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到论坛群里转的时候,叫梧桐的朋友忽然叫我写写虱子的事情。
我觉得好笑,大家也都觉得好笑。那死瘟伤有什么可写的啊!简直无聊!但关于这话题群里的老乡们竟热聊了起来。被他们一说,我不由便想起了它来,也许我还真该写写它们,因为它总是躲在我们那已经过去了而又永远也无法忘却的记忆里面,时不时会悄悄爬将出来,偷偷啃噬我们那渐已远去的苦涩而快乐的童年记忆。。。。。。
刚才他们说得对,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生虱子的。那好像只有我们那个年代的人们才会经常有那样的经历的。我当父亲已经十多年,可是这么多年月来,我却从来没有在我孩子的身上发现这玩意儿,连它妈的子弹(也就是变成虱子的卵,是白色的,我们都叫它子弹)都没有看见过一颗!我的孩子她们这代应该是很幸福的了,也许她们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什么是虱子,什么是补疤裤子,什么的撬麻丸,什么是捡狗屎之类的事情的。
以前我很讨厌它们!但自从我从乡下人变成城里人之后,不!准确地说是我从乡下来到城市生活之后。刚才我简直是在打胡乱说!我怎么会是城里人呢?我永远都不是!我会记住自己永远都是乡下人,是地地道道农民的儿子,农村才是我永永远远的根,我为什么要是城里人呢?我最讨厌这里,只是因为生活的无奈我才来到这里的,我自由的梦永远都不离开那片土地的。那里有清新的空气,有自由的风,有一望无际的天空,那里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朴实。所以连在那里长在我记忆里蠕蠕爬动的那些虱子们,此刻我都会无限深情地热爱起来。
我在老家生活的那些时间里,差不多年年都会有虱子爬行在我身上的。那时我们都穿得很旧,经常衣服上都是有补巴的,那时在乡下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家四姊妹,老大是姐姐,老幺是妹妹,我排老三,上面是大我两岁多的哥哥。这种自然排位法注定我从小到大都只能穿哥哥穿过的剩衣服了。每年过年缝新衣服的时候,他们都有新的,就我没有。因为我个子只比哥哥小一点点,他穿过的衣服当他不能穿时,正好我最合适了,所以我每年都没有新衣服穿,甚至连腰裤都是捡的他的了,这曾经让我感到无比的仇恨,我总觉得这是父母对我人格的最大侮辱,这也是我一生以来受的最大委屈了。以至于唯一一次给我缝新衣服穿时,我穿在身上对这从来没有过的新还觉得不自然,居然在地坝里打了个滚,把新衣服弄些泥巴之后,才把灰拍去穿出去见人的。也许就因为我旧衣服穿得多的原故,所以每年我的虱子来得最早,也长得最大。当然这也主要是那时我太费(费就是迁樊,也就是太调皮)的原因。
那发死瘟的好像秋天就开始有了,(也许夏天穿的少,儿娃子一般都打光卡,所以它也长不上去)。就是母亲说的秋虱子。晚上我们睡了,妈就把我们脱下的衣服拿到灯下去看(可怜啊!那时我们家还是点的桐油灯,后来才是煤油灯,到我考起学校后才开始用电灯的),迷迷糊糊中,就听见母亲在说:背时鬼儿子,又长虱子了!
但那时的虱子都不怎么大,都是些汗虱子,点点大的,我们也从来不放在心上,反正也不怎么咬人的,只是有时候稍微觉得有点痒而已。真正厉害的是春嘎婆!特别咬人,经过一个冬天的养精蓄锐之后,它的部队已经很发展壮大了,经常咬得我们直叫唤。上课的时候都忍不住要毛起在背上和脑壳上抠来抠去的。有时候手抠不到,干脆就靠在后面的课桌上使劲擂。其实冬天的虱子也比较有礼貌。大不了隔几天才出来骚扰一下的。
我小时候天天飞天蜈蚣,身上经常是汗,所以也是虱子们最宠爱的先生。脑壳上经常暗藏杀机,痒痒的,经常在手抠的地方就可以把它们逮出来。不过这是比较演(羞)人的事情。所以后来我干脆刮个光头,干净利落,免得给它们一个机会。只让它们栖居在我的衣服裤儿里面。
冬天晚上,我和哥哥脱光了衣服,都来找虱子,我们称之谓大扫荡。我们各找各的衣服,不让对方动自己的衣服。比赛开始,看谁先找到。子弹是不算数的,只能找虱子。但只要能找到白花花的子弹就一定快要找到虱子了。我找那玩意总比哥哥厉害。一是我衣服旧,二是我实在太不爱卫生了,最后的确也是我的经验要丰富些。我一般都是在平时觉得最痒的地方去找,一般那都是敌人的大本营。其次到线缝最多的地方去找,准能在线缝缝交接处将它们生擒到手。小心弄开线缝,嘿嘿,那家伙正懒洋洋地躲在里面,两根大姆指甲小心地对靠上去,把它正好夹在中间,然后用力一挤:“噗”地一声就掐死了,有时候还会溅出一些血丝丝来,两个指甲盖盖上面都被血染红球了。这样找了无数次后,虱子终于没有了。连点点小的汗虱子也没有了。最后我们才来收拾那些白色的子弹,因为这就是孵化虱子的罪魁祸首,必须彻底把它们消灭干净才行。但有时候它们实在太多了,用手挨个挨个掐不完,就干脆用剪刀把多得万悬的那些地方剪个洞,或者用火来飘,火PIAO的时候,那些子弹就噼里啪啦地烧爆了。但这样有时候也会把衣服烧燃起来的。
离开乡下之后,再后来我就再没有虱子了,最开始的时候还不敢真相信自己没有了这些东西,心里老担心着突然什么时候会在衣服上面的线缝里发现这些老朋友。那多丢人,没有面子啊!但后来真的彻底没有了。我终于告别了与虱子相关连的年代。
没有虱子的日子已经很久了,我再没有穿过什么旧衣服了,每天轻松自在地生活在被广阔农村包围的城市里无忧无虑,那些曾经在乡下爬动的虱子们再没有来打扰过我的生活了。我很怀念它们,怀念有它们爬过的那些艰难岁月。曾经的苦难与无奈现在回忆起来竟然是平淡生活最大的乐趣和幸福了。因为它们,我会觉得自己现在很幸福,也因为它们,我的心里始终都充满对生活对生命未来的无限热爱。
仅把此文献给过去的苦难岁月,以及和我一样经历过虱子记忆的人们。
|