚饭后,洗脚睡觉。钻进蚊帐的第一件事,就是搜寻蚊帐里是否有蚊子,打着电筒四处照,一个黑点都不放过。蚊帐外,蚊虫飞翔的声音,就像波音747飞机,在小小的房间里,“嗡嗡”作响,吵得无法入眠。
    两个哥哥继承了父亲的性格,耿直,善于外交,跟队里农民的关系很好,也经常有邻居请他们过去吃饭。
在金岩公社,最好吃的一顿饭是一个农民推的豆花饭。几两老腊肉在桌上,切的很小,人们称之为塞牙缝的肉。说豆花饭好吃,是他们制作的豆花蘸水。主人将干辣椒放在灶台火口,烤上几分钟,烤脆后就舂烂,每个盘子里放上一些刚舂好的辣椒颗粒,放点盐,放点味精,再倒上火口上悬挂的湫壶水,真是辣的过瘾,很送饭的。
    金岩公社离牛华镇至少有20公里左右,平时空手走路都很折磨人。我去耍了十来天回来时,哥哥准备了一担谷子,要挑回家。
    谷子一担至少有40公斤吧,即使我是进入初中了,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分担,没能帮助他们什么。就是空着手,一路小跑,也跟不上他们挑着担子的脚步。
    至今我还依稀记得他们赤着臂,被太阳晒得通红,肩上一根毛巾,全身是汗。
    经过了几个小时,终于回到了家。母亲见到我很高兴,更心痛我的两个哥哥。
    回到家里的第一顿饭,爸爸妈妈煮了一大碗肉,给我们吃,我第一次感觉到我迟到嘴里的肥肉不油腻,就像吃罗卜。
未完待续……
打赏

微信扫一扫,转发朋友圈

已有 0 人转发至微信朋友圈

   本贴仅代表作者观点,与麻辣社区立场无关。
   麻辣社区平台所有图文、视频,未经授权禁止转载。
   本贴仅代表作者观点,与麻辣社区立场无关。  麻辣社区平台所有图文、视频,未经授权禁止转载。

发表于 2012-5-31 15:41 | 显示全部楼层
学习了:lol

发表于 2012-5-31 19:59 | 显示全部楼层
:):):):):):)

发表于 2012-5-31 21:36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文

 楼主| 发表于 2012-5-31 22:57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各位!

发表于 2012-6-1 13:44 | 显示全部楼层
拜读中,期待后文。

 楼主| 发表于 2012-6-3 13:58 | 显示全部楼层
  妈妈盯着我对哥哥们说:“你看九弟,出去几十天,饿糙了,满嘴都是油,还没感觉!”

  初一的下半期,我的身体开始了发育。个子猛长,很快串到了班上屈指可数的个子,再加上脸部轮廓分明。再次,我被班主任推荐,参加了学校仪仗队,并被选成了领队。每当有大型游行活动,我总身着白色球鞋,白色长裤,红色运动衫,催着口哨,走在仪仗队全面。当仪仗队领队可不是件轻松差事,要求双腿笔直,举红旗的姿势正确,脚步不快不慢,是后面队员的示范,后面的队员也根据我的口令前进并呼口号。我是一个老实人,也是一个敬业的人,每次游行完回到学校,同学们总要埋怨,今天呼口号,呼得太多了,声音都吼沙哑了。老师们就很喜欢,总表扬我表现良好。

  在初二的时候,我们的班上没有讲台,有几个老师个子比较矮,在黑板上写字总够不着黑板上方。一个老师倡议,希望班上几个有力气的同学,组织起来搭建一个讲台。

  我找了几个同学商量,利用周六下午的时间,运材料,开始搭建讲台。

  说话容易,做起来还真有些难。通过大家计算,四周围上墩子石,中间填土,表面用石灰和水泥,墩子石至少要六个,河沙、石灰、水泥要很多筐。我的力气最大,干力气活肯定不能服输。但是,一个凳子石至少有八十多公斤,几百公斤的石头要搬进教室,毕竟,我们还是小男孩,怎么搬得动呢?

  大家一起想法子,我们几个小男生,喊着:“一、二、三”,齐心合力,一步一步,总算还是把石头搬进了教室,摆放成了一个讲台。拉渣填土,拌合石灰,河沙,经过一下午的努力,讲台就搭成了。

  就这样,本来积极学习的我,演出任务多了,有借口不努力学习。除了劳动经常得到表扬,就是声音大,可以在宣传队和仪仗队发挥。初中两年下来,我几乎没有学到什么。

  长大些了,思维也开始有了一些变化。不时地,耳边总有大人和兄长们的声音,鼓励也罢,给压力也罢。

  反正几句话:你不老实学习嘛,考不起高中,你就进入社会了,就只有去干劳力活路,看你长得那么秀气,怎么受得了?

  幸运的是,我还是顺利地考入了牛华中学读高中。

  其实,在70年代,考上高中只是学习的延续。如果谁有能力考起中专,读两年后就可以出来工作,或进企业、或进事业单位,是最让人羡慕的。这样既能早日踏上工作岗位,端上“铁饭碗”,又能为父母和家庭节约开支,承担一定的责任。考中专要求的分数,远比考高中要求的分数高。

  牛华中学是牛华镇唯一的高中,也是五通桥区各小乡镇比较知名的高中。他有一个很大的住校部,学生除了是牛华本镇街上以及各个公社的,也有来自金山、辉山、桥沟、西坝、冠英等镇的,每个年级都有六七个班,每次全校开会,总要集中一千多学生。

  1978年,我十五岁,拿到高中录取通知书,心里很高兴。

  报到的第一天,爬山、找教室,费了些周折,迟到了几分钟。

  走进班上,就有一个惊喜,一个熟悉的面孔进入我的眼帘。我的表侄女,姑妈的孙女,居然和我在一个班。大家很久没有联系,难得说一两句话,作为同学相见,大家都显得有些羞涩。

  十五岁的我,尽管懂事比较迟,生理的发育比较正常。朦胧中,对异性总是有一种欲望和追求。

  所以,看到我的这个表侄女长得高挑、姣好、秀雅,心里情不自禁有一种遐想。尽管知道近亲不能恋爱、结婚,心里总想和她在一起。

  也许也是因为青春期的朦胧,我突然变得害羞,说话也没那么大声。每每遇到有异性同学叫我的名字,都会脸红到耳根。

  因为初中基础不是很好,进入高中,有几科根本无法听懂。

  就拿化学来说吧,老师是仁寿人,说话的声音和音调对听惯了乐山话的我,很不习惯,再加上脑子不灵光,什么化学元素,化学公式,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云里雾里,睉磕打睡,迷迷糊糊就过去了。最难受的是,有时的化学课是下午第二节课,在炎热的夏天,我不由自主地进入了梦乡,还打起了呼噜。闹得化学老师没法正常上课,经常被罚站,做运动,抄化学元素歌,抄化学公式。

  还有一次我睡着了,旁边的两个同学,恶意地将墨水滴到我的手背上。然后,他们故意叫醒我。本能,我用手背抹了一下下颚和嘴巴,结果引起全班哄堂大笑。

  数学、物理,也是没法入门,就没有一次出过彩。

  看到老师经常表扬班上的几个尖子生,心里非常羡慕,也无奈。

  有同学告诉我,你理科不得行,就学文科吧,文科要好学些。只要多背,就没问题。

  说道背功,我十分惭愧。现在想起来,不是我的大脑不聪慧,是懒。懒惰,不喜欢吃苦,怕吃苦,逃避吃苦,成了我的特性。

  十五、十六岁,男孩,好耍,是每个人的天性;总想轻松,不刻苦就想学到知识,就像天上怎么会莫名其妙掉馅饼?

  即使长辈们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即使老师们说:学海无涯苦作舟,书山有路勤为径!

  我也把这些座右铭背得滚瓜难熟,那个时候的我,就是觉得我还没老呢?过一天,算一天吧,谁知道我以为会不会徒伤悲呢?

  进入高中阶段,我开始了主动交朋友,几个曾经初中比较熟悉的朋友,现在成了同班同学,形成了朋友群。

  我在高中的时候,也有“桃源三结义”。

  我们有四个朋友,其中有一个同学L,算是比我成熟早的,中学就开始流传他的恋爱史,身边总有女生的身影。

  我跟他的缘分,是他一次无意中对我的伤害。那是初二上期一个夏天的中午,我和几个同学去学校比较早,也许就是去学校早的学生,都比较无聊。他拿着削笔刀走近我,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避闪不及,锋利的削笔刀划在了我的右肩。正式中午时分,我的右肩出现了一道长五厘米、宽两厘米的口子,皮子崩开后,显出了里面的嫩肉,血液慢慢向外渗透。他见到这个情况,立即吓得脸色铁青,马上赔礼道歉,要陪我去医院包扎。当时没有觉得很疼,还能挺得住,就紧紧捂住伤口。我知道他是无意的,没怎么怪罪他。平静地去办公室跟班主任请假,平静地走到医院,一路有说有笑。到了医院,医生看到我的伤情,严肃地对我说:“你娃儿不懂事哦,弄么严重的伤口,你们还慢腾腾的来,还笑。如果伤口感染了,你一个月都没法上学。”这一说把我吓了一大跳。我们没有说话了,任凭医生处理。医生告诉我要缝针,因为这个部位不好打麻药,打了麻药要影响大脑,会反应迟钝,就这样缝。我没说话,只好听命地点头了。刚才还是勇敢的我,当第一针扎下去,挑起线的时候,我痛得眼泪长流。我生性怕疼,从小最怕打针,打针都要大声叫唤。这次是伤口两边对缝,十五针,那是生平第一次的那种疼。

  回到家里,父母兄长看到这个情况,非常心疼。兄长们更是不服气,要去找L父母算账,要揍L一顿。我当时是那样坚决,那样毋庸置疑地要求我父母,不用这样,他是无意的。过段时间拆了线,伤口愈合了就没事了。

  当晚,L和他的父母来到了我们家,付了医药费,双方父母聊了一阵,顺利离开了。

  从此,我们也结下了友谊,友好相处。

  这次,他也被分配在我们班,他的声音比我大,英语读得比我好,英语成绩也比我好,我很羡慕他。我的英语在班上也不算太差,这是唯一感到自豪的,我们算是有共同语言。

  另外两个,Y家境很穷,很调皮,在班上是不好学习的那种,但为人真实,做事踏实。生活方面的事情,他知道的比我们多;另外一个是H,他生活在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牛华调配站的干部,对孩子学习要求很严格,每次去他们家,我们都非常敬畏。

  我们四个人经常在一起,论学习,在班上总不起眼,没有一个出彩的。课后或周末,我们总是相邀,要么去看电影,要么出去户外,走遍了牛华周边的山水。

  在牛华中学的山下,是牛华公园,千年古榕树依然枝叶繁茂。我们学校每次做大型活动,都会在山下集中。每天我们除了上学、放学,早上,下午,晚上要来回爬山六次。遇到学校紧急集中,还要来回爬山,这样,既增加了路上朋友谈天说地的情趣,又锻炼了身体。

  在山上读书,有时也有不方便。

  记得是1979年4月的一天,晚上8点过。突然降临了一场疯狂的暴风雨夹杂着电闪雷鸣。我们全校正在上晚自习,都快要放学了。同学们都收拾好各自的书包,准备铃声一响就往外冲。突然的闪电、雷鸣,将学校的变压器打坏,全校一遍漆黑。一时间,大家乱成了一团麻,女生们都十分害怕,哭着叫“爸爸、妈妈”。男生们也呆在走廊上,等雨停了随时准备冲下山。我当时也没主张,傻傻地站在走廊上,脑子里在想着怎样才能回家。在很小的时候,我就记得有一首歌,其中的有一句歌词是:“男孩子下雨不打伞”。我平时就真没有打伞的习惯,直到现在。大约等了二十多分钟,我感觉雨下的稍微小了一点,闷头就往另一个建筑冲去。离我们的教室不远处的房子,是一个临时的男生住校部。我冲进去了后看着天上仍然暴雨连连,电闪雷鸣不断。我只好跟熟悉的同学求助,借宿一晚。第二天早上,我起床后,看到漫山遍野,一遍狼藉。竹林被吹到在地,一棵直径十五公分的树子拦腰切断。我很后怕,幸好树子倒下的时候,我没有路过。也是幸好,学校全体师生没有一个在这次风雨雷电中出事。在课间的似乎,我拿着书走进了一片倒下的竹林,寻找清净。当我跨进去时,满目嫩绿,突然浸入我的心脾,我好奇,居然生活中竟有这样的颜色。

  进入高中第二学期后,我心理和生理变化比较大,做事也比较大胆了。我首先想到的是,我的表侄女,也是我们一家人,既然是同学,不来往是不是太不合情理了。

  于是,我跟父母提起这个事情。母亲甩来一句:“弄么大了,自己的亲戚都不好意思说话,有啥子出息哦?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勇气,青春期的我,是最缺乏的。

  在班上,几十天说不出一句话。学习不好,说话不硬气。班上有那么七八个同学,他们是一个优秀的团体。无论成绩还是思维,还是家庭条件,都是无可挑剔,对我来说,只有仰慕他们,只有听他们说话的份。要想让我在班上说什么,不知要鼓起多大的勇气。

  更不说和女生接触。

  我的侄女很优秀,成绩也比我好得多,也很有凝聚力,班上好几个优秀的女孩都是她身边的朋友。

  我的几个铁哥们也鼓励我,尽快与我表侄女联系上,这样,他们就有机会接触更多优秀的女生了。

  终于,在一个晚自习的时候,我下决心,一下晚自习,就去我大姐家(表侄女家)。

  那是一个多么不平静的晚自习,班上的同学做完作业,都在聊自己开心的话题。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眼睛直鼓鼓地盯着我的表侄女,不说话。我的表侄女很泰然,大方地和朋友们说笑。

  放学铃声响了,我背上书包,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向大姐家走去。

  回头一想,也是有一年多没到我大姐家了,小时候的记忆,总在脑海里浮现,她家门前有一片甘蔗林。每当快要过年的时候,我总跟着父亲去他家,砍甘蔗,榨成汁,在锅里熬成砂糖。在熬的过程中,偶尔钥上一勺,倒在灶旁。一会的功夫,凝成了点点糖,很甜。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走过一条漆黑的巷子,他们家的们门是虚掩着。推门进去,大姐,姐夫我叫过不停,表侄女见我进来了,也主动和我招呼,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就缓和过来。

  接下来,肯定的了,我经常去我大姐家,我表侄女的成绩比我好,我就经常抄他的作业。我反应慢,脑子笨,有时她也不乐意,不拿作业给我抄,难免尴尬。

  和我的表侄女联系上了,我的几个朋友和她的几个朋友也自然形成了一个圈子。大家经常开玩笑,兄弟们跟着我的时候,女生就成了小辈子,男生就是老辈子;如果兄弟们跟着女生出去耍,我中途去的时候,我就成了老辈子,同学们都成了小辈子。

  偶尔十几个人一起一起去爬山、河边玩、看电影,时间过得轻松,但我的学习始终不见长进。

  到了高二,新学期的第一天,我们班上出现了一个身材魁梧的英语老师。

  他自我介绍:“我叫毛炳文,是你们的英文老师。”

  毛老师的气度气场、仪容仪表与学校所有老师完全不同。他腔音很重、声音如钟、说标准的普通话。

  一跨进教室,同学们就不得不对他产生敬畏。

  他还有一个与众不同的计时方式,在他那随身背着的帆布军用挎包里,有一个闹钟。

  他的丰富阅历、他的真诚语言、他势如破竹的渲染力、他的慈祥笑容、他流利的口语,很快,就受到我们班上同学们的尊敬和喜爱。他上课不讲语法,就让你模仿他读,不断地念,要求都能得到他的口音标准。很快,同学们都大胆、大声地朗读起来。

  后来得知,我的英语老师可不简单,他与普通英语老师不一样,有着特殊的经历。

  他是20世纪40年代初国民政府聘请的、美国来华特派员的翻译官,操着一口极其流利的英语。在“文革”初期,由于这段特殊的工作经历,他被打成了“反革命”,被人们称呼为“毛特务”。他本身是江西宜春师范学院的讲师,受到迫害后,被赶下讲台,遣返回了老家牛华镇,他的人生命运由此改变。

  在小小的牛华镇,人们每天都能够看到一位学者模样的人,拉着牛儿车为别人运货。在那段灰暗的年月,这位难得的英语人才,不得不以此来维持生计。在牛华镇,许多人不知道他的姓名,更不知道他的经历,只叫他“毛牛匠”。

  “毛牛匠”就毛牛匠吧!他认了,他沉默寡言。

  “文革”结束,阳光普照。

  政府为“毛牛匠”平反昭雪,他当上了牛华中学外聘英语老师,也就是我们的英语老师了。

  他来到牛华中学,开展了一系列的英语口语活动。

  最让人难忘的一次,我对英语口语开始感兴趣,应该是在他组织了一次活动以后。

  那是一个上自习课的下午,他组织了我们三个班的学生坐在一个很大的教室里,他讲了很多英语口语的重要性,并告诉我们学英语并非都是要中学才开始学,英语要从小练起。英语的读音、口型十分重要,要不断地读,不断地训练,英语水平才能提高。要我们读音与时大脑里面一定要想到汉语,这样读完一篇文章,才知道自己读了什么内容,这样更容易朗朗上口,自信地表达你所读过的句子。接着,他请了一位他在家里自己教出来的小学学生,向我们演示她的读音。当时我记得很清楚她朗读的是英国麦克米兰公司出版的原版《英语九百句》,整整一本书,毛老师要求她读哪里,她就能流利地朗读出来,并且还熟练地翻译出来。当时,我们的英语教材还没有改版,是32开的一本书,这本书里最多有两三百个单词,非常简单。而这个小学四年级的学生,手里拿着一本非常厚的原版《英语九百句》,整个书中没有一句汉语。她的声音很甜,读音非常清脆,让作为高中生的我们,自愧不如,羡慕不已。最后,他安排了他的这个学生朗读了一篇至少有三百多个单词的课文,这是一台非常精彩的压轴戏,她清甜的声音,标准的读音和我们当时无法形容的流利度,就像涓涓溪水,那样的流畅,那样的沁入心扉。我们都被震撼了,纷纷下决心,努力向她看齐。

  其实这个愿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当时我们流行一句话:无论做人还是做事,不要成说话的巨人,行动的矮子。要实现这个愿望,我们必须要保持坚定的信心,持久地决心。

  80年的高中,只读两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回想起来,除了作文有长进,英语读的流利,其他学科就勉强过关。

  高考,上大学,成了我一辈子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

  一切还没准备好,我拿着毕业证,结束了学生生涯。浑浑噩噩、身不由己地跨入了社会。

  高中毕业了,我没有危机感,没有目标,就像没有灵魂的人,游荡在大街上,哪里好耍那里去,没有时间概念,英语也暂时被扔在了一边,毫无主见地生活着。日子久了,看到身边的同学都开始有工作了,挣钱了,心里不知不觉产生了危机感。

  我心烦,我想工作。

  怎样才能工作呢?

  我记得有一个晚上,我无聊地躺在床上,迷茫地想着我到底该怎么办,怎么想也想不出结果,眼泪唰唰地往下淌。终于,我忍不住来,爆发出发自内心的哭声,我的声音很大,四周邻居都听到了。父母也很着急,问我为什么哭,为什么会这样。我迷茫地盯着天花板,告诉他们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哭,唯一感觉就是心里难受。

  接下来几天,我总是问自己,我为什么哭呢?

  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我知道你为什么哭?你空虚了,心里发慌;你无聊了,你就想发泄。如果你有事情做,忙碌去了,哪有时间想无聊的问题?工作啊,你要是有了工作,下了班后,你唯一的想法就是睡觉了。”

  工作,我该做什么工作啊?

  我们家的对面,是五通桥建筑公司牛华调配站。每天总有不少建筑材料运往工地或从外地运回。建筑材料上车,下车,经常都需要临时工来完成。为了表示能挣钱,能干工作,我就主动要求加入搬运工作。水泥每包是二十五公斤,那些专业搬运工,每人每趟可以肩扛五至六包水泥。工友考虑我年纪小,不能扛太重的水泥包,就负责在车上卸货。把水泥包放在工友的肩上。就是这样的工作,甩了十几袋水泥包后,明显出现体力不支。工友们也有怨言了,说我速度慢,在车下面承重等我。一次工作后,大家都不愿意和我合作了。

  爸爸妈妈体力不行,看到我没有工作的机会,就叫我想办法学技术,或许能够挣钱。学什么技术呢?

  我有一个朋友的姐夫是木工,技术不错,是牛华小有名气的木匠师傅。我鼓起勇气,登门拜师。跟学任何技术工种一样,去了师傅的工棚,首先就是要学基本功。搬运木材,按规定尺寸改木材,刨平木板,我老老实实学了近半年。至少,我不觉得无聊了。

  既然是学木匠,修房,盖房是免不了的。最难的是去农村修房了,搬运木材、木工工具,走山路,翻田埂是经常的事。有时累得眼珠泛白,还得继续。速度慢了,师傅不给你好脸色。学了近三个月的木工后,由于体力不行,师傅说我不适合做这行工作,借故拒绝了我。

  无聊的我,又开始了在牛华镇街边游荡。

  在那个时候,有一个机会叫顶替父母。也就是说如果可以,父母退休,就可以让自己的孩子进入工作单位。牛华贸易公司是国营单位,进入了贸易公司就是端上了铁饭碗。

  家里的哥哥姐姐在这几年,都分别找到了工作。

  1980年,爸爸59岁,够退休年龄,朋友们给我建议,为什么不顶替父亲的位置,进入贸易公司呢?

  可怎样向父亲提出这个要求呢?

  我想了很久。

  终于有一天,我鼓起勇气,走到了我爸爸工作的餐馆,在很多人都面前,我鼓足了劲,告诉爸爸说:“你退休吧,我要工作,我再也不想在社会上游荡了,再也不想在家里吃闲饭了,这样的日子好难受,我受不了了。”

  父亲当时体力强,精神好,还能继续工作,多干几年。

  也许是上一次的痛哭,加上这次鼓足勇气向父母提出的要求。

  父母开始认识到了这个问题,幺娃儿不小了,都成人了,该工作了,爸爸已经是退休年龄,就退休让幺儿接班吧。

  就这样,爸爸还没准备好,就顺利“被”退休了。

  

发表于 2012-6-3 14:54 | 显示全部楼层
嗯,未完待续……:)
发表于 2012-7-1 09:30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岁不愁、二十不悔、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古来稀,八十为耄耋之年

发表于 2012-7-3 12:57 | 显示全部楼层
继续继续
  当前版块2016年12月1日之前所发主题贴不支持回复!详情请点击此处>>
复制链接 微信分享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