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娃【连载二十三】——我们眼中的八十年代乡村爱情【已上麻辣首页】

sunfly · 发表于 2020-1-14 11:17

梨娃【连载二十三】——我们眼中的八十年代乡村爱情

sunfly辛夷

   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也就能看见农村的爱情故事。村子小，家家户户好像没有秘密，特别是婚嫁。有时候，我和梨娃也不是要特别注意别人的家事，可平时邻居们对婚嫁类的事特别在意，平时拉家常总会说些，多少我们总还是能听到的，不管我们愿不愿意去听。有人说，回忆是组成自己的一部分，那么这些回忆也是我和梨娃共同的组成部分。

   在以农业与土地为核心的乡村有没有可能存在爱情？如果说世界上人数最多的汉族是最没有爱情的民族，如果说汉族的女子最是不敢爱也不敢恨，那么，在汉族的农村，爱情更是艰难。

   院子的后面是一条小河，竹林掩映；河那边有两个大的院落，一个是李家院子，一个是钟家院子。李家院子的青姨，小叔公的长女，年方十八，像极了琼瑶小说中的女主角，头发微卷，星目乌黑发亮，雪肤白里透红，个子高挑，走路时总是昂着头，活像一头走路带风的小鹿，说话做事极其利落有条理，一看就是持家好手，就像那首《康定情歌》里唱的“李家溜溜的大姐，人才溜溜的好哟！”，如此美的农村姑娘，村里有两个小伙儿都特别喜欢她（属于院子里母亲们的农村八卦，被我们无意听到的，但我们都觉得有趣，乐于想知道结果会怎样），一个是钟家院子钟婆婆的次子，一个是李家院子钱婆婆的儿子。

      钟婆婆，年级轻轻就守寡，盘活大了两个女儿，两个儿子。大女儿嫁到邻乡，和丈夫一起做收废品的生意，后来生意越做越大，成了当地有名的富豪。大儿子很有出息，是我们村第一个大学生，娶了一位天仙似的城里媳妇，温柔可人。女儿们都嫁了，大儿子也到城里安家了，钟婆婆就守着这小儿子过日子。眼见小儿子大了，该成家了，钟婆婆寻思着让媒婆留意附近村子合适的人家，这小儿子却死活不同意，问急了才知道他就喜欢我家小叔公家的青姨，其他人他都不同意。同样的情况发生在李家院子的钱婆婆家，他的小儿子也只喜欢青姨。

   两家都私下找人带话，看青姨愿不愿意，可我那青姨两家都不同意。青姨眼光很高，她想嫁到成都城边去，不说城市户口，至少是正宗成都郊区（我们是郊县，成都郊区和我们村交界）我们村的小伙儿她都不考虑。也许是年轻，也许是虚荣，也许是太熟悉的地方没风景，青姨未料到，她的这个看似简单决定让他们三家人都没得到幸福。

   按照青姨的要求，成都东郊一户家境极好，有自家生意的人家向小叔公家抛来了橄榄枝。打照面（客家话：相亲），恋爱，看日子结婚，一切有条不紊。我和梨娃都去参加了这场婚礼，按照规矩嫁女儿是吃花夜与早饭，只匆匆见过那新郎一面，中规中矩，印象不是特别深刻。婚宴按照传统礼仪举办的，非常的隆重，过后就很少见到青姨了。

   钟婆婆的儿子，眼见着青姨许了婆家，眼见着青姨嫁到离成都城更近的地方了，眼见着心上人离开了这个小村。媒人给他介绍了好多人家的姑娘他都不肯，想必是心里只装得下青姨一人。等拖到二十五六岁，村里人都在议论说闲话了，他也渐渐死了心，由着钟婆婆给他找了个邻村的女子。平心而论，钟家这个小儿子长得很是帅气的，和他的大学生哥哥一般身高，只是不像他哥哥戴着眼镜，少了一份儒雅，多了一份俊朗。可能是爱情不顺吧，他长期沉默寡言，我们很少听到他说话，他也不像其他农村的小伙儿，农闲时在幺店子逛逛，打点牌之类，更像他哥哥，感觉不属于这农村似的。既然得不到想拥有的爱情，那另外娶的人他也没那么挑剔了，他母亲觉得好就好，再没那么多要求了。结婚的黄道吉日很快算好，我们附近几个院子的邻居都受到了钟婆婆的邀请，大家都看见钟婆婆笑得可乐呵了，可见她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是非常满意的。

   婚礼那天中午，放了学我就和梨娃往钟婆婆家跑。只见那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小院里、院子前的空地全摆着从各家借来的四方桌，长条高板凳。大红喜字贴在院门，堂屋门，连春联都换车了喜联。钟婆婆的女儿，大儿子都回来帮忙了，特别是那大儿媳妇，穿着好看的城里才有的呢子衣服，脖子上围着一条质感极好的真丝丝巾，丝巾上扣着一个镶满闪闪发亮水钻的丝巾扣，头发卷成小波浪，皮肤雪白雪白的，眼睛好像会说话，她在帮着摆桌子，我和梨娃去帮她摆凳子，她就夸我们，那声音可真是温柔好听。

   摆好了凳子，我就和梨娃拉着手去看新娘子。来到二楼的新房，那新房里堆满了新人新婚用的被褥，电器，水壶，脸盆，新的组合家具，还有好看的圆形镜面梳妆台，上面全贴着大红喜字。新娘坐在床边上，小孩子们围着新娘子要红包，我和梨娃也去要，新娘回过头来看我们俩，只见她不高的个子，浑圆的身段，头发烫成非洲小卷短短的齐在耳根后面，看起来好像比钟家二叔（新郎）大些的样子，但她的眼神特别温暖，应该是很善良的人，给了我们一人一个小红包。当时小，我和梨娃还是颇有些失望，不是我们心中想象的新娘子的那美丽非凡的样子。

   刚开始，这段婚姻还能勉强维持，过了一年就危机四伏。钟家大哥生了个女儿，他家迫切希望这个二儿子有个儿子，可还是女儿。争吵开始出现，好像没有休止的时候，好多次我和梨娃上学经过屋后的小河，都会看见钟家二婶婶在河边偷偷抹眼泪。后来再添了个女儿后他俩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钟二叔开始夜不归宿，任家人怎么吵，后来干脆不吵了，他们离婚了。遇见这种情况该怎么办？这也给我和梨娃心里平添了惆怅，不知道长大后会是个什么样子？婚姻这东西看来是很不容易的事。

   重男轻女，当时的人可不会这么明说，都是通过行为，表情，或者身体语言来表达的。梨娃有大哥，作为妹妹，她是好字，是好事，但在后来读书时还是因为是女儿而不被看重。
而我是长女，很小就能感受到什么是重男轻女。能想起来已是四岁的样子，在四岁前已经每天被爷爷要求站在竹林下，看管家里的鸡不要去啄食地里的番茄。二、三岁的孩子，下暴雨了害怕，赶紧就往家里走，还是被爷爷扬着竹棒威胁不准回来，雨大了只能在竹林里躲着。第二年，母亲为了不让我这么小就去守番茄，我看见她偷偷把当年留下的番茄种子包在布包里，一股脑儿在铝锅里煮熟了。第二年，我家的番茄苗子一根也没长出来，家人们都百思不得其解。

   钟二婶婶把女儿带到镇上去上学，钟二叔把在夜店认识的一个女子带回了家。加上在城里的大儿子炒股失败，把他大姐家的存款都扔进了股市，血本无归，家里接连的烦心事
让钟婆婆很烦闷，在一个寒冷的冬夜，老人因寒冷，独自关着窗户考炭火，第二天就再没醒来。

   钱婆婆家也没好过到哪里去。钱婆婆的儿子非常白净，瘦削的身板，小时候我和梨娃包括樱子看他总觉得那飘逸的头发与忧郁的眼神像极了费翔。青姨嫁人后，也很多人给他介绍对象，无赖他全都看不上，就这么耗着，耗尽了青春，那时他在村里的面厂做活，每天要扛很多的面粉，眼见着一个标致俊朗的小伙子也日渐佝偻了去。他的终生大事始终是村里婶婶大娘们最关心的事。也是巧了，青姨有个妹妹，也属大龄，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对象，待字闺中。但青姨的妹妹长得和她完全不同，个子，相貌都相差甚远。经过双方家长多次的撮合，
邻里有意的打趣，他俩走在了一起。至于日子过得怎么样？多半还是争吵多于安宁吧。

   再看青姨，带着村里两个年轻人真挚的感情嫁到了离成都更近的地方，应该过得很幸福吧？那家人的生意因市场转型，需要资金周转，欠下很多外债，过得很艰难。

   长大后偶尔也和梨娃谈起未来，问她有没有想过将来？希望嫁个什么样的人？她不好意思的脸红了，说最好当然是能相互喜欢的，如若不然，一辈子过起来多难啊？如果不能够，那就嫁个自己喜欢的人吧，反正自己很会照顾人。

梨娃（连载一）—童年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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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二）——捉鱼与听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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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三）——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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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四）——看电视看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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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五】之——宰猪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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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六】——我的脚被烫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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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七】——用二八圈加重永久学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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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八）——滚铁环与打弹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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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九】——一个月吃一次猪肉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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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十】——用瓢喝井水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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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十一】——一年两季，繁忙的农忙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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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十二】——最幸福的时候，过年【已上麻辣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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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十三】——芙蓉面与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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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十四】——竹林盘中青瓦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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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十五】——落水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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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十六】——鼓励奔小康，鱼羊像草一样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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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十七】——从黑白电视开始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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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十八】——老旧的供销社，还有渐渐疏离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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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十九】——时代印记.村小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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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二十】——九十时代印记.老茶铺与校园暴力欺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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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二十一】——九十年代印记.校园早恋二三事【已上麻辣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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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二十二】城乡二元户口.那些迫切想逃离农村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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