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瑞典工作期间,我常常会听到这样的感叹:“一百年前,我们还是农民呢!”瑞典人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的自我调侃之意,却往往带有一种洋洋自得的“光荣感”,以此来表明他们与农村、土地和大自然的那种难以割舍的联系。
在许多中国人看来,瑞典是一个早就脱离了农业社会的高度发达的现代化国家。对于那些有机会去瑞典游览的人来说,瑞典人给他们留下的印象也大多是文明、优雅,甚至有一点儿清高与孤傲。
不过,假若你有更多的机会与普通瑞典人接触,就会多多少少地感受到,在那些金发碧眼、面颊红润的维京人后代的内心深处,有着对乡村深深的眷恋和对大自然的敬畏。
简朴的乡村传统像烙印一般刻在了瑞典人的心中,他们好像还不大习惯做现代都市人。每到节假日,他们总是那样急急忙忙地逃出都市,去往密林深处或是荒凉小岛上的“别墅”。
在应邀去过几位瑞典人的“别墅”之后,我才知道,所谓的“别墅”,大多不过是一幢涂抹成红色的小木屋而已。
在斯德哥尔摩等许多都市的郊区,你还会看到一种奇特的景象:大片平整的土地被分成了许多整整齐齐的小块,里面种有各种各样的植物。每到节假日,就能看到有很多人在那里忙碌。
原来,这些小块的田地是专为居住在公寓楼房里的人准备的,他们可以租下一小片土地,种上些自己喜欢的花木,闲暇时过一把“农民瘾”。
在瑞典,还有一条古老的法规——“自由通行权”,即在大自然中,每个人都可以自由通行,即便是属于私人的草地或森林,也不例外。你可以在那里搭帐篷、采浆果、采蘑菇。
当然,你必须遵守两项“纪律”:一不破坏草木;二是不打扰主人。据说,这项被瑞典人引以为傲的法规在全球也是独一无二的。
一面是显着的、甚至是极度的现代化,一面却是对乡村与大自然的钟爱和痴迷,在瑞典旅行,人们常常会为这样的组合而感到惊奇。
正是这一奇特的矛盾,构成了瑞典人性格中与众不同的东西,使他们在创造现代化的同时,对生活、对未来又有着一种安适与平和的期盼。
和许多瑞典人一样,我的朋友柏伟能教授每过一段时间,也会回到乡村老家,像农民一样在自己的田园里耕作。他把这样的生活形容为“一次心灵的疗养”,它可以使常年生活在现代化都市的人们多一点儿平和,少一些浮躁。
从历史上看,19世纪中叶,瑞典还是一个比较贫穷的农业国,全国90%的人口是农村人口。农业歉收加上高生育率,使这个国家的大部分人口都生活在非常贫困的状况下。
柏伟能教授曾对我讲述他对这段历史的看法。在他看来,正是这种与农业的紧密联系,使瑞典文明与欧洲大陆的其他古老文明有了根本的区别。
在瑞典,农业意味着自然,意味着平凡,也意味着简单,它使瑞典人少了一些“文明和传统的包袱”。用瑞典官方的语言来表述,那就是:“我们没有时间去建立一套在所有世界文明古国中都能发现的复杂难解的文化代码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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