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研廖季平,是蜚声中外的经学大师。他的生平,有文化的井研人大都知道,生于1852年阴历二月初九,卒于1932年阴历五月初二,享年81岁。1889年中进士,因此井研人都称之为廖进士。他在晚清时担任过龙安府教授,民国时任成都国学专门学校校长。著书118种。
廖先生一生究竟有多大的贡献?他的思想在今天看来,有多少有价值的东西?就是有相当文化的井研人,也未必说得清楚。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粗略翻阅了廖先生的孙子廖宗望即廖丹送给我的他亲笔题款的《廖季平资料专辑》和前些年买的《廖平学术论著选集》,我发现,廖平经师,首先是一位伟大的爱国主义者。救国爱国强国,是贯穿廖平一生行迹和经学研究的主线。
廖先生有一封给江叔海的长信,信中有这样的话:“每怪学人不求甚解,以迷引迷,如两《经解》者,大抵谀臣媚子,不顾国家安危,专事逢迎,饰非文过,盲人瞎马,国事如此,经术亦何独不然!古今学者,大抵英雄欺人,一遇外邦侦探,未有不鱼烂瓦解者。琴瑟不调,必须更张”。这些掷地有声的文字表现出廖平先生的忧国之情,何其深沉!对用经学来逢迎献媚不顾国家安危的走狗文人的痛恨,何其激烈!对在外国人面前就鱼烂瓦解的现象,何其痛心!因此,他大胆地呐喊改革:“必须更张”!他给康有为的信中说:“鄙人毕生劳瘁,晚成二编,一以尊孔,一以救国。”这就不难理解,经学家廖平,为什么会和变法运动的首领康有为一见如故了。他们分别二十年后,廖平还在《与康长素书》中说:“台端以高蹇而见疑,鄙人潜伏亦不能免咎。国事差池,忽焉揖让,个人升沉祸福,更何足云。”这段话表现了廖先生,不计个人利害,为国家未来而“潜伏”的苦心。
廖平在康梁变法失败后,“潜伏”着干什么?他竟然一生六变其经学观点,这样变来变去,是为了什么?
廖先生在《三变记》中说:“一人之书,屡变其说,盖有迫之使不得不然者。”是什么在“迫”他变呢?廖先生在《五变记》中说:“学说有差,国家受害,是不可不以纠正”。《五变记》里还痛斥宋明理学及这些“腐儒”们标榜的“四书”理论,“使学者高言王道,鄙弃伯图,矜语德化,不尚武功,坐致南宋不振,神州陆沉”。原来廖先生毕生所追求的是国家的指导思想必须完全正确。不管是古人的理论、今人的理论,还是自己的理论,他一旦发现有错,就一定要予以纠正。
廖先生的《六变记》里,唯《五变记》写得最长最详。而恰恰在当时和现代,都不太为人们所重视。在“五变”里廖先生把经书分为人学和天学,人学三经有《礼》(包括《大学》)、《春秋》、《书经》,天学三经有《中庸》、《诗经》、《易》。此外,《黄帝内经》的一部分,《楚辞》《庄子》等也属天学。当时的学者都以为此论“恢怪”,我细读深思之后,为廖先生振兴中国的苦心激动不已。原来,廖先生深知中国的经学,博大精深,如果不能整体把握其精神实质,只抓住只言片语,或者某一部分,不但可以学派林立,互斗不休,造成空谈误国,更为严重的是,还可以祸国殃民。《五变记》说:“自古理学之盛,莫若两宋;而丧邦亡国之惨,亦莫[若]两宋。”虽然看见了症结所在,但“理学”所主张的,毕竟也是中国经学的内容啊。为了驳理学而不伤经学,廖先生机智地把经学分为人学、天学两部分。他强调“人学主行”,就是要用实际行动来强国。而“天学主知”,就是学那些是为了增长智慧。他总结两宋理学的错误是“颠倒人天之次序”,强调要“由人而天”。廖先生认为他所处的时代“列强角逐,已入中国战国时局”,在这种情况下,去讲什么“克己”、“怀柔”,不过是对牛弹琴。由此可知,廖先生的“人学天学”之分,完全是为了实用,既能纠偏,批腐儒,又要保护中国经学。
廖先生强调“天学”里面的东西,也是要用的,那得等到中国强大以后,到那时,让孔子成为“全球之神圣”,使六艺成为“宇宙之公言”。这些主张虽然当时和现在,都很少有人赞同,但是到了1988年初,有75位诺贝尔奖金获得者在巴黎宣称:“如果人类要在21世纪生存下去,就必须回首两千五百年前,去吸取中国孔子的智慧。”现在“孔子学院”遍天下,表明了廖平经师的先见之明。至于孔子提出的小康、大同,那就是真正的福利社会、和谐社会了。廖平先生以毕生的精力研究经学,深知其伟大意义,不但是中国立国强国的思想灵魂,并且将成为全世界人民共同信奉的世界观,我以为,这不是拔高,更不是空想。因为要使世界各国和睦相处,最后融合为一体,杀人武器的先进、斗争哲学、强权都是毫无价值的。只有中国强大之后,高扬“仁爱”旗帜的中国经学,“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等等,才有凝聚世界的力量。
可以说,廖平先生的一生,就是为中国的强盛和世界的和睦繁荣而寻战思想武器的一生。廖先生的思想,实际上已经超出了经学的范畴。廖平先生不但是伟大的经学家,而且是卓有成就的哲学家、思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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