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菊花 时光早已是冬季，通常的九月菊傲放的最佳时节已经过去，它应进入雕谢的尾期了，可父亲生前种的菊花依然如故，没有要衰萎的样子，不过，那花仅存一个品种了。于是，就有了寻找昔日菊花的意思。 多年前父亲种花，是在老院子的破了石板的院坝中，后来是在我们城乡接合部的新房外，最多时种有菊花二百多盆。这些年，随着城市的改造，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没有了院坝，就是阳台窗台也被防盗栏封起来了，人们的种花也就没了地方，只是偶尔有人种在二、三十年前建的还有窗台的家中。 一个阴冷的冬日，在小南街老邻居的家中，终于看到了用父亲的老院子的品种养的花。不过，那些或黄或白或紫红的菊花，是种在楼房的雨蓬上，差不多是弯弯曲曲瘦弱的茎杆，穿透出铁护栏外，卷了边角长了黄斑的灰绿色叶子，顶着小酒杯口大的花朵，一丛丛的，杂乱无章。不过，纵有风顺着窗台掠过，它们也只是战战兢兢一阵抖嗦，终是顽强地不肯就范零落。 我知道，那是没有进行过换盆、扦插等必要的管理，只是任它自生自长所致，那是不能与父亲的菊花相比的。不过，有一点相同，那就是它们一样的不屑于与百花争艳，开在冰冷得有些刺骨的风中。 父亲的种菊花是用传统的方法： 每年要插三次。春节后是第一次，那是用节后的壮实的新芽插，此后是用插活后的长高了的嫩芽，最后一次在阳历七月。
前两次容易，最后一次，气温高了，那插穗怕晒，他总是要买来稻草扎遮阳的帘子，早饭后盖上、晚饭后揭开并洒水，前后有二十多天，成活并有近十多厘米高了，再选那壮实的移栽到盆中。
移栽也很讲究：花盆不用上釉的，是土盆，有的甚至是用瓦片箍的。那培养土是用了腐叶土中加了菜枯等，施肥是用粪水加菜枯、鱼肠、烂鸡蛋等在一个埋在地下的坛子中沤的，施时用放了几天的自来水稀释。以后是浇水、施肥、摘芯（一般是一株只留一个花蕾，以便那花朵开得大）、杀虫（不是用农药，是用那家乡的叶子烟泡水来杀）等管理。 如此多的工序，老人每一道都是做得规规矩矩、极认真的。
阴历九月底，菊花开了，是他想要的“株不盈尺”的九月菊！ 那一大朵一大朵的或舒展着或卷曲着的或细或宽或厚或薄的层层花瓣儿，有金子般黄的浓郁，紫的浪漫，白的纯洁，更有红的热烈。其恣意狂放之情，令劳累大半年的父亲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父亲的菊花的花期能延续到农历的十一月。 当年，忙于生计的我对老人家的养花是不屑一顾的，倒是那邻近的破产企业的工友，对老人的养花很是羡慕，说，这才是有学识有修养的人。 古往今来，以菊花为主题的诗词多得数不胜数，父亲最喜欢的是赞美菊有不随流与众不同的清傲品格之句：如句苏轼的“百花摧时始起花”，朱淑贞的“宁可抱香枝头老，不随黄叶舞秋风”，文征明的“零落万红炎是尽，独垂舞袖向西风”等。 我不知道古时的文人墨客是否知道菊花要如此的管理（我没见过他们有写），反正父亲的菊花就是如此伺弄的。
父亲去世后，我闲居在家，不竟也接着伺弄起老人家留下的菊花来。这时，我对老人种花时的心情才有了进一步的理解。父亲种花最多的时候，是九十年代中期，正是我们兄妹的工厂极困难和破产的日子呀。 是的，种花，是对人的一种磨炼，差不多一年的管理，才有这九月以后的开花。大半生历尽坎坷的父亲，离世时已近九十岁，如此顽强的生命，许是与他多年的养花有关的。 那些有养花技艺的人，没有了种花的地方，一如以前的工人，学了好多年的手艺，可如今仿佛如杀龙一般，是没有龙杀的了。
听说而今，有花房养花，想观花的人只需开花时租回来摆在那儿便可享受，自己不用如此的花工夫去捣弄的了。不过，可如此的养花，还有那陶冶性情的乐趣吗？ 2013-1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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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18 1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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