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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俊凯:白沫江边往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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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4-19 16: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白 沫 江 边 往 事

                                  口吴俊凯

    我的家乡,有许多美丽的自然景观,这些自然美景,多年来,一直在我的心灵上沉浮、闪烁,让我的血液时时沸腾,比如,静静抒情不止的白沫江,就一直美得我难于忘怀。
白沫江,一条充满人文的河流,千百年来,四季如歌,一如既往地东流不止,流淌在朝代的兴起和衰落之中,流淌在人类文明的起始和跟进之中,也流淌在各种传说和风情里。
    它清澈的江水,依了浅丘,越了小山,穿过平坝,绕过一个个古镇,一路向南。它流经道佐时,转了一个很大的弯,徘徊又徘徊。

                                     一
    于我少年生活关系紧密的古镇,或者,换个角度说,开启了我人类情怀的古镇,就在这条江边。这个古镇,就是倒座古镇。倒座今天写作道佐。
    白沫江一路而来,怀抱着古镇而去,但古镇的兴起和存在离不了如歌如诉的白沫江。
    古镇兴起于何时,已经模糊不清了,也许是秦朝,与临邛一样古老,也许是汉代,也说之不定。倒座之名,大约得于之前存在的一个古庙。这个古庙一反传统的风水观,其坐势,其庙门,不依山望水,不一览白沫江如练如带的美丽景色,而是背水望山,望浮云,望山雨,望时空之苍茫,望宇宙之缈远。庙门望山开着,倒座了传统观念,置传统美学于顾,更有甚者,对坐北而面南的王气规则,有了根本的叛逆。这不知是佛的脱俗,还是僧的苦心?或许,住持大约也知其有些离经叛道,既与儒不和,又与道远离,独独钟情于内心的一次精心选择,而命名曰倒座庙。但这个庙宇是不是汉代佛学西入时所造,也不得而知。不过,从其命名的大胆和新颖而言之,应是时代开明,社会心理开放的产物,这符合汉代文化的特点。不过,换个角度看,这又是佛学自我封闭的见证,不然,何以倒座而拒绝红尘、不触入社会潮流呢?这与魏晋南北朝的社会事实又极度稳合,在玄远清高中奇葩独放,文明异绽。据传说而言,庙宇的确古老。另外,似乎也有道祖庙一说。关于古庙,今天,除了一些肢离破碎的往事,几乎让人淡忘了。
    到底是先有古镇,还是先有古庙?一般的说法是,古镇因古庙而得名。但古镇之名,后来改成了道佐二字。这大约是清代或民国之事,在《邛州志》里,便出现了道佐二字。由倒座而道佐,字面意义差距大。《道德经》第二十九章有语云:“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这是讲,以道的原则,去辅佐君王,社会运行就盛昌久远,即使把持了王道,也不能用兵权兵威兵事逞强于天下。兵事再强,只能限制人的自由,对心灵上的欲念,对思想上的追求,是阻止不了的,只有用道去施布文明,去洗礼陈思旧想,王道才能大行其道,天下才能永久太平,所以,古镇的名字由倒座而道佐,便生衍了几多可贵的意义。

                                      二
    白沫江长流不止,古镇的人在江边生活着。
    之前,古镇有几户人家用小船载了几只鸬鹚,常年在江里飘荡。他们以江为生。对于江水有满心的深情。水涨水落,他们都情生眷恋。涨水之时,他们望江而叹,他们的心在滚滚的波涛之下,也情愁跌宕。他们想,这是有水怪么?不然波涛怎么如此汹涌?他们于洪水的认知,还有些蒙昧,还有些邪乎。他们没有读过《山海经》故事,也不会去想大禹为何治水,他们只把自已的生存与水联系了起来,只担心鸬鹚的沉浮,只担心小木船在水波击激中会否破损。他们以生存为第一原则。可以说,在这水波异常的日子,他们的煎熬也有些异常,他们在波涛的豪哮中,在古镇的依稀间,苦楚不让。古镇在他们眼里,没有风情,没有传说,没有美丽可言,在一截不长的小街上,有一点发黑的木架房子,青灰色的瓦,积满了尘垢,那只是他们遮风挡雨的屋子而已,是身之寄托之处。而小船和鸬鹚,才是他们更大的依赖,是生命存活的支撑,他们失掉了木船,失掉了鸬鹚,生命相依何处?所以,对于洪水的一再逼迫,他们自然也就有些怨言,少不了几声叹息。《鲁宾逊漂流记》中浪漫的情节,一点也引不起他们的兴致。
    我想起这些往事,也情由景生。人类的生存,原来如此不易,生命的延续,原来如此艰辛。人类慢长的岁月,不知有多少这样的情节。
    今天,白沫江依旧流淌如歌,依旧在红朴朴的太阳下,浅缓流去,但江里的小船和鸬鹚早已隐去不见了,大江少了木船荡漾、鸬鹚扑水的诗意。

                                      三
    在道佐古场的江边,曾经有两处乌篷船,常年息之江里,用以摆渡。
    一处在皇锅滩处,一处在临江寺下。
    皇锅滩,水很深,有的地方,船篙也落不了河底,船夫只能借着江水划动竹篙,让船在阻力之下反向驶行。我尚小时,随了大人多次坐过皇锅滩乌篷船。那时,我们要去别的乡场赶集,必须得坐乌篷船,才能跨过白沫江。坐在船上,面对宽阔的江面,我有些兴奋,毕竟我于坐船还存着一点好奇,包括老人用篙弄起的波纹,也包括老人双手握篙的姿势,都有些留心,但也仅仅是对过程本身的好奇而已。那时,我对整年整月守候着乌篷船的老人,以及他在船上历经的慢慢岁月,没有些许感触,没有想到他长年累月摆渡的辛酸,更不能理解,他生命如此“漂泊”的意义。月白风清的夜晚,阳光泼辣的白天,雷鸣闪电的季节,波涛峰袭的时刻,老人都不曾离开,都在乌篷船上摆渡日子,摆渡岁月。一生与白沫江连在了一起,吃在江边,睡在江上。这些让人感慨的既成事实,我都不能以人类主义情怀,生些悲凉,生些同情,作些追问,作些引伸,淡然于篙起篙落,淡然于船来船往。更不能去思考,老人守住的这个渡口,与老人人生渡口有甚么关连?更不能想到,这个渡口,还是文明的渡口了。
渡口已经荒废,乌篷船随着下游大桥的落成,而茫于记忆,摇晃于往事,与童年的旧事,一起依稀而清晰,一起退隐而存留。
    临江寺下的乌篷船,是何时消隐的?我却没有了印记,全部的留存,就是我读书时,从临江古寺的一棵小树枝丫间远望时见到的模糊情形。
乌篷船是消失了,如果有人还想去寻一寻,那只能在唐诗宋词里去翻寻,除此而外,中国的河边,已经不再多见。

                                       四
    据说,白沫江从清代至民国时期,是条繁忙的水路。
    父亲生前,多次讲道,我们家的黄色草纸,我们村庄的黄色草纸,有相当一部份,就是通过白沫江水道销往远方的。我们的村庄,是吴姓村庄,几十家草纸作坊,差不多经历了整个清代,即使到了民国时期,也兴盛不减,无数的草纸被送到白沫江边,然后装到竹筏上、小船里,一船一筏地驶向南河,上了岷江。爷爷坐过船,销过纸,父亲当年还小,也跟随长辈,从道佐码头开始,去过很远很远的地方。除了草纸作坊的人,亲自坐船售纸外,还有一些商人,远道而来,买了草纸,经水道运走。这个时期的白沫江,像今天的公路一样,忙忙碌碌,船来船往,成了商人钟情的通途。
    白沫江水道,繁忙的痕迹,倘若仔细寻觅,或许还可见其一二,但大多被埋到了泥土之下,上面长满了野草,一切似乎都被存封了起来。至今,能记起水路的人并不多,关于水路的往事,只存在于一些龙门阵里。以道佐古镇为例,似乎的确如此。那江边的码头,成了大桥,连旧的影子也不见。一
我曾经站在道佐白沫江大桥上,望着波光鳞鳞的江水,一直寻向远方,也不曾见着些许繁忙的旧痕,清代的旧影,民国的风情,都早已飘零了,当年的水道,在无数次洪水之后,已经旧迹难见。时光改变了一切,人类的遗忘改变了一切。此刻,只有爷爷坐过的竹筏和小船,还在我的记忆里、传说中还飘荡着,只有父亲的话语成了我白沫江上迷人的往事,只有村庄与白沫江的联系,才变得不朽成了传奇。彼此两百多年的热烙,留下了两百多年的话语。

                                      五
    白沫江江边,有许多卵石,这些从大山里匍伏了千百年的石子,已经光滑无比,成了白沫江边一道让人幻想、让人着迷的风景。
    少时,我在江边,拾过几块白色的打火石。这些石子被铁块用力撞击之后,发出了十分迷人的火花。我用这些火花,点燃过黄色草纸。这些伎俩是向父辈门学的。大约四十多年前,中国农村连火柴都缺乏,长辈便搬出了这原始的取火方法。那时的男人都有一个小布袋,装着铁块和石子,抽烟时,便拿出铁块和白色卵石,并起和一根纸链放在一起,开始连续不断以铁撞石,很快,纸链便着了火,星火燎原。纸链在村庄里火光明亮,常常照亮我幼小的心灵,让我有几多联想,人类的进步难道会如缓慢?
这份记忆,至今还让我的心境时时活跃着,但我不知它是属于古老,还是属于文明?

                                           2019,2,25于临邛土园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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