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老鼠

大石

                                          家有老鼠
　　 初中时，读过一篇柳宗元的文章，叫柳永氏之鼠，说有一个人迷信，因自己年庚八字属鼠，所以对老鼠放任纵容，不畜猫犬，禁僮勿击鼠。仓廪庖厨，悉以恣鼠不问。最后整得，室无完器，椸无完衣，饮食大率鼠之余也。昼累累与人兼行，夜则窃啮斗暴，其声万状，不可以寝，后来房屋被新主人接管，采用严打政策，坚决对老鼠进行毫不留情的镇压，杀鼠如丘，弃之隐处，臭数月乃已，当我读到这里。身上的鸡疙瘩莽起。
　　 我的生辰不属鼠，当家人也不属鼠，但不知何故，一直对老鼠常有怀柔之心，前些日，虽然我发现家里有两只老鼠，很小，两寸左右，就藏在空调下面，有时悄悄溜出来，捡食地下撒落得残渣剩饭，或者半夜梭出来，偷吃小狗巴比的食子，惹得巴比半夜狂吠不止，招来当家人严历训斥，巴比只好委屈的哼几声，睡去了，柳永氏那种室无完器，椸无完衣，饮食大率鼠之余的景况没有出现，于是我们同那些老鼠之间尚能和平共处，相安无事。街上大声叫卖的鼠笼，毒鼠药，粘鼠板，我正眼也没有看一下，我最多就是把空调的那块洞封了。有一次，我到厨房做饭，一只小老鼠突然从窗台跳下，钻到燃气炉灶下面，我蹲下一看，小老鼠就一动也不动卷缩在炉灶和灶台之间狭小的缝里，那双小如油菜粒，圆圆的，但明亮的眼睛，惊恐的盯住我，我们对视良久，当时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打？还是不打？后来，我不知为何，转身离开了厨房，当我再回去时，小老鼠已经不见了。但可能是我们的放纵，使老鼠放肆起来，终于惹怒了儿子，那天儿子中午煮饭洗碗，顺手将香肠放在消毒柜上，晚上一看，香肠被老鼠糟蹋得一片狼藉，地下，柜上撒满香肠，儿子见状，狠狠地说，这老鼠太讨厌了，该收拾一下了。当家也说，是太凶了，去买个老鼠笼关一下，并告诫我们，不要说要整老鼠，它们听得懂人话，听到人要整它们，它们就不来了，第二天，儿子在地摊上买了一架鼠笼，挂上一块大肥肉作诱饵，放在，老鼠经常出没的路口。我说，老鼠爱大米，咋不挂饭巴团，儿子说，挂不住，第二天早上，儿子居然没有睡懒觉，一大早爬起来看，惊风霍扯喊道，逮到一只好大的老鼠，果然，一只一尺多长的大老鼠在笼中上窜下跳，咬得铁笼喳喳有声，老鼠逮到了，但如何处置它，我们都犯了难，儿子说，门卫刘大爷喂了一只大黄猫，让大黄猫把它吃了。我们觉得主意不错，它们是天敌嘛，来到门卫，刘大爷把大黄猫吆了出来，黄猫伸伸懒腰，十分不情愿，儿子把鼠笼放在它面前说，今天该你打牙祭了，猫只是望着笼中之鼠，老鼠不停在笼中翻滚跳跃，刘大爷说，要把老鼠放出了，猫才去逮它。儿子把鼠笼一打开，没想，那老鼠一射而出，几跳几跳，沿着墙脚。跑进花园，钻进下水道了。周围看热闹的人，人人喊打，并追了一截，但它还是逃脱了。黄猫动都没动，只目送老鼠离去，然后回身跳上沙发，睡觉去了。刘大娘说，这只耗子这么大，恐怕是母的，肚皮头怕有耗儿子啊！
　　 从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就少见老鼠的踪迹了，我们对老鼠的防备也懈怠起来。以往，我们总是坚壁清野，吃饭剩下的汤汤水水，都要检进冰箱，哪怕那些菜饭还在帽热气，而现在，我们可以很潇洒得把菜饭放在灶头上半天不管，一天半夜，我忽然听到厨房里有响动，微闻有鼠作作索索，我告诉当家人，还乡团要回来了，胡汉三要变天了，老鼠要荣归故里了。当家人睡得正酣，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两句，睡去了，不把我的忠告当一回事。第二天中午，当家人烧了好大一只鸭子，儿子没有回家吃饭，就把一大盆青豆米烧鸭放在微波炉上，心想等冷之后再放进冰箱，那想，上班一忙，忘了把它藏起来，晚上回来一看，当家人气的咬牙切齿。灶台上掉了7，8块鸭肉，汤汤水水糊满灶台，老鼠脚印从微波炉到窗台，密密麻麻，当家人最深恶痛绝的是，老鼠边吃边屙，灶台上到处是黑黑的老鼠屎，十分恶心。我用放大镜对犯罪现场进行了勘查，向当家人报告说，一，作案者，老鼠无疑，二，嫌疑鼠两只以上，当家人发誓说，看我收拾它们，她命令我把老鼠笼清出来，我在窗台护栏那里找到了，日晒雨淋，锈蚀斑斑，机关都不太灵活了。当家人亲自上阵，挂了好大一坨腊肉作诱饵，第二天。当家人一早，就急急忙忙起来看她的战果了，我半天没有听到她开腔，忙问问，逮到没有？她说，没有逮到，挂得肉都吃光了。我笑说，你不是在逮老鼠，是在喂老鼠啊，
　　 于是乎，我为了显示自己本领不凡，我对鼠笼进行了修理，忙了大半天，灵敏度大大提高，真的是一触即发，我把鼠笼放在老鼠必经之地。第二天，天刚亮，我披衣到厨房一看，鼠笼门已经关上，一只只有两三寸长的褐色小老鼠关在笼里，它看到我，在笼里跳了几下，还是卷缩在离我最远的那个笼角里一动也不动，，笼子周边掉下一层它咬掉的铁条上的锈末。也许折磨了一夜，它再也没有力气争扎了。它只能缩在那里，它小小的，圆圆的，但亮亮的眼睛惊恐万状的看着我，我好像看到的就是以前灶台出现的那只小老鼠。我的脑子又是一片空白。
　　 当家人在房间里喊道：逮到没有？
　　 我好像一下清醒了，答：呵，啊，逮到了，一只小小老鼠，
　　 当家人兴奋说，用水淹死它！
　　 我没有回答，只把鼠笼从窗台提到了地下。我回到寝室，对当家人说，一只小老鼠，可怜兮兮的。当家人起来，看了看那只小老鼠，用脚踢着笼子，骂道，我看你再偷吃东西，我整不死你，。。骂骂咧咧，不断数落。我以为骂完了。就要执行死刑了。火烧？水淹？刀砍？还是继续请那只大黄猫。。。但当家人骂完后，吃饭上班去了。
　　 我把笼子提回防护栏上，外面寒风凛凛。老鼠卷缩成一团，我不知如何处置这只老鼠。我等当家人来决断。但晚上回来，她连老鼠的事提也不提，好像忘记窗台还关了一只小老鼠。窗外的温度很低，寒气袭人。我好像看到小老鼠去吃那块诱饵，第三天晚上，我看到鼠笼门打开了，老鼠不见了，我问正在厨房做饭的当家人，你把老鼠整死了？当家人说，我看它动不的了，气息奄奄，我把它装在塑料袋放到垃圾筒里了。我说，它不会活起来吧，当家人说，说不清楚，要整死它，看它又可怜巴巴的，下不来手。
　　 从那以后，当家人每天晚上都要到厨房检查一道。把食物全部关好，如果是我洗碗，她总是叨叨碎碎地说。屋头有老鼠，吃的要拣好啊。
　　 但我觉得还是有老鼠在厨房活动，
　　 微闻有鼠作作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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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当家人，还乡团要回来了，胡汉三要变天了，老鼠要荣归故里了。"大石老师好幽默哦，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