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旅漫话
(一)
前些日子,远嫁安徽的小姨妹偕同先生不期回到故里。说是因由芜湖市教育局组织二十多家教育单位的校长,前往四川成都学习观摩;之后,顺便要到峨眉山、九寨沟等地考察。由于回家一趟实属不易,思乡心切,便舍了“考察”,趁机赶趟回来,探视亲戚朋友,陪母亲及兄弟姊妹们说说话。不几日,还得赶回去和队伍会合的。
小姨妹的先生虽说也是个校长,但属“民办”。学校先前是一个武术学校,现在是文化教育、职业培训一起上,据说是经济效益、社会效益、政治效益都还不错,其弟——学校的创始人、现在的董事长,还是一个政协委员。
怜见他们一片孝仪亲和之心,千里迢迢来到蜀地,竟舍弃了不可多得的、也许是不可再得的,那游玩“峨眉九寨”的机会——如可多得,那考察团也就不必来川,沿海的教育不比盆地发达得多——于是,我们便想为他们补偿一下,提议他们游览本土景区:灵山寺、彝海、卫星发射基地,来个两日游。这样,白天出游,晚上住家,游玩省亲两不误。他们自然雀跃、响应热烈的是。特别是说到要游那卫星发射基地,妹夫更是显得有些迫切,乃至激动不已。因为,他就是那年那月在那儿当兵,参加基地建设,才认识了小姨妹,也才有了后来的故事。三十多年过去了,轮到谁都一样。
为他们提供全程服务的,自然是现为最大县级单位开小车的小姨妹的另一个表哥,因为只有他才有那个条件——公车私用,这年月是不奇怪的;倒是不用,那才奇怪。当然,也只能安排在星期六和星期天。而我们几个,也自乐沾光,窃喜不已。就这样,我们开始了同样难得的本地旅游——
星期六,我们首先游玩灵山寺和彝海。
早上八点过,我们一行七人便驱车出发了。七人,有点超载,但图闹热,谁也不愿不去。后面挤了四个,前面副驾位上,妹夫抱着小姨妹享受首长的待遇——在我们这里就是这样,首长的座位就是那个座位。
因为要烧香,首先到灵山寺。
谷雨时节,春深似海。高原气候,天空湛蓝,微风拂煦,阳光灿烂。走出“水泥森林”的我们,融入绿的世界,心情有如那天、那太阳、那风,通透明亮舒爽极了。大家的话自然很多。
“要是遇上交警咋办?”妹夫倒是担心起来。
“时下,这老板和要员,出门都喜欢带个女秘的。”我说,“要是遇上,算你走运,你就对他吼:你看看我是谁?这女秘还不是带着,抱着,这操法的你见过几个!”
大家又是一阵爽笑。其实,“要是遇上交警咋办”,妹夫是大不必担心的。
灵山寺,东距县城20公里,坐落在小相岭西延支脉灵山脚下,因背依灵山而得名。近几年内县里融资数千万之巨,将其打造得焕然一新,集自然、人文、宗教之大成,是旅游观光,参禅礼佛的西南胜境,宿称“天下灵山”,闻名遐迩,属4A级景区。
车在新近铺就的柏油路上飞速前行,不一会儿就到了停车场。
要在过去,这小车是可一直开上去的,现在不行了,好歹不“认皇”,非得停车买票,换乘旅游专车上山。
旅游车在茂密的树林间蜿蜒逡巡,偶尔可以看见往日步行的幽幽小路,让人感到远处马蹄的叮当作响,以及香客善友躬身垂行的身影。似乎觉得,这水泥路面与林间石砌的通幽小路,之于宗教佛地,多了尘世的喧嚣;之于代表现代文明的旅游,少了冥冥世界的虔诚。
旅游车停在山门之前。下得车来,抬眼望去,大殿崴峩、鳞次栉比,“天下灵山”四个大字赫然于山门楼牌之上。人在此时,就有些莫名的渺小。
沿阶而上,穿过两层殿宇,便是“大雄宝殿”。
这灵山寺,不仅在于“山灵”,而且还在于“仙灵”。因此,朝山礼佛、观光览圣者甚众,据官方统计,年接待游客一百多万。
朝山必拜佛,拜佛必烧香。这春天里虽不属“祖师会期”,但香烟照常的火旺,那“大雄宝殿”前,已然的香霭缭绕,烛光烁烁。
眷属们虔诚地烧香燃腊去了。我和妹夫和表哥便四处观光揽胜。
“比你黄山何如?”我问。
“这还用问?黄山就是黄山,灵山就是灵山。倒是,这灵山灵在何处?”妹夫反问。
“堪舆学”认为,“山环水抱必有气”,即所谓“地灵”;“地灵必生人杰”。这灵山寺所处态势,极属如此……
我指着寺前寺后的山山水水,似乎是回答妹夫的发问。其实,我又哪里参悟得透?只是深信那“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的至理名言,千百年来,此话用于世间百事作注,都是颠扑不破的。其中玄奥有多少人解得?
更让人不解的是,寺庙右侧的草坪上,在打造“4A”时,竟栽植了几株“樱花”。
人间三月芳菲少,山寺樱花始盛开。那樱花开得繁茂生命极了,一团团一簇簇的,像天籁漂浮的云,比云更灿烂,浅浅匀红,锦致极了。无怪乎,那小日本竟把它们奉为国花。于是,便有了国人的深恶痛绝,樱花自然也就成为难以接受的异类了。樱花历来不被国人理解,视为罪恶的象征。这普渡慈航的佛门圣地,岂能与那罪恶相生?是造就者不知,还是有意为之?妹夫、表哥和我,在欣赏樱花美丽之余,开始都感到困惑不已。
其实,日本地樱花是从中国传过去的。见《樱大鉴》里记载,日本樱花最早是从中国的喜马拉雅山脉传过去的。至于常见有文章称中国樱花来自日本,这实为误讹。这也与樱花这个名谓在中国典籍中记载不多有关。因樱花和樱桃外观很像,古人记述颇为含混,古代樱花便不似别的名花那么被人熟悉,但是在古老籍册仍可觅到它的点点芳踪。《全唐诗》里,李德裕有“二月草菲菲,山樱花未稀”的描写。白居易有诗“小园新种红樱树,闲绕花枝便当游”,更是描述了樱花盛开的景况。明代于若瀛的诗中提到樱花:“三月雨声细,樱花疑杏花”。这些足以说明,樱花在中国早已有之,只不过是我们不甚了解,偏见的罢了。
当我们面临“笑口常开”的弥勒大佛时,我忽然地茅塞顿开:这佛门圣地,不就是普渡慈航,化解冤孽的么?海纳百川,大肚能容,就算是一种罪孽,小小的樱花又算个啥!能包容,即是上上之善,善无所不在。
我将此悟说与妹夫和表哥,大家颔首微笑。随后,我们又浏览了一番碑林,颇有一些感触。
离开灵山寺,已是中午,我们又急急忙忙地向八十多公里外的彝海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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