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 地 震
荒诞川剧﹙讲口戏﹚
長歌悠悠
人物：地震恶魔（简称地震）
南天门法院法官（简称法官）
太白金星
置景：南天门牌坊兀立天空，云雾缭绕。“南天门中級法院审判庭”橫扁悬掛牌坊下。
〔法官上，正襟危坐，念詩。
法官：地震惡魔施淫威，
数万生灵魂难归，
万千房廊遭摧毀，
哀鴻遍野大地悲！
南天門中級法院法官是也。皆因地震惡魔在龙門山一帶作乱，发动了8級地震，凡間傾刻山搖地动，房屋倒蹋，数万生灵慘遭涂炭，枉死城內瞬間爆滿，猛增許多冤魂！下界告急文書如雪片飞向天庭，玉帝震怒，差去天兵神將捉拿地震惡魔。玉帝命我在南天門設立公堂审判惡魔，以息民怨，还下界以太平，还众生以平安。来呀！
衙役：呵！
法官：將地震恶魔押上堂来！
衙役：將地震恶魔押上堂来！
〔太白金星引众神將押地震恶魔上，衙役吼堂威：虎哦……
太白金星：吼的什么堂威？！吼的什么堂威？！这是本仙請來的客人，还不赶快有请地震大仙！
衙役：有请地震大仙！
〔地震威风凛凛上堂，太白金星引众神將下。地震傲然立于堂上。
法官：胆大恶魔！见了本院为何不跪？！
地震：哈哈哈哈……汝是何方丘二！汝算哪路小妖！慢說是汝这小杂毛，纵是那玉帝老儿也对俺畏惧三分，下跪？！呸、呸、呸！〔抓住法官掷于台口〕滾你妈的蛋！
〔法官掙扎起来在地上摸起眼鏡戴上。
法官：哎呀呀呀！好个粗俗之辈！简直不讲文明！
〔太白金星惊慌上，怒指法官。
太白金星：好个糊涂的小法官！好个不明白的小白脸！仙界法律，众仙平等，你为何要他下跪？你算什么東西？他为何要与你下跪？！是你刚才激怒于他，他只哈哈哈哈一陣笑声，就使凡间发生6.1級余震
。又垮蹋許多房屋！又冤死許多百姓！倘若玉帝知情，是你担待？还是我担待？！
法官：仙界法堂，法威至上。哪有囚犯在法堂上不下跪之理？这岂不乱了仙界法纲！
〔太白金星拉法官旁白。
太白金星：好个糊涂蛋！法律是死的，你是活的呀？对待这个服软不服硬的恶魔，你就不会灵活掌握？你就不会順到他的毛毛抹？你怎么就真不明白玉帝的真正意图？
法官：下官愚昧，愿闻其詳。
太白金星：他从前与玉帝情同手足，关系甚密，因不便与你言說之由触怒玉帝，將他貶下凡尘，打入地球深处囚禁。谁料他法力无边，竟然发动5.12大暴动，引发8級大地震，至使山崩地裂！江河改道！千万房屋倒蹋！数万百姓罹难！地狱之內怎容得这许许多多的冤魂！十殿阎君数十道奏折向玉帝告急，玉帝碍于他当年为建立天庭立过屡屡战功，特命本仙將他请上天来，为的是让他不再在地下为非作歹。但他毕竟罪大恶极，众怒难犯，因而定下妙招，在南天门设立法堂审判于他，这无非作作秀，遮遮凡间耳目而已。你这曰夫子，怎么一点也不会理解上級的意图？怎么一点不会看上級的眼色行事？就不能认认真真做点假过场？照此以往，怎能在官场上混！
〔法官大惊失色，跪倒在太白金星脚下。
法官：下官愚钝，乞求上仙赐教。日后飞黃腾达，定当重金拜謝！
太白金星：如此甚好。附耳过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太白金星在唢吶曲牌《风入松》声中向法官面授机宜后下。
法官：来呀！摆上酒晏，请地震大仙入席！
〔衙役设晏，扶地震入席。
法官：在下初入仙班，不谙仙界礼仪，还请大仙原宥。
地震：格老子这还差不多！哈哈哈……
〔法官急跪上前捂地震嘴。
法官：恕请大仙莫笑！请大仙莫笑！倘若您的笑声再次引发余震，玉帝怪罪下来，下官吃罪不起！
地震：那玉帝老儿么，你怕他，老子却不怕！
法官：小声点，小声点！
地震：胆小如鼠，臭摆扎硬是多！
法官：大仙在上，晚辈为您把盞，仙界琼浆玉液您老尽兴地喝呀！
〔酒过数巡，地震微醉。
地震：果……真琼浆玉液！老子……被囚地球深处数万……亿年，不曾享……用这等美……酒，来！干……杯！
〔法官跪于地震前，嚎啕大哭。
法官：恳请大仙开恩！恳请大仙开恩！
地震：开……开的什……么恩？哭……哭个球哦！格……格老子爬……爬起來！干！
法官：大仙有所不知，5.12下午2点28分，您老略显神威，摧毀凡间万千房廊，数万生灵命丧黃泉，数万家庭家破人亡，其景之慘，其情之悲，大地为之动容，江河为之悲泣！玉帝为安抚凡间民心，遣太白金星將您老请上南天门，令卑职审判于您。
地震：什么？审我！
法官：大仙请勿动怒，大仙请勿动怒！我初列仙班，尚无建树，便捏了这燙手的炭圓，既不敢冒犯于您，又不能有负玉帝之命，左右为难之际，经太白金星点拨，方知原是为了敷衍下界，让我们演演戏，走走过场，其意是让凡间百姓知您受到了审判，受到了制裁，以便对凡间有个交待，仅此而已，仅此而已！万望大仙体恤卑职苦衷，配合卑职做做过场。过了这关，定当供奉金銀財宝，絕色美女！
〔法官悲声哀求，昏厥过去。
地震：龟儿子屁巴虫，把老子铁石心肠都哭软球了！真是大官易做，小鬼难当！罢，罢，罢！老子今天就配合你一盘，演哈戏嘛，龟儿子，做球得造孽兮兮的，格老子爬起來！他仙人板板喲，升堂嘛！
〔法官喜形于色，一跃而起。
法官：謝大仙开恩！謝大仙开恩！
地震：搞快点嘛！老子不耐煩了！倒酒！
法官：請問大仙，5.12那天您为何地动？
地震：問球得怪！老子是地震，老子就是恶魔！老子的功能就是地动，老子不地动还叫地震？找球不到话来问了！
法官：卑职只是问您为何偏在5.12那天发威？
地震：5.12呀！哇呀呀呀……
法官：大仙息怒，大仙息怒！凡間又要余震了！
地震：数万亿年前，俺本是玉帝老儿身旁一员猛將，統领神兵扫平诸路神仙，打下这宇宙江山，辅佐玉帝老儿登上一統宇宙的宝座。岂料这老虾子心胸狭窄，猜忌成性，惧俺功高盖主。在当年5.12那天，为一朝事与他圣意不合，便诬俺谋反，将俺打入天牢！在俺蒙受千古奇冤，遭受牢狱之苦之际，这老淫棍竟然将俺爱妻夺过去做了他的第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妃子。俺威猛丈夫焉能受这夺妻之奇恥大辱？！一不做，二不休，俺沖出天牢，烧了他的后宮，反出天庭！与各路神将一场恶战，只杀得星宸墜落，日月无光！終因寡不敌众，败于二郎神的嚎天犬与那叱的乾坤圈。將俺压在龙门山下！数万亿年来，俺在地球深处饱受煎熬！适逢5.12那天下午2点28分，印度板块与欧亚板块挤压碰撞出一道逢隙，俺趁机沖出地牢，才得以略微舒展了一下筋骨。
法官：大仙，您倒是略微舒展了一下筋骨，却犯下弥天大罪了！
地震：老子何罪之有？
法官：山崩地裂！江河改道！千万房廊倒蹋！数万生灵归阴！
地震：他妈的！这山、这河、这房、这人，也太不堪一击了！
法官：大仙，这些姑且不论。只是您摧毀最多的是学校，夺去最多的是許許多多幼小的、年轻的生命，从幼儿园到高中，灾区几乎成了一代人的空白！这可要罪加一等！
地震：罪加一等？放你娘的狗屁！老子略舒筋骨时，运气是一样的勻，用劲是一样的均，天下万物，本仙均一视同仁，并未刻意对付中小学和幼儿园！
法官：大仙差矣！您也並非一视同仁。我来问您，都江堰聚源中学、向娥乡小学、北川中学、什邡紅白鎮中、小学、洛水鎮中学、綿竹五福鎮富新二小、汉旺鎮东汽中学等等不少学校和幼儿园皆夷为平地，而它们附近的机关大楼却垮蹋甚少，甚至毫发未损？还有同是重灾区的安县桑枣中学和綿阳5所刘汉希望小学为然何却自岿然不动，数千师生安然无恙？
地震：着啊！你问得不錯！本仙生性残忍，心毒手辣，摧毀万物乃俺本等！非俺偏心，非俺心慈手软，非夸口，对付那些垮蹋了的学校实未费吹灰之力！然而面对桑枣中学及5所刘汉希望小学却无可奈何！
法官：这却为何？
地震：你是裝猫吃象，还是故作高深莫測？
法官：在下愚昧，大仙明示。
地震：老子告訴你——那些跨蹋的校舍，有的原本就属危楼，有的根本就是豆腐渣！
法官：大仙休得信口雌黃！須知說話是要讲政治喲！
地震：无有凭証，焉会乱说！当俺舒展筋骨后，听說垮蹋最多的是学校，死亡最多的是学生！俺也不明这是为何！因而去查看了那些垮蹋学校的废墟。不看不知道，一看呵，嚇了老子一大跳！
法官：怎么？
〔地震从袖里掏出一包东西。
地震：你——來——看！这是从废墟里捡到的铁丝和混凝土，这铁丝能叫钢筋？这一捏便成粉末的能叫混凝土？更有甚者，有的甚至沒挖地基，干脆把砖直接砌在地上。这不是豆腐渣是什么？这种豆腐渣能住人吗？能让年轻的学生和幼儿园的娃娃去住吗？
〔法官戴上眼鏡仔細辨认。
法官：哦，有这等事？
地震：老子再告訴你这昏官，安县桑枣中学实验教学楼，原本是一栋只花了17万元、且不是正規建筑公司修建的、无人敢验收、沒人敢搬进去的五层教学楼。后任校长在4年時间里先后筹资40多万元，年年維修，年年加固。难能可貴的是这位校长預防突发事件意识強，每学期組织师生紧急疏散演习。老子发威后，这栋教学楼却岿然不动！师生们只用了1分36秒全部井然有序地撤到学校操场，全校2000多名师生毫发未损！老子的威力震垮学校墙外的房屋，却对这一墙之隔的学校无可奈何！可叹啊！实为的可叹！那5所刘汉希望小学老子也把它们奈何不得，老师们竟把学生全部安然帶出到了九洲体育馆，逃出了老子的魔掌！
法官：这又为何？
地震：那是因为建筑材料上乘！那是因为建筑监工人员一丝不苟！可叹啊！实为的可叹！可叹老子一世威名居然毀于优良的建筑材料和铁面无私的监管人员手下！
法官：无论怎样，凡间遭受百年不遇的灭頂之灾，你終难辞其咎！
地震：这也不能单单责怪于俺！
法官：还有誰？
地震：要怪那玉帝老儿！若非他当年把俺囚禁在龙门山下深处，俺怎会在这里发难？那老儿难道不知地处印度板块与欧亚板块之间的龙门山断裂帶是老子经常发难之地？却为然何要在那里安置那么多百姓？为然何要在那里修建那么多劣质房舍？为然何在那里修建房屋时不提高抗震设防？为然何允許出产这么多劣质建材？为然何放任施工单位偷工减料？为然何放任监管人员渎职犯罪？为然何对那些贪污建筑款項的不法分子不严厉查处？
〔步步紧逼，逼得法官离开坐位，地震坐于法官席上。
地震：你——与——我，說、說、說！！
法官：是我审你，还是你审我哟？
地震：讲理嘛，辨论嘛！俺还沒请辨护律师呢！灾难之后，尔等不反思，不自责，反倒要老子配合演戏、作秀、做过场，老子偏不买尔等的帐！酒足饭饱，老子去也！
〔地震扬长而去，法官瘫软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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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0 10:19
发表于 2008-8-6 1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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