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中“强震”
“明星电力”是四川遂宁市的一家上市公司。该公司自上市以来,业绩稳定优良,是我国中西部地区的一大明星企业,也是上市公司中的一只绩优股。但是,自2003年7月深圳明伦集团入主明星电力后,明星电力便从此遭到厄运。明伦集团董事长周益明等人,把明星电力当作提款机,不断采取“私刻公章、制造假帐、开假发票”等非法手段掏空上市公司,在仅仅一年多的时间里就从国有资产明星电力股份有限公司囊中套取资金达9亿多元。使该公司每股净资产从2003年的5﹒32元,跌到零以下。该公司今年二月对外公告称,2005年度公司亏损达3·5亿元。
2005年10月,有关部门在对明星电力股份公司进行审计时,发现公司有9亿多元的巨额资金被无端挪用。
2005年11月明星电力因涉嫌违反证券法规,公司资金被严重挪用,证监会四川监管局立案稽查,明星高管公司董事、财务总监赵丽萍,公司副董事长赖学军,公司监事郭忠因涉嫌挪用资金,被四川省遂宁市公安局先后刑事拘留。
2005年10月10日,随着明星电力资金被挪用一案侦破工作的不断深入,公司董事长周益明等人挪用巨额资金的罪行逐步显现,遂宁警方排除一切干挠,决定对周益明等人采取刑事拘留措施。
2005年11月12日,当遂宁警方由北京把周益明押送回川时,周的同伙王峰(现在押)早就从内线获知了押送周的班机到达成都的进港时间,十几个人开着五六辆豪华轿车赶往成都双流机场妄图以身试法,将周益明从公安人员手中劫走。对此,警方当即启动应急预案,直接从停机坪驱车离开了机场。从而使这伙人劫持人质的阴谋未能得逞。12月30日明星电力公司正式对外发布公告称,董事长周益明已经遂宁市检察院批准,被遂宁市公安局正式逮捕。
时隔半年多,明星电力公司高层中唯一一个未被逮捕的公司总经理周秀华,也因涉案被有关部门实行“双规”。
至此,明星电力从董事长、总经理,到财务总监,所有的高层全都倦进了这一起挪用公司巨额资金的大案中,公司领导层基本上全烂掉,被执法部门一锅端掉了。
明星电力是一家总资产达21亿元、净资产达12亿元的上市公司,其中有9亿元巨额资金被非法侵占挪用,公司高管全部涉案被抓,2005年公司亏损3·5亿元。其涉案金额之大,给公司和股民所造成的经济损失之大,在全国尚属罕见,因此在中国股市上引起了强烈“地震”。上交所立即对外发表公告,强烈谴责明星电力公司董事长周益明、总经理周秀华等人的严重违法行为。
据悉,此案已被国家有关部门列为代号为“6·30”的全国挂牌经济大案。
明星电力上市前是一家国有企业,即便改制之后上市也是一家国家股所占份额巨大并由遂宁市国资委管辖的上市公司。明星出事后,人们自然会把目光转向它身后当家的婆婆――前遂宁市委和市政府。围绕着明星电力所发生的那么多的重大事件和丑闻,而且都是在作为婆婆的前遂宁市委和市政府的眼皮底下发生的,难道前遂宁市委和市政府就不知道吗,就能与之没有任何干系吗?
明星成了“唐僧肉”
明星电力公司原是一家颇具实力的地方国有企业。公司装机容量达15万千瓦,它垄断了整个遂宁市工农业以及城乡居民的90%以上的电力、天然气等能源供应,是四川省重要的能源工业企业之一,此外它还涉足水务、化工、地产等多个领域,都取得不斐的成绩。公司于1997年6月27日在上交所上市。上市后,其股票每股收益五角多,每股市值最高达38元,是四川省和西部地区少有的一只绩优股。
可是,正是这家质地优良的上市公司,成了遂宁市某些权势人物手中任意宰割的“唐僧肉”。
2003年明伦入主以前,明星电力有一个多亿元的项目投资。据称,遂宁市许多领导都在这项工程中参了股,因此被群众称之为“领导工程”。明星电力将这个总价达一亿多元、四十多个项目的工程发包给其子公司——明星水电建设公司。承包方明星水电建设公司经理吴兴国,又将该工程转包给本公司的项目经理陈光全(陈也是该公司的副经理)。陈光全又把该工程转包给了陈绍伟。而这个陈绍伟不是别人,正是明星电力的总经理周秀华的老公。此工程经过“体内循环”、层层转包之后,最终又落到了公司总经理周秀华手里。
周益明案暴露后,市审计局在对上述工程的审计时,仅在对其中的一项造价为600万元的项目工程的审计中,就查出了近90万元的隐性利润。总经理周秀华从这项1亿多元的大工程里为自已所捞的“油水”,恐怕远远超过这个数了。可是,该公司的财务报表上却显示——自1994年成立以来一直亏损。上述那一个多亿元“领导工程”的利润究竟哪儿去了?据知情人说,利润早就“分红”分到了周秀华和市上某些权势人物腰包里去了。
2002年,明星电力在遂宁城南工业园区花了3000万元修建热电厂废处理中心,结算下来,造价近3000元/平方,而按市场价,充其量那时也只有800元/平方。遂宁白禅寺造一个4·.8万千瓦装机容量的小水电站,居然花掉5·.3亿元,据业内人士估计,至少多花了25%。这多花的钱又到哪儿去了?
2003年3月,上述工程中的一子项目,遂宁二中修建总造价为4000多万元的四栋学生公寓楼,由明星电力水电建设公司总承包。该公司又将这项工程转包给了前市委书记、现任市政协主席的亲家唐大礼(前市纪委副书记)、前市委常委、市委宣传部长的儿子和前遂宁市副市长等四人修建。唐大礼等四人在整个工程的建设中却没出过一分钱的工程款,而整个工程所需款项全都由国有企业明星电力出资。可是这项工程完工之后,所获得的1000多万元的利润,却没有出资人――国有企业明星电力的份儿,其好处统统被唐大礼等四人瓜分了(此据该市审计局2006年3月的审计报告)。
另据了解,早在深圳明伦入主明星电力之前,在权钱利益的共同驱使下,由前市委主要领导和明星电力高层的子女和亲属,利用明星电力的帐外资金,注册了一个“四川新鑫投资公司”,挪用国有企业明星电力的几亿元巨额资金炒股。明星电力股票总操盘手为明星电力财会人员、遂宁市国资委主任税国民的妻侄王鑫。明星电力的股票由1元钱,最高炒到了38元。王鑫等一伙人用明星资金炒股为自已赚了个满盘满钵。据称,仅王鑫一个人就赚了3000多万元。现王已涉案被捕。
如此国退民进
遂宁市少数权势人物和明星电力总经理周秀华等人,凭着手中的权势,将国有上市公司明星电力的“骨头”,熬出了“油”,发了大财之后,因怕“夜长梦多”,丑事败露,于是便迫不急待地想尽早甩脱明星这个“烫手的山芋”。
2003年,中央为加快国有企业改革步伐,提出了“国退民进”的战略方针。遂宁市少数权势人物和明星电力总经理周秀华等人,认为机会来了。他们也打着加快国有企业改革这个旗号,加紧着手明星电力的改制工作。
明星电力改制的核心问题是,实行“国退民进”,要寻找到一个能够收购明星电力的民营企业老板作为合作伙伴。
远在深圳的周益明通过内部渠道最早获得了这个信息。
周益明何许人也,周原是浙江一个善玩空手道的民营小老板,在浙江混不下去了,后到深圳发展,但因缺少资金和项目,企业的发展仍举步维艰。这时,四川遂宁传递过来的信息,无疑给了他一根救命稻草,他当然是抓住了就不会放的。于是他很快就与遂宁的明星电力总经理周秀华取得了联系。他马不停蹄地在深圳――成都――遂宁之间往来穿梭,与周秀华频频“亲密接触”。并通过周秀华牵线认识了遂宁市的高层政要:前市委书记和前市委副书记、现任市长等。
通过双方多次搓商,达成了由周益明的公司出资收购和入主明星电力股份有限公司的意向性协议。
可是周益明的公司账面上并无一分钱,他哪来的收购明星电力的资金和实力呢?但这难不到善玩空手道的高手周益明。
周益明等人一方面,对其麾下的多家空壳公司采用虚假增资注册、虚假评估资产的方式,重新组建了一个空壳的明伦集团,作为其收购明星电力的主体。另一方面周益明等人把遂宁市政府和明星电力派往深圳的联合考察组周秀华等人,带到深圳一家颇具实力的友邻公司的厂房,码头、仓库等地转了一圈,进行对“明伦”的所谓实地“考察”。从而在考察组面前造成了明伦繁荣的虚假景.象
据了解,遂宁少数权势人物和明星电力的周秀华等人,想尽早“功成身退”,甩掉明星“烫手山芋”是真,而到深圳考察明伦只不过是掩人耳目,做做样子而已。于是周益明十分明显的弄虚作假也就顺利通过了遂宁考察组的“考察”。就这样,周益明就轻易拿到了由四川遂宁市政府和深圳明伦集团共同签署的“深圳明伦集团收购上市公司明星电力”的正式合同。
随即,周益明转过身来,就利用这份欺骗来的假合同,先后找到深圳华夏银行、广州发展银行和浦发银行等,总计贷款达4·7亿元,仅用其中的3·8亿元,便实现了对拥有12亿净资产的国有上市公司明星电力的贱价收购。
周益明在完成了这一系列空手道的资本运作之后,不花一分钱,便拥有了明星电力总资产21亿元、净资产12亿元的巨额资产。在2004年的福布斯排行榜中,排名106名,成了享誉华夏的亿万富翁。
但周益明极端贪欲之心并没到此为止。他亲自撑控了明星电力后,他的无限澎涨的贪欲更加肆无忌惮。于是便出现了本文开头所描述的,周益明及其同伙,采取各种非法手段挪用、掏空上市公司明星电力9亿多元资金的重大经济犯罪事实。
幕后保护伞
明星电力出事了,而作为它的当家人的婆婆――遂宁前市委和市政府主要领导难道仅仅是领导责任的过错吗?据调查,在明伦入主明星之前,把国有上市公司明星电力当作“唐僧肉”来鱼肉,利用明星电力巨额资金承包修建各种工程、炒股,赚了钱私分等等的犯罪活动中,都常常看得到前遂宁市少数权势人物和总经理周秀华等人的身影。
而明伦收购明星,遂宁市少数权势人物和总经理周秀华等人更是与周益明做了一笔特大的权钱交易。
据现已被捕的周益明交代,周用在遂宁市前市委主要领导人手中骗取来的合同,作为担保抵押,向深圳华夏等三家银行融资贷款时,周对每家银行的相关老总和负责人都送了重,金,行了重贿的(三家银行的涉案人员,现已在押)。
值得人们关注的是,在明伦入主明星的这笔交易中,周益明的明伦公司是一个账面上没有任何钱的空壳公司。周仅仅出据了一个虚假的资质证明,仅仅带着遂宁市赴深圳的考察组到明伦的友邻单位去,作了一个虚假的考察,就十分轻易地在遂宁市前市当权人物和周秀华手中骗取到了明伦收购明星的正式合同。而且这一个极不对称的“不平等条约”(合同),约定“明伦用3·8亿元的资金收购明星电力总资产21亿元、净资产12亿元的巨额资产”,这无异于是蛇吞大象。
难道遂宁市前市委、市府少数权势人物手中的权力是光吃“素”不沾“荤”的吗?按照周益明“权钱交易”的法则,遂宁前市委主要领导是否也牵涉到幕后肮脏的的权钱交易之中了呢?
这一切都被后来的事实所印证。
警方在搜查周益明的办公室时,发现了前遂宁市委几个主要领导给周益明的亲笔机密信件,信中有这样一句话:“益明,我们可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既是“一根绳上的蚂昨”,围绕在收购明星电力的腐败大案上,便形成了一个以董事长周益明、总经理周秀华和遂宁前市委少数权势人物为核心的,休戚与共的利益共同圈。
2005年上半年,周益明们的犯罪问题日渐显露,这在遂宁市某些当权人物中引起了一阵恐慌。这时正值国务院批转中国证监会下达了《关于提高上市公司质量的意见》,要求地方政府为上市公司质量负责。2005年7月6日遂宁市委根据国务院和证监会的文件精神以及国家有关法规,召开市委常委会议,要求对周益明非法挪用明星电力9亿多元资金的犯罪行为采取断然措施。但因在这个会上遭到了前市委书记(现市政协主席)和现任市长等人坚决反对而使这一行动未果。
2005年10月10日,任永昌到上海学习一个半月,无暇顾及明星案子之事。警方排除一切干挠,决定对周益明等人采取刑事拘留措施。12月30日明星电力公司正式对外发布公告称,董事长周益明已经遂宁市检察院批准,被遂宁市公安局正式逮捕。
不久,警方在对周益明办公室的搜查中,发现了周益明已办好了去往英国的护照,表明周早已做好了携巨资外逃的准备。如果警方不及时对周采取行动,产生的后果将是非常严重的,中国将会出现第二个赖昌星和杨秀珠。
周益明等人的重大犯罪活动,遂宁市委早就有所察觉,如果早在三个月前(即2005年7月6日的那次市委常委会),就对周益明采取断然措施的话,当时就能为国家多挽回3亿多元的损失。但由于前市委书记和现任市长等人的一再阻挠,致使遂宁市委在对犯罪份子周益明一伙的斗争中,错失良机,直至周益明落网后,有关部门只为国家挽回了一亿多元的资金损失,目前还尚有7亿多元的资金未追回。
大骗子周益明被抓,这本是利国又利民的大好事。然而,2005年11月下旬市长任永昌从上海学习回来后,对周益明的被抓大发雷霆。他竟多次在公开场合为犯罪份子鸣冤叫屈,并公然找到主管该案的负责人要求将周益明等人放出来。由于他千方百计的阻挠,给有关部门在对周益明犯罪案的侦破工作中造成了极大的困难,在社会上产生了很坏的影响。
在明星电力公司的高管中,总经理周秀华可以说是一个特殊人物。明伦入主明星后,明星电力几乎所有高管都是清一色的明伦系人,而唯独总经理周秀华是地道的本地人。明星电力的所有资金流向和发生的重大经济活动,均由董事长周益明,总经理周秀华,财务总监赵丽萍“三支笔”审批,缺一不可。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明伦集团挪用“明星电力”9亿多元的经济大案暴露后,董事长周益明被逮捕了,财务总监赵丽萍也被逮捕了,而唯独总经理周秀华迟迟不被逮捕,逍遥法外。随着案件侦破工作的深入,,周秀华的问题逐渐暴露出来。市上有关部门要求对周秀华依法采取必要的措施,但遭到市长任永昌坚决反对。他说:“要对周秀华采取措施,就上市委常委会来定。”一个市属企业干部的犯罪定性,需经市上最高核心领导层――市委常委开会来研究决定,可见周秀华之“特殊”非同一般。
后来,周秀华不仅没有被采取任何措施,反而于2006年2月9日被市政协主席(前市委书记)、市长作为“有功之臣”提拨到市国资委当正县级干部。而且市里还为周秀华配了专车(川J10006),周秀华亲自驾车经常出入于市政府大院和任永昌的办公室,招摇过市,向全市广大干部群众示威。周秀华之所以有如此特殊,是因为周秀华是市长的大红人,市长要极力保她。他曾公开说:“周秀华是为明星电力的体制改革做出过突出贡献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大家就不要争议了。”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其中的奥妙所在:明星电力周益明与他和前市委某些重量级人物之间的所有权钱交易,都是周秀华一人牵的线,周秀华确实立下了“汗马功劳”。受其保护就自然不在话下了。
当然周秀华也最终逃不过法律对她的严惩的。据悉,最近她因涉案已被有关部门“双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